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伊依你有到哪里去玩呢？”

“没太去其他地方，过年前一直在家里，过年的时候到我外婆家去了，最近才回来。”

“那还挺好的，我跟你们陈老师也是刚刚才从我妈家回来，回来就到处跑，我们家女儿吃饭都要成问题了。”

“呀，老师，可以让她来我家，我可会做饭了。”

“哈哈哈，小孩子可烦人了，你这么文静，肯定会受不了的。”

“我最喜欢小孩了，抱起来软软香香的。”

沙发坐着四个人，一字排开是江小松，伊依，王水萍，陈超。

有别于刚才的是，他们的位置变了，但相同的是，两个男人依旧沉默地好像不存在，两個女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有的没的。

王水萍很年轻，也很亲和，跟伊依这样她认为非常早熟的孩子交流一点障碍都没有，她们聊得很开心，像是一对好朋友似得。

瞅着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两个男人几次抬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插进话里，只能任由她们自个聊了。

不同于刚才无聊的情况，这回老婆挨着自己，在他们眼里对方肯定也是看不到的，所以两个男人还挺乐得其所的。

聊天聊了一会，门敲响了，江小松先一步去开门，是老妈回来了。

李淑提着水果，进门就看到了两位老师已经在家里了，伊依就坐在旁边招待。

“陈老师王老师，让你们久等了，刚去买了点水果。”

“没有没有，我们也就是刚到，没比您快多少。”

李淑还得换衣服换鞋子，就把手里装着水果的塑料袋顺手递给江小松，叫他去洗一下放桌上。

江小松刚提上，那边的伊依赶紧起来，快快两步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

“阿姨，我来我来，你跟江小松先跟老师聊，老师们坐了有一会了。”

“那，行吧。”

陈超和王水萍毕竟不是真的来串门的，是带着学校的任务上门家访的，李淑觉得伊依说的也对，把大衣放下换上拖鞋，她跟江小松一起坐到两位老师旁边。

学生家长到了，两位老师就比刚才严肃一些，江小松也比刚才认真点，准备老老实实听老师讲话。

陈超看看李淑，再看看江小松，他率先发言。

“是这样，江小松妈妈，您这个孩子很聪明，很多学习习惯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很有恒心，以前他字迹不工整，我们说了好多次他也没改，但后来他自己慢慢改正过来了，数学也不偏科了，这次期末的整体成绩是年级第三第四名并列，就算是文科来说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嗯嗯，他以前是挺懒的，后面勤奋多了，多亏了老师了。”

李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习惯，每次带江小松见亲戚又或者开家长会，她总喜欢边摸着他的后脖子边跟老师说话，让他嘴撇了下来。

老妈摸他后脖子倒也没什么力度，也没有掐也没有捏什么的，就是喜欢放在那跟老师说话，不知道其他母亲是不是这样的。

江小松母亲将她儿子的变化归功于老师，但陈超跟王水萍都没有没有居功，他有些感慨。

“我也没基本没做什么，都是江小松自己努力坚持的结果。”

“对对，自从把伊依调过去给他当同桌，他就努力多了，成绩、字迹都有了很大的改观。”

也不知道王水萍打着什么心思，忽然就说起伊依被调过去当江小松同桌那件事，她说话的时候在看江小松。

他看到了，眉毛有点跳，因为能从王老师的眼睛里看出非常明显的促狭意味。

关于他跟伊依做同桌这件事.......不管起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现在班里的同学都说这是他俩美好的开始，这种调侃的话老师也都知道，王水萍明显也知道，有时候就会私底下拿出来笑他。

没想到，家访也要提一下这件事.......还当着我妈的面。

江小松坐在老妈边上，脖子被她按着，望着王水萍笑眯眯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心虚。

好在李淑神情淡定，像是什么听不出来王老师的弦外之音，又或者装着听不懂，只是随口也聊着这件事。

“伊依是个好孩子，有她在，我对我们家小松也就放心的多。”

李淑说着话还拍了拍江小松的后脖子，让他小小地嗷了一声，脖子本能地缩一下，嘴更瘪了。

他倒是看到老妈隐隐有点笑意，虽然不知道她笑些什么，但想来总归是有开心的事情，就是当着老师被她这样拍脖子，他有点开心不起来。

王水萍本想说些别的，但似乎又从她的话里听出一点别的意思，于是原本逗弄江小松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看看他跟他母亲，又看看陈超，似乎是想告诉他什么。

“她学习上是让人非常放心，我好多年也没带过这样的好学生了。”

陈超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其实他也没听出他老婆有话外音，所以就更别说李淑的弦外意了，只是也说伊依是个好孩子，然后继续跟她聊着江小松期末的表现，以及以后的情况。

客厅内老师与学生和学生家长攀谈交流，桌上的茶水放着，并没有再端起来过。

偶尔停顿的时候，能听到厨房有刀碰案板的声音，似乎还有切水果的细微动静。

“老师，阿姨，吃水果。”

