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肾上腺素的慢慢消退,江小松能明显感觉得他的肌肉越来越酸痛,也越来越软。
光是从电梯到家门的这段距离,他都觉得腿跟灌了铅块似得,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用力腿一软,啪叽一下摔地上。
疼倒是还好,主要是怕丢人。
两人到家门,伊依上前敲门。
“砰砰。”
“哎呦,说了多少次了小点声敲门,又不是听不见。”
王慧贤给伊依和江小松开了门,还说了她一番。
“妈,我怕你在厨房做着饭,把门一关又听不见别人敲门了。”
“我耳朵好的很,咋可能。”
“嚱,都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手机都放在外边,爸在门外硬生生等了半个小时,你才把门打开。”
“他不带钥匙他活该,关外面饿死他”
进到房里后,她们母女聊着家常碎事,聊着聊着王慧贤瞅了眼墙上的表,发现时间有点晚,于是问他俩:“你们今天怎么回来晚了,饭都做好一阵了。”
站在伊依后面的江小松尴尬地摸摸后脖颈,没好意思说是因为他腿软的不行,所以走的慢悠悠的,连带着伊依一块陪他了。
他没法开口解释,虽然王慧贤不知道是因为江小松他们才会回来的晚了,不过正主心里自己清楚,故而有些惴惴,低头没敢吭声。
伊依瞅了眼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笑嘻嘻地回答。
“也不晚啊,这不是刚刚好。”
“那快换鞋洗手吃饭,今天炖了鱼。”
伊依欸的答应一声,王慧贤转身去厨房拿碗筷了
玄关走廊狭小,尤其是还挡了个鞋柜,两人一前一后的换鞋。
伊依弯下腰,右手扶着鞋柜,左手抹掉鞋跟换下鞋,再穿上拖鞋,两只脚都换完以后再把自己换下来的运动鞋摆一起放地毯边上
她换的挺快,把鞋放完后顺带着把江小松的那双拖鞋放到他跟前。
可他望着摆在脚下的拖鞋,没有立刻像她一样弯腰换鞋,而是面露难色。
因为江小松现在的腿还是酸痛,腿稍微打弯,用一点劲都会软掉,是最典型的运动过猛,肌肉撕裂。
在肌肉撕裂后,哪怕再简单不过的一些动作,例如坐,站起,蹲,这些动作想要完成都很有难度,稍不留神整個人都会一屁股坐回原处,出个大糗。
所以此刻的江小松有点为难。
现在的他站直了都觉得腿后肌肉在打颤,就更别说弯腰或者坐下了,那需要腿上用劲,可这样弯一下说不定就坐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眼瞅着王慧贤拿上碗筷在餐桌上一人一碗一筷都放好了,他却还没开始换鞋。
江小松低头看鞋,打算咬咬牙弯个腰赌一赌腿能支棱起来,别突然又软了给他摔趴。
要是当着伊依母亲他现个大眼,江小松可能会扛着火箭找一个没有地球人的地方生活。
“妈,扶他林哪去了来着。”
他正纠结着时,伊依到客厅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
“你找那东西干什么?”王慧贤不解地问。
伊依还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头也不抬地回话。
“腿疼呗,今天上了节体育课,可把人累死了,这会腿都发软,蹲都蹲不下来。”
“瞧你脆弱的,上节体育课就不行了,早就让你没事干的时候多跑跑步,学习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
王慧贤叉着腰在那进行里啰嗦地说教,听得一心找东西的伊依十分无奈。
“现在学习这么紧凑,哪有没事干的时间,学校的体育课一直都被占着哩,也就今天突然上了这一节。”
“写完作业不能在家里做做操,不能出去楼下跳跳绳,说你一句你还能还我十句。”
伊依站起来面朝母亲歪歪头,闭上眼睛吐了吐小舌头,示意她已经被说死了,这样王慧贤才停止了喋喋不休。
“妈,所以东西在哪呢?”
“我咋知道,上次你爸用完之后谁知道撂哪去了,你自己去卧室柜子找找吧。”
王慧贤哼了一声抱着胳膊去了卫生间,把门砰的一关以显示她作为一个大家长的不高兴。
而站在门口的江小松难得目睹了一场伊依跟她母亲之间的斗嘴,虽然感觉挺莫名其妙的,不过子女和父母的斗嘴,似乎绝大多数都挺没道理的。
所以,她们是为了啥在吵?江小松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伊依说她腿疼,要找什么扶他林?
母亲不在客厅后,伊依瞅了眼江小松,见他还在门口踟蹰不前的,不禁发笑。
“咦,我妈都走了你还不换鞋,难道你怕腿一软,要是摔趴了被我看到,我会笑话你?”
“......”
