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乱来了！”

“哈哈哈，我以为你很喜欢的。”

“就算我喜欢也不能......也不能这样啊！”

江小松往厨房里望，王慧贤正背着身包韭菜盒子，倒是也没看到她女儿的奇怪行径。

当然了，要是能看到伊依也不会这么干了。

饶是如此，江小松还是不自觉地把腿合拢绷直，很板正地坐着，背都挺直了，面部神情更是紧张，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观察一下厨房那边的动向，以至于都忘掉了手里吃完的苹果。

他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就像班里偷偷和女孩子谈恋爱的小孩，生怕老师发现逮住，让伊依十分想笑。

“别怕了，老师发现不了的，我特意挑的她看不到的时候才这样的。”

“啊？”

江小松先是没反应过来她口中“老师”说的是谁，等反应过来后面孔微微发红，却还是要瞪她一眼。

“你真不怕被发现啊。”

“有什么好怕的。”

伊依耸耸肩膀，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啃一口苹果：“大不了说我们是在玩角色扮演。”

“有这么玩的吗？？”

“没什么问题啊，只不过我扮演尽心服侍你的女仆，你扮演高高在上的主人而已。”

“......你在偷换概念，而且就算没偷换我也不想玩这种游戏。”

“其实偶尔玩一下挺好玩的，也不是完全在捉弄你。”

“我对女人的嘴一点都不相信。”

江小松撇嘴，对她的这一套偷换概念看的很清楚，不过经她这么一说，他的紧张感也消退了一些。

其实该说不说，伊依刚才的动作也许不是很标准，但是卑躬而优雅的样子真有女仆那种气质，让他心里有点悸动。

糟糕，难道我的癖好这么奇怪？！

不过喜欢女仆......应该也很正常吧？咳咳咳。

所以虽然嘴上说不想玩，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有点兴奋，毕竟谁不想有个能没事扮演扮演女仆的老婆啊。

喂喂喂！江小松，你怎么玩的这么变态啊！

“真不想玩？”伊依瞅着江小松，他表面上依旧还是那副对角色扮演感到深恶痛绝的臭脸。

“不想！”他回答的斩钉截铁，甚至露出讨厌的表情。

就算江小松心里可能有那么一丁点觉得刺激，但面子功夫更重要，在伊依面前他还是有一点点包袱。

简而言之，得矜持，得君子，得正派！

但伊依如何不懂他呢，瞅着他正派到不行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

“那以后都不玩了。”

“啊？”

江小松听到她说以后都不整这个了，心里感觉一阵可惜，脸上的表情情不自禁就软下来了。

一抬头，一下就对上了伊依玩味的眼光和似笑非笑的脸，他打個哆嗦，又赶紧恢复正人君子姿态。

“当然不玩了！”

“啊，那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着假期没事看月月的时候也玩一下，都打算我来当妈妈，让月月扮演女儿呢~”

“嗯......”

本来严厉抗拒的江小松忽然松了口气，神情也松弛下来。

“这样的啊，我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仿佛找到一个台阶下去，江小松一下换了张面孔，抗拒中带着犹豫，犹豫中带着斟酌，斟酌。

他嗓子里干咳两声，准备勉为其难地答应。

这可不是惯着她或者他想着再玩一下这种刺激的游戏，主要是为了月月。

孩子不能只有一个爸吧，那整个妈是必要的了，那假期和伊依再玩一次成人版的过家家，很合情合理啊。

江小松的心理斗争一点都不激烈，甚至都压根没有斗争！一番单向思考后他就做出了违背几秒钟前自己的决定。

不过虽然最后的决定得出的很快，他却依旧故作沉思，仿佛很难取舍。

在一番长吁短叹后，江小松“被迫”无奈地摇摇头，好像是在委屈求全，实打实的是把姿态做了个十足。

正当他准备“艰难”答应，伊依却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很想继续玩。”

“我没有！”

“好啦好啦，玩就玩，那下次你扮演男仆嗷。”

“？”

江小松呆若木鸡。

不是说好了让月月当女儿，他当爸爸，她当妈......

“哎呀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伊依欢天喜地，咔吧咔吧地吃完剩下的苹果，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然后开心地拍了拍小手。

“这下女儿有了，女主人有了，男仆也有了，完美！”

“......？”

江小松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她，看的伊依嫣然一笑：“我又没说你要当爸爸。”

“......”

