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逝者如水。

公历的新年转瞬即逝，短暂的一天半假期眨眼流逝。

于学生而言，时间是‘今天是星期几来着？’学生时代往往只对今天是周几敏感，一个月份悄然过去有时都没有意识到，生活越是忙碌，日子越是重复越是如此。

而人生中日常生活最重复的阶段，大概就是高三了。

语文考完了考数学，数学随堂小测考完了是英语听写，英语听写过后又有历史重点知识点默写。

日子一天挨过一天，周一到周二，一模过了二模。

天上的云彩飘飘悠悠，天下的学生忙碌到忘掉期末考试眨眼即来。

直到坐到考场了，很多人的脸上都写着迷茫，而考完所有科目回到教室，脸上又多了疲惫。

“考试考完了，本学期也要结束了，大家很辛苦，我知道的，下面简单说两句，说完你们提上书包就回家吧。”

班主任站到讲台上开始乏善可陈地讲话，这一幕每一个学生都见过无数次，同样的话语也听过无数次，以至于让有人有种恍惚感，好像才在梦里见到过这一幕。

讲话无比漫长，话语啰里啰嗦，从辛苦付出是值得的，到以后会感恩自己，最后又是安全注意事项，可以说毫无新意。

不过听到假期通知时，绝大部分学生浑浊的眼里都有了亮光，对于这個他们是听不腻的，恨不得天天听，听一辈子都行。

“.......好，多的我也就不说了，祝同学们假期愉快，最后再次提醒，注意安全，不要贪玩跑去河里游泳，在家要注意燃气电器安全，不要去网吧，寺庙等场所。”

陈超最后多说了两句，说完挥挥手，出了门，和学生们说再见。

他一走，教室里的气氛便活跃的多，却没有以前放假那么活跃了。

高三生活夺走的不止是很多本来应该放的假期，还有对于假期的期待，以及享受假期的心态。

放寒假了，再过十多天就要过春节了，很多同学背上书包走出教室的时候却依旧平静，平静到好像明天要接着上学。

气氛很安静，像是到了一片幽魂游荡的墓地上，的确是能听到些低语祟言，但总觉得不舒服。

刘乐就觉得很不舒服，放假了班里怎么还死寂到不行，难道不该吃着火锅唱着歌庆祝一下？

想也没想，他背上书包到外边准备去找好兄弟今晚上一块去庆祝。

刚出了教室，一对人正好也就在前边。

“小松，小松，等会。”

刘乐喊停了江小松，到前边两人跟前。

刘乐拍着他的肩膀，征求似得看向江小松旁边的伊依。

“征用一下他可以吗？”

“没事，你们聊，我就在校门口等。”

“感谢感谢。”

“？”

江小松一头雾水地被刘乐拉到一边，伊依则先走了，给他们留好聊天空间。

“不是，怎么了？”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江小松疑惑地问刘乐。

刘乐拍拍肚子，哪怕是厚厚的校服也不能阻挡他肚腩那肉肉的手感。

他搂着好兄弟的肩膀，把他拢近些，神秘说道：“晚上一块吃饭去，烤肉，火锅都行，你定，之后我们再去找点乐子。”

“吃就吃呗，干嘛还搞的这么神秘。”

刘乐和江小松倒是很有缘分，甚至他们两个的缘分比江小松跟伊依之间的还要多。

伊依高中才跟江小松同班，初中小学只是同校而已，而刘乐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小学初中高中，都是跟他同班。

小时候他俩又住同一个村，可以说是铁打的发小了，每次到假期，没什么事情他们都会一块出去吃顿好的，也就去年江小松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了，他们俩经常性的聚餐就极少了。

听到好兄弟没懂自己的意思，刘乐再次拢拢江小松的肩膀。

刚想开口说话，他又不放心地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刘乐这才压低声音开口。

“欸，你不懂，都放假了，吃顿好的是正常流程，但还有半个学期这烂到头顶的高中生活就要结束了，我们不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吃完好的出去好好耍一下？”

“你的意思是？”

“你看，我都想好了，七点半我们去吃那家新开的火锅店，听说巨好吃。吃完了我们再去找个ktv，我弄个包厢，狠狠唱歌发泄一下，之后要是没发泄好，还可以喊两个陪酒的小姐姐坐过来，听说那家ktv的小姐姐还是大学生兼职来着.......”