“那我走了。”
伊依说完,贴心地把江小松的拖鞋提着给他,然后转身去卧室找药了。
偌大的客厅中顿时就剩下了江小松一个。
他提着自己的拖鞋,还有点发愣,思路还在想她们母女的斗嘴,没跟上伊依的脑回路。
再回过神后,江小松提着自己的两只拖鞋,找到最近的沙发,腿稍微一弯,不出意外的,整条腿立马跟身体断开连接,变得软塌塌的了。
江小松直接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倒在沙发上,又被底下的弹簧给弹回来,弹了两下,像在玩蹦床一样。
嗐,要是旁边有人看着的话,应该确实有点难堪。
不过,好在没有人看到,要不然难堪死了。
江小松坐好低头弯腰换鞋,耳边还能听到伊依在主卧里翻东西的动静。
当他换上拖鞋后,伊依也刚好拿着一管药从卧室走出来。
“换完了?给你。”
她把那管药递给江小松,然后再提着他换下来的鞋子放到她的鞋旁边。
“这是干什么的?”
江小松疑惑地问了一声,他还没见过这种药,不知道她给他是要干什么。
“给你用的,擦疼的地方就好了。”
“哦......”
江小松端着药膏,瞅了眼管身上的说明,大致理解了,这管药是针对软组织上的消炎和镇痛,对肌肉撕裂的问题应该很有帮助。
就是,总感觉好像没什么必要?按照长辈的说法这就是肌肉拉伤,休息一下自己就好了,用药是不是有点太娇气了......
反正在家里,他要是也跟现在一样肌肉拉伤了,老妈连揉都不会帮他揉,最多的还是说他平常的时候缺乏锻炼,所以就更不要说用药了,估计用了会被骂矫情。
江小松心里想着这些,没注意到伊依收拾完鞋走了过来。
她蹲到他跟前,手一伸,上来就往上抹他裤腿,一下露出江小松白花花的小腿。
“你干啥?!”
他吓了一跳,说话声音都没收住,怕惊动卫生间里的王慧贤,于是又赶紧噤声,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啧啧啧,都快比我腿都白了。”
伊依笑嘻嘻的,把他校裤抹到上去到小腿,还在上边拍了拍他的小腿肌肉。
“不错哦,蛮结实的嘛。”
也许是这样的动作有些羞耻,又也许是她的话让江小松联想到了某些奇怪的画面,总之他脸烫了,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远离她。
只是可惜,肌肉撕裂后的人想站起来实在不是一件简单事,江小松腿刚用劲,屁股都还没离开沙发,立马又软了。
“不要乱摸乱碰,你要干嘛!”江小松虽然跑不了路,但是还能瞪着眼睛凶巴巴地看着她。
“观察伤员情况咯。”
伊依看着他只能老老实实坐着被她为所欲为,笑的更欢了,手又放肆地拍了他小腿肌两下。
少女促狭着眼角,笑得可坏了,看的江小松很想丢下腿就跑。
“不闹了,不闹了。”
在他跑路之前,伊依还是收敛住了调皮的心思,倒不是怕他真拔腿就跑了,而是怕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药给我,我帮你涂吧。”
“哼,不用,我恢复的很快的,用不着用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生病吃药,感冒打针这种很正常的事情,在一部分长辈眼里是一种矫情的行为。
简单来说打死不打针,打死不吃药,问就是平常都有锻炼,身体硬朗,自己痊愈就行,没必要吃药,吃药了就是娇气。
这样的价值观有些古怪,反正伊依觉得这是不明事理,偷换逻辑,是一种有问题的价值观。
不过受这种价值观荼毒的小辈是反抗不了的,哪怕以前他们也觉得这种想法不好,但反抗不了长辈,哪怕心里抗拒,久而久之也会潜移默化的被影响。
眼前的江小松撇着嘴,手上拿着药管也不还给她,样子不情不愿的,也许多多少少就被这样的价值观影响了一些。
不过伊依可不会继续惯着他。
少女的小手成握状,在他的小腿后面狠狠地刮了一下,疼得江小松差点叫出来。
“讳疾忌医可不是好孩子。”伊依刮完轻声说道。
被突然刮了一下撕裂的肌肉,那种酸爽真是很难用语言来叙说,总之江小松现在瞪得的眼睛更大了。
“我没有讳疾忌医,我是觉得没必要。”
“逞强。”伊依又来了这么一下。
“嗷!”
