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人很少,电梯停着不动,一按就打开可以进去。
电梯上升,伊依手反撑,往后靠着电梯墙,头垂着看自己的脚尖,眼睛眯着。
“烧还没退吗,不是都打了退烧针。”江小松在旁边忧心忡忡。
“就是灵丹妙药也没那么快,过一会估计就能退下去了。”
“你好了之后该锻炼锻炼身体,增强点免疫力,光学习不锻炼也不好。”
“我倒是想,可一没时间,二没有精力,晚自习上完回家都十点多了呢。”
“那也得想办法锻炼,身体是最重要的。”
江小松这么说是很有道理的,他一直认为身体是一切的本钱,身体健康是首先,其他的都是次要,要是连首先都没有,那也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小学初中的时候他虽然朋友不多,但好歹也总会没事走走转转,要么大老远步行去发小家玩,要么就一块约着到河沟沟,篮球场这种地方玩,而且小学初中可是有完整的体育课的,总体来说他还是有锻炼的。
到了高中就不行了,朋友是多了,但是能出去玩的时间和机会都少了太多了,更别提那只存在于领导检查才会有的体育课了。
不是有人批评嘛,说现在的初高中生一点到晚就知道学习,身体是越来越孱弱了,体测时很多男生一个引体向上都做不上,更别提女生了,反正都是惨不忍睹,上知天文下肢瘫痪才是当代学生现状。
如此说来,貌似也不能全都怪伊依,因为像她这样成绩优异但是身体素质差劲的学生才是常见的。
伊依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他较劲。
她微微侧目,望着江小松刻板又认真的面孔,瞅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
“我觉得刚才那个医生眼力劲不行。”
“啥意思?”
“她到底是怎么会认为你是我弟弟的,你明明更像我的老爸。”
“.......”
说了没两句话,三楼到了,他们该出去了。
两人一块往呼吸科那边走,江小松又想到刚才那档子事了。
可恶,到底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她弟弟的。
难道是因为我长的嫩?不可能,我这么成熟阳刚,一看就是老练的男人。
难道是我穿着的校服影响了医生的判断力?肯定是,显得我太稚气了。
江小松既怀疑又沮丧,早知道在医生第一次开口问的时候,他就该说自己是伊依的哥哥,当时那种情况她绝对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回头白她一眼。
忍受一個不痛不痒的白眼,就能换来暂时地位关系的领先,江小松觉得这简直赚麻了,可惜的是他没把握住这个机会。
“想什么呢?”
见他越走越慢了,伊依走着走着发现怎么就自个在走了,一扭头才看到江小松心不在焉地在寻思什么事情。
她走过来,低一点身子,头歪着从下而上仰望他,也不说话。
等江小松论证了好一会他被认为是弟弟全是校服的问题后,这才发现有一只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瞅着他。
“你还在想刚才医生那声弟弟?”她右歪着头问。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想这种事情。”
“那,要不我现在喊你声哥哥。”见江小松一脸不信,她又往左歪歪头。
“是为了感谢你这么陪着我,不用怀疑,没有套路,放心好啦。”
“哼。”
江小松才不需要她的感谢,只不过人家强给,你总不能再拒绝吧。
他直挺挺地站着,看着面前带着单纯善意笑容的伊依,他是既期待又好奇。
可恶,总觉得被自己老婆喊哥哥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怎么还会有点小兴奋的。
“哥~谢谢你!”
伊依嗓子疼,说话声音不是很大,但这一声软软糯糯的哥一下就给江小松叫化了,骨头都酥了。
这种感觉,还真是美......
妙的字眼还没有浮现,他眼睛一下睁大。
因为伊依说完之后突然抱住了他。
少女生病了,有点虚浮,身体软软的,被她抱着跟被一大团云朵儿拥抱差不多。
胸贴着胸,好闻的体香萦绕鼻间。
这样的感觉,今早有一次。
江小松心跳的很快,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了,完全没有早上跟她抱抱时的坦然。
因为,早上是在她家门前,那里没人。
可现在是在医院里啊!还是大庭广众的!
