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是一名小学老师,一名相当称职的小学老师。
但实话实说,这年头这职业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很多老师都不是公办的,教学之余,该种地还是要种地。
否则就指着那点工资,还经常拖欠发不下来,得饿死。
刚好原主就是这一类。
是以尽管不赞成陆岩跟何淼瞎搅和,但对于陆岩不继续当老师的决定,大家伙都没什么意见。
饭后陆萍陆晴帮忙收拾,趁着天好,剩下的搬桌椅板凳到户外,嗑瓜子,吃橘子,晒太阳。
趁着这个机会,陆岩把藕粉的事情说了,这事不用外公外婆开口,何淼就很赞同。
毕竟那是一天好几块钱。
别看他不着调,一天到晚游手好闲,钱到底多好,他是很清楚的。
他也想多赚点钱,早点成个家,买自己想要的。
至于混……
实在是不想了。
早些年他也混过,当过一段时间所谓的该溜子。
幸好也没干什么坏事,只是游手好闲,单纯的溜,不然就算没吃花生米,这会恐怕也还在牢里。
随后,他又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事拿了出来,有一把二胡,一支笛子。
这些都是随身携带的,为此他还专门找人做了個木箱子。
就这两样,搭配上那瘦高瘦高的身材,飘逸的长发,破烂的牛仔裤……
还别说,真像那么回事。
陆岩就跟着学,旁边两个小的跑来跑去,放鞭放炮,陆强陆明闲得无聊,居然也跟着一起玩得很嗨。
就连饭前鞭炮燃过后堆里没有炸的鞭都被他们找了出来,那是真好玩,没引线炸不了还要折断把火药倒出来点掉看看火花的。
随后如同周围很多人家一样,又玩起了扑克牌,纸牌。
到差不多中午,呆腻了,一商量,去放野火。
就是田边路边的野草,这年头是不禁烧的,所以每到冬天天干物燥草木枯黄,便成了孩子们最大的娱乐项目。
有些还会带上鸡蛋,糍粑,一路烧,一路烤。
下午三点开饭。
饭菜没花太多功夫,除了一个甲鱼火锅,其余基本上都是早上没吃完的,以及园子里摘来准备下火锅的青菜。
饭后,外公外婆一家回,剩下到屋后上坟,而后姐姐姐夫一家回,陆岩呆到入夜,回。
也怪惨的。
大年三十,居然还停电了。
于是便点了一支蜡烛。
“又写呢?”忽然有声音传来,却是杨雪,拎着兜子,打着手电。
陆岩搁笔起身,笑道:“怎么还回来了,没留你过夜啊?”
“留什么留,一个队里,总共才几步路?”杨雪好笑,又催促道:“赶紧的,家里来客了,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
“别。”
“我可没有,要不我炒两个菜吧,顺便再弄点羊肉串,咱们烤着吃。”
其实也是有的,不过只是瓜子花生。
其余,什么麻花呀,什么米花糖呀,不是不好,只是不爱。
是的,不爱。
作为一个后来者,所有甜的陆岩几乎都不爱,除了水果。
杨雪笑道:“也行,不过尽量简单点,别太麻烦。”
话语间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有两瓶小香槟,有一个大碗,上面还扣着一个小碗。
还有一把冲天炮,纸包着的。
陆岩瞅了一眼,也没问,笑道:“放心,很简单的。”
说着便来到屋后棚子里,点蜡,切卤水紧过的牛肉,切新鲜的羊肉。
看他也没个度,越切越多,杨雪赶忙道:“够了够了,吃不完的。”
“那可没准。”陆岩笑,话音刚落,脚步声传来:“哥,哥你睡了没?”
“看见没?”陆岩挑眉,回道:“后面棚子里呢!”
“哦。”
“哎呀,又弄什么好吃的呢,那么香?”
“杨雪姐你也在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晴便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家里没电视,这会压根儿睡不着的陆强陆明两兄弟。
杨雪笑道:“刚回一会,又停电,不然该等着看春晚了。”
陆岩道:“一会烤串,去弄点新鲜菜进来,陆强,陆明,你们俩削点竹签子,头部要尖,身子尽量光滑。”
“诶。”
“好的哥。”
两兄弟眉飞色舞,牛肉羊肉啊,连猪肉都很少吃的年代,谁受得了这个?
至于说白天吃过……
谁说白天吃过晚上就不能接着吃了?
茅厕今天上两次了都!
于是小小的棚子里又忙碌起来,爆炒的牛肉,成串的羊肉,韭菜,香菜,陆续上桌。
陆岩在空地上烧了一堆火,端来吃火锅的小铁锅,捡了点通红的炭火,放上平日里烧灶积攒下来的乌黑木炭,这样一个简单的烧烤炉就成了。
破扇子扇了扇,火势渐旺,他抓了一把羊肉串,抹油,撒上与精盐花椒粉混合的辣椒面,很快滋滋滋,香味溢出。
“就这么烤。”
烤好的羊肉串,一半给杨雪,一半给陆晴,自己留一串,陆岩说道。
这时两兄弟已经呼呼吃上了:“知道,牛肉一样的,回头我们再烤。”
“好吃。”
“城里就有,就是一般人都不舍得出去吃。”
杨雪微眯着眼,很快一串就干掉了,嘴角残余着辣椒面,油脂。
随后带来的碗揭开,里面是外层裹着糯米的肉丸子,已经本地特色的鱼糕。
那都是很好的东西,只有红白喜事吃席的时候才能见到。
“嗯,好像有点凉了,要不要热一热?”手背感觉了一下,杨雪说道。
“不用。”陆强直接夹走一块鱼糕,一口就干掉了:“好吃,要是再有两块扣肉就好了。”
“知足吧你,又不是给你带的。”陆晴瞪了一眼,夹一块鱼糕下面手接着笑嘻嘻送到陆岩嘴边:“哥,尝尝。”
陆岩咬了一口:“嗯,不错,这东西好做不,回头咱也做点。”
“好做,我看人做过,就是鱼肉,加点肥肉,剁碎了跟面粉和了上蒸笼。”杨雪笑着说道。
“丸子呢?”
“丸子更简单,肉丸子,外面裹上一层泡过的糯米,蒸就可以了。”
“……”
就这么说着,夜越来越深了,炭火也越来越旺。
五个人,两瓶小香槟显然是不够的,为此中途陆晴还跑了一趟,从家里又拿了几瓶,还倒了白酒。
是夜的星辰很亮,夜空牛斗分明,某一刻,冲天炮带着炽热的尾焰冲上夜空,继而“砰”的一声炸开,这是1986,早已湮灭在记忆时光中的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