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就这么过去。

陆岩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上厕所有纸，上桌子有肉，吃起菜来，那些个原生态的绿色蔬菜一筐一筐。

更难得的是心灵上的安静，便好似身在一片净土，身在此间，所有忧虑烦恼皆无。

次日腊月二十四，小年。

按照本地习俗，这一天高低是要准备一桌的，入暮时分，还要往已故先人坟前祭拜。

老陆家却是一切照旧，跟前一天一样，挖藕磨浆，该干嘛干嘛。

直到快要入夜，才从杨雪铺子里买了些香烛纸钱，在屋后一座坟前祭拜。

那是原主的爷爷，在陆长河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奶奶不用。

奶奶改嫁了，一路辗转现在已经到了城里，衣食无忧，儿孙满堂。

外公外婆也不需要，都还健在。

此后，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一直到二十八。

“过年了啊！”

暮色笼罩，朔风又起。

如往常一样，这天收工，一大家子外加杨雪围着小煤炉吃火锅，喝香槟。

饭后，煮了芝麻姜茶，一人一碗，享受着劳动一天后难得的闲逸。

忽然陆长河似有些后知后觉的叹了一声。

陆岩吹着茶水：“嗯，过年了，要不今年就这样吧，人家兄弟姐妹多的，都开始团年了，咱家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况且姐也该回去了，总不能都要过年了还丢姐夫跟孩子在家。”

“我觉得也是。”陆晴捧着碗，灵动的双眼在冬夜昏黄的灯光下微眯。

说着又侧脸看向姐姐陆萍：“姐，你跟姐夫要去公公婆婆家团年么，还是说自己在家团？”

“不知道，应该是自己在家团吧！”陆萍喝着茶，可能因为赚了钱，此时的她面带微笑，双眸带着些许的迷离，神色看着比妹妹陆晴还要柔和一些。

陆晴便笑：“那干脆过来这边好了，正好大哥也回来，倒时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

“嗯，我看行。”陆岩赞道：“要是去公婆家就算了，要是不去，就过来。”

顿了顿，又道：“还有外公外婆跟舅舅，到时候一起，热闹，也省事，顺便还可以就年后的事情商量商量。”

“年后？”

“年后还继续吗？”

好似之前根本就不在，闻言陆强这才抬起头，一脸茫然。

陆岩还没答话，陆长河便道：“应该还是能做一段时间的，起码到十五之前没问题。”

“嗯，起码十五之前没问题，甚至有可能还卖得更好，毕竟都在走亲戚，有待客需要，亲戚在，往往也不好意思不买。”

陆岩一口把碗底的茶喝了，连芝麻带姜粒一倒送进肚子，见状，旁边杨雪便端起大盏，又给倒了一碗。

陆岩笑了笑，谢过，又道：“年后应该也还能做，只不过相对可能要卖得慢一点。”

何桂香才刚忙完坐下，闻言说道：“那岂不是年后还能做很长一段时间？”

“嗯，保守估计，做到正月结束不成问题。”陆岩抿着茶水说道。

“那得多少钱啊？”顿时何女士便有些心花怒放。

老何则道：“真能做到那个时候？”

“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杨雪莞尔：“十五之前买的，大多会在十五之前吃完，到时候有些人家可能会备一些。

另外，可以弄到镇上去卖，镇上人比较多，应该还是好卖的。

这要都卖不完，也没关系，这一年还长着呢，这东西好放的，轻易不会坏。”

“这倒是。”陆长河点头，又道：“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就瞒不住了。”

“已经瞒不住了啊！”

“这几天老是有人跟我打听咱这在干嘛呢，我估摸着，要再这么持续一段日子，该有人举报找上门了。”

杨雪喝着茶，笑。

陆岩也不意外。

说白了，谁都不傻，他那剁碎沤肥的说辞，短时间内可能会有人信，笑话。

可时间一长，不知道有鬼才怪。

尤其全家老小齐上阵，关起门来神神秘秘的情况下。

眼下之所以还平静，无非就是时间不长，再一個，要过年了，事多，没空，也没兴趣寻根究底。

闻言说道：“那就大大方方告诉他们，咱们在做藕粉，反正是要往大了做的，不然累死也赚不到几个钱。”

“所以你很累？”何女士喝着茶抬眼看过来。

陆晴则一本正经：“哥你很累吗？”

“我……”

“那你们累啊！”

陆岩顿了一下，到底是没脸说自己累。

毕竟自打原身父母加入，他已经很少亲自下场了，顶了天就是帮忙打打杂。

陆长河想了想，道：“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想清楚就好，行了，时候不早，撤，明天上街，赶年货。”

“哦，赶年货咯！”

“妈，我想买件皮夹克！”

“我要毛皮鞋！”

“……”

顿时场面便欢快起来，很快又归于沉寂，就剩陆岩和杨雪。

“明天上街？”煤炉中炭火依旧，只是没有明火了，杨雪手中碗里姜茶尚温。

陆岩长吸一口气，忽然又有些兴奋：“当然，好多年没有上过街了。”

其实小学就在乡里的街道上。

但真正意义上的上街，赶年货，原主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他自己更没有，不是没上过街，只是单纯没上过这个年代的街。

杨雪便笑：“那我也去，我要买脸霜，买鞋子，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我不要脸霜，也不要鞋子，我只要好多好多好吃的。”陆岩挑眉。

“呸，好吃佬，就知道吃！

好了，不跟你说了，天都黑了，回家，你也早点睡！”

“我送你。”

“不用，没几步路。”

“……”

就这么说着，很快杨雪也去了。

陆岩在门口目送，回过头来，又往煤炉里加了几根小柴。

其实还是有蛮多问题要想的，比如怎么样才能进一步提升效率，降低劳动强度，比如会不会惹人眼红，引发一些问题，之类之类。

但很快他又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不做了便是，反正赚钱的路子有的是，他还年轻。

况且他真不觉得能花多少钱，如果不建房子，不追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