就算是在医院,生病的妹妹忽然抱住哥哥也是少见的。
几个值班的医生用好奇地眼光打量他们,捂着嘴笑,感慨这种温暖的兄妹情。
倒是江小松现在慌的手忙脚乱,手都不知道放哪,只得虚虚地搭在伊依腰间,假装成哥哥,也在抱她。
他心跳得快一百八了,脸温度升到不行,比发着烧的少女都快高了。
伊依搂抱着他,下巴轻轻搁他肩膀上,带着笑意,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满意了嘛?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哦。”
“.......该松开了!我是陪你来看病的!”
“好哒,欧尼酱~”
在极度社死的目光中,江小松抱着上坟的心情和面容走到导医台,找医生问问做检查的地方在哪。
医生耐心地给他说完地方,等这一对她们认为的兄妹走了后,江小松还能听到后边有若有若无的笑声。
有时候,真想一个人到火星去。
望着旁边的伊依,她这会又萎靡了,眼睛都不睁开地走路,完全看不到刚才那副俏皮跳脱的模样了。
可恶,怎么这会你又没精神了,难道你捉弄我才有精神?!
做血常规的地方也在三楼,只不过地方有点绕。
医院的指示牌是本意是好的,指向也清楚,但是科室太多,拐弯拐角太多,有时候可能科室就在你眼前,你却没看着,还得问医生这个地方在哪。
走到检验科,一共开着三个窗口,但只有一个窗口有医生在给人抽血。
医院里看着人不多,但做检查的人还真不少,排队的就有七八个人了,还只有一个窗口。
“你坐着,我去排队。”
江小松让伊依去找个凳子坐下,他拿着她的身份证排队,到了再喊她就是了,不然谁知道要排多久,前面的老大爷抹个袖管慢悠悠的,看着都让人心急。
旁边的窗口没开,但是跟前就有凳子,伊依就坐到那。
她看眼长长的队,忽然想起件事。
“我们好像直接在急诊那做检查就行,那快。”
“啊......我给忘了。”他嘬着牙花,看着老大爷还在抹袖管,十分的后悔。
“那要不然我们再......哦算了,太远了。”
“没事我能走,这会已经感觉能好点了。”
“等过去了我也差不多排上了,你坐着吧。”
“那好叭。”
江小松抱着胳膊,时不时侧身探出队伍,看看前边进度怎么样了。
老大爷总算是抽完血走,但后面是一个抱着小孩的母亲。
医生针都还没拿出来,小孩看到就开始哭,又得医生跟小孩母亲一块安慰,按着胳膊才能勉强抽管血,就这哭的还不行,吵得江小松脑仁疼。
送走这几位,又等了一会,还有三个人才到他,江小松等的真是无奈。
“这边也可以做检查。”
忽然旁边的窗口开了,一个年轻的医生小姐姐拉开窗口,朝那边排着的队伍喊。
“咦。”
伊依正巧就坐在跟前,小姐姐看到了,坐下来。
“小姑娘,检查单给我。”
“这,这。”
江小松一个侧身就从队伍赶忙闪出来,一下给检查单拍到窗口前给医生。
“好,小姑娘,袖子放下去。”
“好的。”
伊依穿了外套,要先脱掉才好挽袖管。
“我拿着吧。”江小松接过她的衣服,暂时当个衣架子。
伊依往上挽袖管,挽到胳膊肘处,胳膊搭在窗口前的垫子上。
小姐姐看起来很年轻,给她手腕绑好,在伊依小臂喷点消毒用品,擦干净再拍拍,然后慢慢扎针。
针扎进来有点刺痛,伊依眉头本能皱一下就又恢复了,胳膊没动。
“咦,等等。”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针扎进去了,血却没多少流进管子。
很年轻的小姐姐赶紧拔出针,用棉签捂住流血的地方一会,然后换个针头,再扎。
“呃。”
这次还是这样,针进去了,血就出来一点点。
“小姑娘,你的血管有点不太好找。”小姐姐略有点尴尬,但第三针还得继续。
每次针刺进来,伊依的眉头都会皱一下,虽然会马上恢复好,但是江小松看着医生姐姐第二次用棉签给她捂伤口,他眼皮猛跳,血压有点高。
好在第三次终于扎对了,医生给少女白白的胳膊拍得都有点红了,要是再没扎进去,江小松准备背上伊依赶紧跑回急诊科,这太离谱了。
“莪来吧。”
伊依拿着棉签捂住针扎的地方慢慢起来,江小松赶紧过来,先把衣服给她披上,再拿过棉签捂好。
离得近了就能看清楚,她白皙的胳膊多了几个微小的针眼,很不和谐,看的江小松很难受。
走的稍微远点了,他忍不住抱怨。
“实习生还能扎针吗,这要是遇到闹的.......”
