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洞外席卷山林倾盆而下的大雨,借宿老虎岩的牧山河,心情却显得无比淡定。类似这样的场景,在他独自户外旅行探险过程中,也曾经历过数次。
事实上,他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听着雨溅丛林的声音,夜里睡在帐篷中的他,反倒感觉睡的更踏实。在他看来,雨落声更似催眠曲,能让他更快进入熟睡状态。
跟外面情况截然不同的是,此刻被清扫干净并点燃篝火的洞穴,丝毫感受不到山风带来的刺骨寒意。悬挂的户外照明灯,提供温馨柔和的光芒,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压抑。
被点燃的便携户外灶上,正炖煮着白天从山里采摘的榛蘑,搭配进山前买的新鲜鸡腿跟佐料,此刻鸡肉炖蘑菇的香气,已然四溢在面积不大的洞穴内。
喝着刚泡好的绿茶,听着电脑里下载好的歌曲,牧山河觉得这才是惬意的生活。他之所以钟爱户外探险跟旅行,或许正是缘于骨子里,他喜欢与荒野丛林为伴的滋味。
望着洞外未见停止的大雨,牧山河略显无奈道:“只希望明天能艳阳高照,要不然继续进山,恐怕一身都会被打湿。这山里的天气,还真是变幻莫测啊!”
无奈感慨的牧山河,清楚现在的天气预报,虽然已经能做到很精准。可对小范围急剧变化的天气,同样很难做到精准预测。好在这种天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掀开炖了快有半小时,香味已然浓郁的主菜,牧山河也很期待的道:“这样正宗的小鸡炖蘑菇,有年头没吃了。想吃最新鲜的榛蘑,或许只能来山里亲自采摘了。”
找来勺子捞点汤,品尝后的牧山河觉得,这才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早年实现财富自由,牧山河的兴趣爱好,便渐渐转移到口舌之欲上,甚至为此花钱跟大厨学过一段时间。
“委屈谁,也别委屈自己。人活一世,谁还没点追求呢?”
享用完烹饪的地道山野美食,站在洞口倾听山林风雨声的牧山河,暂时还没想休息的意思。虽然此刻他目光看不到太远,但眼神却显得异常深邃。
虽然每隔几年,他都会回这片大山看看并转转。可随着年岁的增多,承载他儿时记忆的人和物,也逐渐的凋零跟消失。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时间过的好快啊!一眨眼,我都五十多岁,那些儿时的长辈,又怎么可能不老呢?当年我最后一次借宿这里,应该还没满十六岁时,距今都三十多年了。”
回想往事的牧山河,忍不住回望洞穴深处,依然还在燃烧的那对蜡烛。至于点燃的檀香,此刻已燃烧干净。但此番场景,依然让他觉得熟悉甚至非常亲切。
“如果那时的我,没选择回归家族,或许我这一辈子,也会跟那些儿时的伙伴一样,过着平凡且平淡的生活。但人生没有如果,同样没有重来的机会啊!”
对牧山河而言,他这一辈子既享受过幸福,也经历过很多人不曾体会过的痛苦跟挣扎。用网络上的话说,他深受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甚至用他一生来治愈。
朋友眼里,牧山河出身不错,自身条件也不差。可时至今日,他依然孤身一人。不是说他找不到结婚的对象,而是他对家庭跟婚姻,有种发自内心的抵触。
年幼时,他跟屯里孩子一样,拥有一个幸福且美满的家庭。可就在他逐渐长大懂事时,父亲选择抛妻弃子一去不回。紧随其后,便是身心受到打击的母亲郁郁而终。
好在身为外公的老爷子,一如既往给予他关怀跟照顾,让他觉得这世界还有人疼。可惜的是,就在他初中毕业那年,年老的外公也最终因病撒手人寰。
临终时,老人最牵挂的便是他,可那时的他性格变得孤僻,虽感恩外公的庇护,但始终无法忘记那个背叛家庭,最终导致他沦为孤儿的父亲。
可笑的是,最后他还是回到父亲所在的那個家族,成为那座大院中受人嘲讽的私生子。性格越发偏执的他,最终被爷爷送进部队,但几年后又成为被裁军的一员。
转业到地方在爷爷的关照下,他进入在别人看来很不错的单位。可知晓他身世的人,依然会在背后窃窃私语,嘲讽他能有这份工作,都是缘于他的私生子身份。
感觉受到羞辱的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选择停薪留职下海创业。直到不惑之年,他终于赚到亿万身家,提前实现了个人的财富自由。
等到家族唯一视他为至亲的爷爷过世,面对那些所谓至亲,撕破脸争夺所谓的家族遗产,他最终选择跟家族决裂,发誓永远不再踏足那个家半步。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选择跟家族彻底断绝关系不久,做为家族新话事人的那位父亲,却曝出贪污等一系列罪名锒铛入狱,家族瞬间‘树倒猢狲散’一地鸡毛。
“人这一生,会面临很多选择。选择的方向,也将决定人生的方向。年青时,总向往山外的世界,想去闯出一番新天地。等年老时却发现,落叶终究要归根啊!”
自嘲的笑了笑,感觉山里气温开始骤降,转身进入洞穴的牧山河,又往篝火上添加了不少粗大的干柴。看到火势再次变大,确认没什么问题他转身钻进帐篷。
就在牧山河钻入睡袋,准备开始休息时,雨势渐小的丛林里,却突然升起重重迷雾。随着迷雾笼罩山岭,最终延伸到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的洞穴内。
已然进入熟睡状态的牧山河,只是感觉身体有些凉意,缩了缩身体继续熟睡。可他不知道的是,飘散在山谷的迷雾,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涌入洞中。
待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洞口再次被藤蔓给遮挡。里面凌乱的枯枝烂叶,丝毫看不出昨晚有人在里面借宿过。而本应清晨醒来的牧山河,却诡异般消失在恢复原样的洞穴中。
当牧山河的朋友,发现他进山失联多日,聘请专业的搜救队进山,却始终没找到他的行踪。最后搜救队,只能将其例为失踪处理,而当地也加强进山管控。
极其讽刺的是,那些名义上的亲属,开始为他的遗产而展开争夺时。国立遗嘱中心的工作人员,却在法院的陪同下,宣读了牧山河五十岁时便公证立下的遗嘱。
若有一天他不幸过世或失踪,所有遗产都捐赠给指定的公益福利机构。而其持有的投资股份,也由公益机构代持,所得分红收益,全部做为善款捐出。
面对这种结果,牧山河的朋友很欣慰,可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所谓亲戚,却显得非常愤怒。甚至在知道结果无法挽回时,再次痛斥牧山河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悲的是,痛斥牧山河的这些亲戚,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更有所谓的长辈。而他的朋友直到此刻才明白,牧山河提前立遗嘱,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那此时的牧山河,又究竟身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