江小松仔细一回忆发现确实如此，她刚才什么也没有细说，就说要玩角色扮演游戏而已。

“喔，该不会我要当妈妈，你就自动代入要当爸爸了吧？男仆也挺好啊。”伊依歪着头，坏坏的微笑看得是又郁闷又羞臊。

那不然呢！他心中闷声，嘴上依旧死硬。

“没这么想过，我其实也不想玩过家家！”

“喔，是角色分配不好吗？那要不然还是我当女仆，你当妈妈。”

“啊？我是男的啊！”

“男妈妈也挺好啊。”

“爬！”

江小松愤愤地啃了两大口剩一半的苹果，苹果究竟是什么滋味他都没尝出来，但看着面前掩嘴捂笑，朝他投来促狭目光的伊依，他又狠狠给苹果来了一口。

三口苹果给他腮帮子塞的满满当当，跟个大仓鼠似得，腮帮子还突出奇怪的形状，硌得他难受。

于是伊依就笑得更欢了，然后江小松就更郁闷了。

他俩玩闹的动静，隔着玻璃门都传到了厨房里，王慧贤回头扫了他俩一眼，没放在心上，继续包韭菜盒子。

客厅里的两人，一个笑的不成了，一个心里闷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什么都还没干呢，伊依这家伙又是让他当男仆，又是当男妈妈，真是可恶啊。

手上的苹果就剩个核了，江小松还浑然不知，刚才心情愤懑，一下吃了半个苹果，这下他只能苦难地咀嚼着嘴里的苹果努力咽下去。

伊依笑了好半天，每次跟江小松在一块她就很容易笑，很容易开心。

烦闷机械的高中生活终归无趣，灰霾一片，让人呼吸都觉得不舒服。但只有个有趣的人，阴云密布结束之后就是彩虹了。

伊依每次看见彩虹心情就会很舒畅，有种恬淡的小开心。

而江小松就是她的彩虹。

眼见得他小孩子似得把自己吃得腮帮子鼓起来，手上却还提溜个苹果把不放。

“你看你，提这个苹果核做什么呢。”

说着，她把江小松手里吃剩的苹果拿过来，丢到垃圾桶里，还捎带手地从茶几上抽了张湿巾给他。

“喏。”

“哼。”

江小松好歹算是都咽下去了，瞅着她递过来的湿巾，哼了一声接过来。

刚吃苹果有点急，手上沾了汁水有点黏，他用湿巾擦擦手，刚擦完湿巾又被伊依拿过丢到垃圾桶了。

“别以为献殷勤我会觉着你的好。”

“我可没献殷勤哦。”

伊依纠正，却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雨渐渐小了，细密的雨点落在窗户，雨声轻和，终于有了平静的感觉。

他们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客厅就很安静，手机放在他们中间的沙发上，还在放着番剧，这就是唯一的声音了。

虽然讨厌伊依老是捉弄他，不过江小松倒是觉得她推荐的番不错，他还想看来着。

不过这是她的手机，他有些拉不下脸。

正纠结着要不要对事不对人，该看还是得看的时候，伊依主动站起来离开了。

“我去吹吹衣服，你看吧，别乱翻我手机哦。”

阳台上还挂着江小松的校服，她取了下来。

上衣湿得地方还好，虽然有半边被雨淋过，但其实用吹风机吹一会就能很快的干了。

校裤也是如此，只是裤脚湿得更厉害一些，可能要多吹一会。

两手提着两个衣架，伊依拿着江小松的校服到卫生间挂着放好，再把洗手台边上的吹风拿进来用。

吹风机开了之后声音很大，她把门关上，认认真真对着每一处湿掉的地方吹，希望能在李淑来接他之前衣服就能干了。

坐在沙发上的江小松看着她伸长胳膊把他的衣服取下来，再看着她拿着进了卫生间，也听到了里边吹风机的声音。

吹风机的声音嘈杂，但隔着一扇门就好一些，起码不会特别影响看番。

伊依的手机就放在跟前，正在放着他喜欢看的番剧。

江小松横着拿着手机放在腿上，有些看不进去，因为依旧能听到吹风机工作的声音。

与吵闹无关，他看不进去是在想事情，想伊依的那句话。

‘我可没献殷勤哦。’

什么意思呢，又是给我扔垃圾又是递莪纸巾擦手的，分明就是在献殷勤。

江小松思考这件事时，听到吹风机的声音，脑海里又情不自禁地联想。

此刻的伊依应该正在用吹风吹他湿掉的校服，先是被雨淋得最厉害的袖管，袖子，然后是衣领。

她估计是一手拿着湿漉漉的衣服，再一手去吹，这样才能固定住衣服，也好吹，就是可能手难受一点。

笨家伙，放客厅套到凳子上吹不就好了，就是可能会很吵，但我又不在意，少献殷勤了。

江小松忽然感觉好无聊。

客厅只有他一个人，身旁也空空的，只有响着声音的手机，放着他觉得不错的番剧。

也是奇怪，江小松觉得他此时并没有太多心情去看番了，但明明刚才和伊依一起的时候他就很愿意去看。

啧，弄的我好像离开她干什么事就没滋没味了似得，我可是成熟的大男人，还结了婚的。

江小松心里指责了自己一两句，望了眼旁边的手机，想了想还是关掉息屏了。

也没想着趁机偷看什么了，说不定伊依有后手，到时候再给他狠狠捉弄了，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客厅里，江小松望着黑乎乎的电视机屏幕，干坐着什么也没干。