“没事的啦,我以前打针别的医生也说过我血管不太好找。”
“那也不能这样啊。”
江小松很不开心地给她捂流血的地方,看着她胳膊的小针眼,他眉头就没舒展过,就好像是他被扎了好多下一样。
“嗐,还好的,不用捂了,应该不流血了。”
“不行,再捂一会。”
伊依无奈,只能任由他捂一个早就不流血的小口子。
一直到拍肺ct的地方,他才取掉棉签,取掉后还闷闷不乐地看了眼她胳膊被多扎的地方。
肺ct做的很快,没什么人,检查一会就做完了。
“你们直接回去找医生,她那边已经有图像了,你们过一个小时来取结果。”
这边的医生看到检查单,知道他们是急诊科来的,提醒了一声,他们就赶紧再快快回去了。
急诊科的医生在电脑上看完检查结果,开了些药,也开了针。
打针的地方就在隔壁,江小松让伊依先去,他去药房拿药。
他再回来的时候,看到伊依坐着,手背上已经扎着针了。
“这次没再多扎吧?”他还惦记着这事。
“没有呀,那要是医生多扎了,你不会医闹吧,哈哈。”
“哼,我才不是那种人。”
“要是真多扎了呢?”
“?”
江小松眉毛都拧了,看到伊依在笑,在意识到她在忽悠他。
“好好打针,别笑,乱动弹针会跑。”
“喔。”
打点滴的地方挺大,人不多,而且散的很开,有的有家属陪,有的没有。
凳子都是一长排,伊依坐在最边角,江小松就做她旁边,挨着她坐。
“打几瓶?”
“三瓶大一瓶小。”
“那得好久了。”
凳子是铁疙瘩,铁皮冷冰冰的,打点滴的地方也有点冷飕飕。
江小松手放到伊依额头跟前,不用摸都能感受到温度。
“怎么还是这么高啊。”
“不高了,刚才过来医生给我量了,降到正常了,退烧针还是有效的。”
“那你头怎么还挺热的。”
伊依看着他又好奇又担心的样子,嘴角浅笑。
“你过来点。”
“干啥。”
“来嘛。”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生病期间一切以病人意愿优先,江小松还是不情不愿凑过来一点。
“头,过来一点。”
“你要干.......”
江小松的话还没有说完,倏然伊依贴了过来。
她的左脸贴着他的右脸,紧密温柔。
伊依轻微地动动,蹭蹭他的脸,他们彼此脸部细小的绒毛挠着对方的痒痒。
少女的脸温温的,不像之前那样烫了。
但是江小松的脸倒是又烫了。
“我觉得你应该去量一下体温呢。”少女在他耳边笑语。
“......胡闹。”
江小松嘴里咕哝,头却没动,一点都看不出想摆脱的意思。
伊依探回头,他还以为是她不贴贴了,心里有点遗憾来着。
“是吗?”伊依微笑。
再次的,两人又脸贴脸。
这次变成她的右脸贴着他的左脸。
她更调皮了,像一只小猫,轻轻地拱头,蹭蹭他的脸,还有带着笑意的柔声。
“可我就喜欢胡闹呢,只是,只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