“没这么惨吧?”
“小说里也不这么写的啊!”
“……”
凛冬,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几捆玉米杆围成的简易厕所里,看了看刮好的竹片,看了看堆放的麦秸,陆岩一脑袋问号。
倒不是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
据他所知,过去就是这样,纸是奢侈品,从来都不是拿来擦屁股的。
可问题是,这是八十年代啊!
都1986了,还这样,会不会太惨了一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重生到了封建社会呢!
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勇气,便扯着嗓子喊道:“陆明,陆明,给我拿点纸来。”
陆明,现年十八,家中排行老四。
往上有个哥哥,陆强,二十一,未婚,一个姐姐,陆萍,二十七,已经嫁人。
下面还有個妹妹,陆晴,十五,还在念初中。
一众兄弟姐妹中,原主陆岩排第二,二十五了,小学老师,离异。
是的,离异,就是那种连床都没上过的离异。
那是一个很扯淡的故事,当年为一个女知青,跟家里都闹掰了,宁可自己不复习,也努力让媳妇儿复习。
好不容易媳妇考上了,上大学,工作,一不留神又是好几年。
本以为都结束了,好日子该来了,说好的,毕业工作后就正式同房。
结果却在这寒冷的冬日,赢来一封分手信。
是的,分手信。
里面说的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婚姻,按照法律规定,不能作数。
因为当时没有去登记领证,年龄也不够。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封信,传扬开来,本就为人暗地里诟病嘲笑的原主彻彻底底沦为笑柄。
然后一个寒风呼啸的夜里,醉了,高烧,再醒来,在镇卫生院,换了灵魂。
就很不习惯。
在医院的时候还没特别大的感觉,结果昨天下午刚回来,今天上午就遇上了擦屁股没有纸这种尴尬事。
“别喊了,陆明没在。”
面对陆岩的呼喊,回应的是个女声,不出意外,是排行最小的妹妹陆晴。
陆岩一身旧棉袄,寒风从缝隙吹进来,屁屁拔凉:“那陆强呢,让他给我拿点纸!”
“陆强也没在。”似乎是故意过不去,女孩的声音中分明带着捉弄。
陆岩嘴一抽:“没在没在,这大上午的,干嘛去了都?”
“二哥跟朋友打兔子去了!”
“那你三哥呢?”
“三哥看二哥跟朋友打兔子去了!”
“我……”
“行,算你狠,给我拿点纸过来,闭上眼睛,不许偷看,不然长针眼!”
陆岩算是服了,可一想到娇花实在难耐摧残,还是选择了低头。
随后便有一梳着一条大辫子,身穿旧棉袄旧棉裤倍显臃肿的女孩儿侧着身子一步一步挪过来。
“呐,纸。”
少女的声音依旧清脆,又暗含着一股随时有可能迸发的笑意。
陆岩眼皮直跳:“没有软点的啊?”
“没有。”
“哥你该不会想要卫生纸吧,那可是女人来那事的时候才用的,你一个大男人,哪那么娇贵?”
女孩终究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陆岩整个人都麻了。
这就娇贵了?
上厕所用卫生纸,不是很正常吗?
女人那事用的,貌似叫卫生巾吧?
他也是有过女朋友的!
可眼下这条件,能说什么呢?
怕是眼下这张纸都已经是超规格的待遇了吧?
便还是接了,叹道:“行了,进去吧,外边冷,别感冒了。”
“嗯,哥你也是,屋里烧了火,完了赶紧进来。”
女孩总算是不笑了,一本正经叮嘱了几句,回屋,留下雪地里一串清晰的脚印。
陆岩看着手里的纸,想来想去,还是先抓了一把雪,狠狠往屁股摩擦了几下。
咝——
好冷的说。
完事,一张纸,对折,撕成两半,一半印干,一半折叠揣进口袋,以便下次使用。
这才提裤子起身。
雪还在下。
连夜的大雪,使得整个世界都白了,银装素裹。
风有点大,吹过树叶凋零后的枝桠,呜呜呜呜的,让人听着就头皮发麻。
这样的日子里,人们大多在家里烤火,顺便纳纳鞋底,做做篾活。
老陆家大抵也一样,陆岩并未进去,而是独自在风雪中走动起来。
他看到风雪中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水杉。
他看到早已被白雪覆盖得看不到丝毫绿意的油菜田。
他看到大湖,积雪盖不住,残荷依旧在。
他还看到远处的田野上,有一伙年轻人,牵着狗子,扛着猎枪,时不时传来枪声与狗吠声。
“哥!”
突如其来的一声娇嗔,陆岩回神,却是女孩又找过来了,还别说,土是土了点,却真不赖。
尤其那双眼,清澈,灵秀,俨然就是天成的艺术作品,没来由让人有种立马拿手机拍下的冲动。
然后他的头就被裹起来了,花布围巾,裹得跟粽子似的。
“没必要这样吧?”
“没那么冷,真的,你这么裹着我不舒服!”
陆岩无奈,一本正经说道。
陆晴瞪着眼:“可我觉得很有必要,就因为你不知道爱惜自己,我差点都没大哥了!”
不是差点,是已经。
你已经没大哥了,陆岩心说。
可对上那双渐渐泛红的双眼,他还是理智的选择了退让,悻悻道:“一次意外而已,没必要老是揪着不放吧?”
“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我不说。”眼看真要哭了,陆岩果断举双手认怂。
心里也没来由升起一股暖流,似乎,也挺好,曾经的他不是孤儿,但跟孤儿几乎没区别。
随后笑着说道:“陪我走走吧,外面空气好,精神,进去容易犯困。”
“可是……”
陆晴迟疑,分明有些不放心,毕竟都住院了,刚回来。
陆岩笑道:“没事,你看我,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吗?我好了,真的。”
“真的吗?”陆晴轻哼,神色间分明不信。
陆岩揉了个雪球扔向远方:“好了啊,你看,扔出去好远。”
“我觉得未必,身病易治,心伤难医。”陆晴眼神惴惴,幽幽说道。
陆岩沉默,半响,一本正经道:“能不这么阴阳怪气不?如果好好说话,我们还是好朋友!”
“去你的。”
“谁要跟你做好朋友?”
“阴阳怪气,你才阴阳怪气,你天天阴阳怪气,别跑,看我不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