厨房里抽油烟机开着，王慧贤已经煎了好一会韭菜盒子，都出了一锅。

“煎好了一盘，你们快来尝尝。”

“来了阿姨。”

回应她的是江小松，他从厨房端过一盘热乎乎的韭菜盒子放到桌上。

吹风机的声音还在响，伊依也没出来，江小松放下盘子后到门跟前喊她。

“别弄了，先吃饭。”

“没事，你先吃，我刚吃了个苹果，不太饿，晚上就不吃饭了。”

“啊？”

江小松啊了一声，有些不理解，明明是伊依说要吃韭菜盒子她母亲才下楼去买菜的，这会又不吃了。

晚上不吃饭，半夜饿了胃会很难受，这个作为胃病患者的江小松最清楚。

想了想，他又敲敲门，压低声音。

“少吃点吧，我记得你那肠胃也不太行，不吃饭晚上疼死你。”

“哈哈哈，为什么你关心人的话说得老是这么难听。”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都听不太出伊依话里的语气，不过江小松还是能感觉到，她有点点开心。

“知道是在关心你，你就老实吃饭啊，别跟我献殷勤，我又没真生你气。”

“没献殷勤，晚上我一般吃点水果就好，饭平常也吃得少，没事的。”

“哦。”

听她确实不想吃饭，江小松也没多的言语，转身走了。

他没到餐桌上拿上香喷喷的韭菜盒子开吃，而是又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来。

果盘里还有几个小海棠果，他拿着一个擦了擦，又拿上旁边的水果刀，沿着果身一点点环切。

切水果不是什么技术活，但是个耐心活。

锋利的刀口一点点环绕着小小的果子，海棠果很小，削它的果皮需要更多的耐心。

不过江小松还是不一会就削好了，连皮都没断，还挺有成就感的。

他不吃酸的水果，这是给某个给他献殷勤的家伙削的。

削完果皮的海棠果跟小苹果似的，白澄澄的果肉看着就还不错。

满足地看着自己削好的果子，江小松忽的明白了伊依所说的‘我没献殷勤’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给他扔垃圾，递纸巾擦手都算献殷勤，那他这不也一样。

哼。

我可不是献殷勤，我就是正大光明心疼我自己老婆。

只不过不想嘴上说，更不想告诉她而已。

又削了两个，伊依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凑过去看了眼，是李淑打来的，放下刀子接上电话。

“喂，妈？哦哦，知道了，好。”

江小松放下手机，王慧贤听到了问了声：“你妈来接你了吗？”

“是的阿姨，我就先走了，真是叨扰您了。”

“哎呦不要这么见外，吃完饭再走吧，刚出锅的。”

她刚说完话，卫生间里的噪音忽然消失，伊依拿着两个衣架走了出来，看向江小松。

“现在就要走吗？”

“啊，是的，我妈车就在楼下等我。”

王慧贤听到还想再挽留，但是伊依却没有多说话，而是默默地把手里的衣架给他。

江小松顺手摸了摸架子上的校服，都是干的，于是他去卫生间匆匆换衣服。

等他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出来时，看到伊依正在拿一个保温盒往里装韭菜盒子。

“带上几个和阿姨一块吃吧，阿姨估计也没吃晚饭。”

王慧贤有些意外于女儿的懂事，也拿筷子往里多放了几个。

“这，好。”

江小松终究还是没拒绝，背上书包，到门口换好鞋子，接过伊依递过来的保温盒。

她母亲就在旁边，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只是递交盒子时，眼神匆匆交集了一瞬间，又分开。

江小松关上门，抱着盒子下楼坐李淑的车去了。

“妈，伊依给的，你尝尝，还挺热的。”

“唔，开车呢，吃一口就行了，你吃吧。”

屋子里，又剩下他们母女二人。

伊依自顾自走到沙发，干坐了一会，哪怕王慧贤喊她吃饭她也跟没听到一样。

坐了一会，她看到桌子上放着几个削了皮的海棠果。

少女忽的笑了。

“妈，吃海棠果吗？”

“你削的吗？哦呦，好酸，早知道少买点了。”

伊依也笑着拿了一个，站到阳台。

雨夜漆黑，唯有下边行驶的车有一点光明。

她看着车渐渐远去，一个个光点逐渐消失，也尝了尝江小松削好的海棠果。

“可我觉得挺甜的呢。”她望着某辆也许是江小松回家的车，呢喃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