事实证明,人不吃痛记不住教训,这回江小松捂着嘴痛得叫完一下就怂了。
“我自己用药,我自己用药好吧,不用你。”
“也行。”
伊依起来到厨房倒水去了,回来都还没喝上一口水。
江小松看着她走了,拿着手里的药想了想,还是没跟自己过不去。
反正用了也没人会说他,肌肉拉伤了要是能快点好当然最好了,试试看。
扭开小盖子,在手指指尖尝试性地挤了一点,然后俯下身把手指上的这点药膏抹到左腿小腿肌肉上。
药膏清清凉的,抹在小腿后边偏中位置,用手指抹开。
同样操作在右腿也重复一次,江小松抹完了就扭上盖子,把裤腿放下来,手不停地揉揉小腿。
其实揉揉也能很快好的,拉伤而已,应该用不上药的,江小松心里边揉边想,心地总有一种因为小事用了药物就会被批评的感觉。
揉着揉着,王慧贤从卫生间出来了,惊奇地发现桌子上没人,菜都没动。
“你们怎么不吃饭?”
“哦哦,刚坐下休息会。”
江小松下意识地想站起来,但腿刚用劲就想起来他腿上的肌肉还不太好,用力的话腿会软的坐倒。
但令人惊奇地是,他这次居然一下就站起来了,没有像以前一样屁股还没离开沙发就坐回去了。
这一下江小松的眼睛就睁得更大了。
这什么药,神油吗?!
“妈,没水了,我烧点水。”
厨房里传来伊依的喊声还有接水声,王慧贤听到了,气得连忙走过去。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接自来水不要接自来水,烧桶装水喝啊,我们家这个净水器有问题,一直换新的也没买上。”
前半截话是对伊依喊的,王慧贤后半截话是对探头张望的江小松说的。
“没水了。”伊依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放在厨房边上的两个空水桶,发出空空的响声。
“我去接水,你们先吃饭。”
王慧贤跟李淑很像,也是一个风行雷厉的女人,讲究坐起立行,她说完就提着桶到门口。
“阿姨,先吃饭吧,壶就不是还有一点水吗。”江小松想拉住她先吃饭,不过他哪能拉的住。
王慧贤摆摆手,提着桶开了门,回头交代。
“你们快点吃,吃完早点休息,我一会就回来了。”
“砰。”
门关上了,留下屋里的两人。
江小松摸着后脑勺,对伊依她妈的认知又丰富了,简直跟他妈一模一样。
“咦,我妈就这样,别看了,坐下先吃饭吧。”
伊依从厨房厨房,招呼着他吃饭,两个人一块坐下来。
按理说不管是一下站起来还是坐下,对刚才的江小松来说都是件困难的事,但在涂了药以后他的小腿真的一下就不是那么疼了,酸痛感还是有的,起码不至于一下发软站不住。
饶是坐下后,他依旧感慨。
“这药真好啊,我感觉一下就好了。”
“哪能那么快,是你刚才揉了揉腿吧,那样也能短暂地让肌肉舒服点。”
伊依说着,从椅子上下来,又蹲到江小松跟前,抬起头,跟个小白兔一样在那望着他。
“你,你又干啥。”
“身子转过来。”
经过刚才她的残酷手段,江小松暂时战略性地无条件服从了伊依的命令,侧着坐好,也乖巧和害怕地跟一只小白兔一样,担心地看着面前这个表面兔子,实则灰狼的坏女人,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甚至很熟悉。
伊依蹲着,再次帮他把裤腿往上抹,而且这次一直抹到了膝盖部位。
“欸你,嗷!”
江小松嘴里的话都没说完全,腿上又被狠狠刮了一下,疼的叫唤。
“别说话。”
少女依旧轻声细语。
两只小手一起放到他小腿后,从上边开始,两只手齐齐地按揉江小松拉伤撕裂殆尽的肌肉。
少女的手白皙柔嫩,此时又带着一些技巧性地力道,十根柔腻的手指一点点地从上往下按,像是在为婴儿宝宝做按摩一般细致。
伊依按的很平静,可江小松脸上却极为精彩,一种名为悸动的情绪在心里涌动。
这会不用伊依用力刮,他都不会说话了,而是默默的体会这份平淡的幸福,与心中越来越剧烈的悸动。
“好受一些了吗?”按了两遍,伊依没停下,继续在按,抬头问了江小松一句。
“好受的多了,我感觉基本上都好了,真的。”
“喔,这样,那再按一会吧,莪妈接水还得好一会。”
“我......”
江小松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说谢谢又觉得不合适,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不过伊依是懂他的。
见江小松慢慢适应,她也慢慢加重了一些指头上的力道,细心温柔地按过他小腿的每一个部分。
低着头按揉,边按,她边笑吟吟的。
“这可不是无偿服务,有条件的。”
“啊?什么条件。”
“我腿也很酸呢,你也得帮我按吧。”
“这......”
“放心好了,不用今天,等假期的时候我偷偷去你家,就我们俩还能做点别的什么呢。”
“?”
你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