刘乐说的直咂嘴，江小松听得满脸黑线，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家伙还想小孩子开大车。

“我不去，你最好也别去，可别给你爸拉下马了。”

“咋会，就是随便玩玩，初中升学宴的时候又不是没去过。”

“别，那时候我也没去，我当时在家来着。”

“啊，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我们唱k喝酒吃烤肉，你在家铲猫屎猫尿，哈哈哈哈哈......”

“哦，下次我把铲出来的猫砂都给你留着，打包带给你。”

“别，那些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哈哈哈哈。”

“我改主意了，今晚我跟你一块去，我要把猫砂倒进你的料碗里，给你调份秘制蘸料。”

“没关系，你这样说我不会介意的，哥们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不太善于表达。”

男生之间说爱爱爱的，听起来总是gay里gay气的，但在发小基友之间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江小松斜了一眼刘乐。

“对，我可太爱你了，在我心里你排第一，猫粑粑排第二。”

“这下伤感情了，你嘴巴怎么变毒了？”

“开玩笑的。”

“这才对嘛。”

“其实是猫尿排第一，猫屎排第二，你排第三。”

“好好好，有了家室的男人嘴巴就是厉害，口技这么好。”

“？”

两个基友说着屎尿屁的玩笑话，一路快说到了校门口，走了一路他俩也没谈出件正经事来，倒是笑声没断过。

见快到门口了，刘乐拍拍他肩膀。

“晚上不去是吧？”

“不去了，这么冷的天出门也累，你要是到我家的话，我倒是可以做顿火锅招待你。”

“那就算了，莪听佳妮说伊依现在住你家，我就不过去当节能电灯泡了。”

“所以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了。”

刘乐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塞到他书包夹层里。

“给你两张电影票，去体育馆对面的那家电影院，晚上七点的场，本来我是想着和佳妮一块去看的，既然你不想和我一块去耍子，那我就跟她去了，你跟你的祝英台看戏去吧。”

“啊，等会？那你还问我一块去不去吃饭干嘛。”

“这叫两手预案，其实也不算两手，我早都做好了今晚和佳妮一块去吃饭的打算了。”

“为啥？”

“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了老婆就不要兄弟的人，你看看，我们去年才一块吃过几顿饭，我一只手都用不上，看现在，果然吧？就算没有我的票，你铁定也是跟你的朱丽叶待一起。”

刘乐拉好他的书包拉链，挥挥手就先一步溜溜球了，他看到了前边等他的牛佳妮了。

而江小松手背到后边，摸着书包夹层，低头往前走，嘴里小声咕哝着什么。

“哪个二傻子零下二三十度还拉着另一个傻子跑出去看电影。”

“什么？”

他走到校门口，伊依等在这里，靠近了时她听到他在嘟囔着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走走走，回家。”

两人并排走，走到校道分流处，还能看到跟他们反方向走的牛佳妮和刘乐。

“你们刚才聊得好像挺开心的，我看有说有笑的。”伊依说。

“你要是知道我们聊的内容估计就不这么想了。”

“你们男生聊什么我哪能知道。”

伊依摇摇头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让江小松不住的白眼，这个女人明明都快成精了，哪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佛伯乐在她面前都单纯的像白纸。

“刚才我看刘乐好像给你了什么东西？”

“是啊，他给我两.......他给了我两拳头，捶我肩膀了，这会都隐隐作痛。”

江小松本来想说什么，但突然又改了口，装模作样地捂着肩膀，好像真被捶了一样。

“呀。”

伊依貌似很惊讶，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立刻很有演员素养地哎呀叫一声。

“别按，疼。”

“不疼不疼，等下次我也去咬两口佳妮，给你报仇。”

“啊？”

“怎么了？”

江小松搞不懂女人复仇的方式为什么会是这样，怪怪的感觉。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他捂肩膀的手就放下来了。

一只小手忽的捏了捏他的肩膀，江小松没反应，第一时间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回过神。

“你这自愈力还挺强，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就不疼了。”伊依笑着收回小手。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江小松心里略有尴尬，面上却完全不显，甩甩胳膊，好像真的是才好了一样，大步往前走。

走了一会，他想着书包夹层里的东西，琢磨着某些事情，琢磨着琢磨着，手又不由自主地摸到书包后边。

“你想取什么，我帮你拿。”

后边的少女跟了上来，手放到了他书包上。

“嗯.......也没什么东西，不用了。”

今日放寒假，回家的学生要比平日多得多。

走读生一如既往，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步行的步行，坐车的坐车。而难得回家的住校生也拎着自己的旅行包，坐车校车大巴，扒在窗边期盼着回家。

假日闲暇，悠闲时光，正是放松下来的好时候。

放慢些脚步，江小松再次跟伊依并肩。

“那个，晚上你有什么安排没？”他忽然问。

街边汽车行驶声嘈杂，归心似箭的行人也喧闹，他声音不是很大，离得近才听得清楚。

伊依看向他，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安排，要是妈不在，晚上准备偷偷和你一起睡觉。”

“.......别说这些。”

“好吧，正经的来说，在今晚偷偷偷偷爬上你床之前，我没什么安排。”

“.......你这一点都不正经。”

江小松无力吐槽。

冬日夕阳，残日落雪，白茫茫的冰雪世界染了一层橘红晕层，就连平日灰蒙蒙的天空也从西边的尽头多了几分翻卷。

“那个，晚上看电影去不？”江小松略微偏头，看向伊依。

落日的余晖依旧盛烈，橘晕落到了少女精致的鼻梁。

她的秀眉弯下来，眼角轻轻翘起。

“你有票？”

“呃，我提前买了。”

“那你重复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我提前买.....哦，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吗？”

“当然啦~”

少女的眉毛弯弯，美眸上多了两个小月牙。

她眼里也有光彩闪动。

江小松哦了一声转回头，默默走路。

傍晚之后，天色暗下来。

电影院就在江小松家小区的后边，走后门穿过一条街也就到了。

放寒假了，电影院的人很多，不乏青涩的少年少女，牵手簇拥着问售票员某一场还没有票，看着美好又纯情。

在影院边角也有一对少年少女，与其他人相仿的年纪，站在那里却只让人感觉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

“人好多啊。”

“放假了，这些地方人肯定是会多的，本来刘乐也是要和.......哦，刘乐喊我晚上一块去吃饭。”

“那你怎么不去？”

少女露出小虎牙，笑着朝他明知故问。

江小松白了伊依一眼。

影院暖和，人也多。

他脱掉手套，右手牵向伊依的左手。

“等会。”

少女没有着急牵，而是把她的手套也取掉，这才开开心心地拉着他的手。

感受着彼此肌肤的亲昵，伊依在人群里握着这只比她大很多，也很温暖的手，俏脸粉粉腻腻的，这种简单又平常的感觉她怎么也不腻，每次都会开心的笑。

牵着手，两人走进影院剧场。

江小松挑了个边角的位置，让伊依坐在边边，他坐另一边。

剧场光线黯淡，人很多，但大都安静。

没一会电影就放了起来，他们两挑的一部经典的老电影，就算看过了，再看一遍也很好看。

电影播放，伊依专注地看电影，江小松也看，只是时不时偏偏头，悄悄看她一眼。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好电影就是这样，不知不觉让人看了一半。

听到这句台词，江小松想到了些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伊依。

不巧，她这时候也在看他。

两人的目光交错，发现彼此后又收了回去，继续规规矩矩地看电影。

只是现在，电影里多好的台词也成了虚幻的画外音。

慢慢地，江小松实现不偏移，头也没动，胳膊从后边慢慢伸到伊依那边去。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他把左胳膊伸到了她左边。

少年试探性轻轻搂着她胳膊。

少女正在专注看电影，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于是他又轻轻往他那搂了一些，她还是没反应。

伊依没反应。江小松倒是不敢继续再往她那搂了。

倒是少女自个，她忽的往他那靠靠，靠到怀里，靠紧了。

江小松下意识看她一眼。

伊依也看他，她甜笑一下，继续看电影。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

“我爱你。”江小松搂着她，嘴唇微微动着，声音很小，几乎被电影声音盖过去。

这般细弱蚊蝇的声音，也尽入了伊依的耳中。

或者说，所爱之人一切的一举一动，都尽在她心中。

少女的声音就大些，望着江小松，含着笑直率地表达她的爱。

她环住他的脖颈，拉低他的头一些。

伊依抬头，轻轻亲了一口他。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