李淑买了好些梨子、苹果，以及果冻橙，伊依在厨房稍微冲洗部分水果，取出来又将一些削了皮，用刀切成小块，放在白磁盘内摆了个简单但又精致的小果盘，端着到了茶几上。

她从牙签筒倒出几根牙签插在切好的水果块上。

“谢谢。”

两位老师象征性地一人拿了一小块苹果，李淑微笑着也在后面拿了一小块梨。

江小松伸出手也想拿，但是被李淑瞪了一眼，手就缩回去了。

“伊依，你也吃点，坐那边。”她说。

“好。”

伊依甜笑着点点头。

她拿了两块切好的水果，一块大一块小。

坐到江小松旁边，伊依捣捣他胳膊。

“？”

“给~”

她小声着，把大的那一块递给江小松，等他接过后她拿着小的那块，一边乖巧地听老师和家长的对话，一边小口小口地吃水果。

这女人。

江小松心里莫名奇妙的小小开心了一下，拿着手里大块的水果咔吧咔吧吃起来。

两位老师还在跟李淑讲他的情况，大多是分析，有些的夸奖，批评极少，李淑一直听得非常认真。

偶尔他们也会讲到伊依，不会很多，但是伊依也点头表示她在听，等老师说完还谢谢老师，然后话题继续回归到江小松的情况上。

陈超跟王水萍说着讲着，李淑在一旁听着，旁边的两个孩子却没有表面上那么老实。

江小松跟伊依坐得并不近，有外人在，他们可不敢太放肆。

但是，有时候人就是很矛盾，明明知道这样不好，却还是忍不住想去试试。

伊依手里的小水果早就吃完了，听着老师喋喋不休地讲东西，她把一根空空的牙签在手指尖上来回搓捻，眼光总是时不时飘到江小松那边。

因为有其他人在的缘故，他们坐得距离相较就远些，江小松离他母亲更近，离她远。

这样是最合适的，可少女又觉得不是很合适。

隔着点距离，心里总觉得他们无论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远了点，起码这样子坐，就显得她像个外人，有点格格不入。

当然最关键的是，不能像刚才那样有个舒舒服服的依靠，这让她嘴巴撅着，满不开心。

于是，在老师家长谈话的时候，表面文静乖巧的少女悄悄的，一点一点地往他那挪。

先是大概小屁股动了两下，见他们谈话专注，没有注意到她，她就又悄悄起来沙发一丢丢，悄无声息地坐到他那边。

江小松原本也在听他们讲话，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伊依。

‘你怎么坐这来了？’

‘我原本不就是坐这的吗？’

“？”

不过是眼神交汇，夫妻间奇妙的心灵对话就结束了。

江小松瞅瞅老妈，再瞅瞅两位老师，最后看看旁边努力试图还往他这挨近。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都要和我这么近啊，洗澡怎么没见你贴过来，哼。

他离李淑太近了，要是伊依也靠近他，那就太明显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江小松观察了一下情况后，悄咪咪地往她那挪过去一点。

咦？

伊依看到了他的动作，嘴唇抿着有些没忍住笑了一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怕我们的地下恋太明显了？咦~早就掩耳盗铃了好不。

于是她便没有再过去了，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是不。

那边的老师家长说，这边的俩小孩她靠向他，他挪向她，两人双向接近。

等到江小松的腿挨到那熟悉又柔软的触感，他这才停下来，腰背一挺，手各自放在腿上放好，看起来就像真的在认真听老师们对他的谆谆教诲似得。

只是在那标杆似得的形象背后，他想得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腿挨着她的腿，感知清晰。

少女的腿依旧纤细，挨着能明显感觉到瘦。

默默的感觉了一下，江小松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

她瘦了。

也许这一点王慧贤都没注意到，可他之前几乎天天被她揩油，对于伊依的身体构造他比她本人可能都要熟悉了。

明显的，现在的伊依要比之前瘦，腿更细一点。

过年难道不是该吃胖么？还是说，过年的时候不开心，没怎么吃东西？

江小松不确定，因为过年期间他跟伊依也是通视频的，视频里她看起来也是开心的，起码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

他望过来，少女自然也能发现。

‘怎么了呢？’她微微歪头。

‘你怎么瘦了？’江小松视线往下，看向她的腿。

‘你要摸？’

“.......”

意识到这样的沟通似乎也不是很万能，江小松暂时放弃了眼神交流，回归到老师那边的家访内容。

“所以其实无论是伊依，还是江小松，这两个孩子的前途都是无量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态。”

“是的，我也经常让他们一块出去玩，不要老是闷家里，一起出去走走总比一块窝家里好。”

“？”

陈超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但他忽然察觉到李淑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倒是王水萍似乎早就知道什么，望着那俩孩子微微笑着，什么也不说。

李淑也发现她的话有点暴露了，她也懒得解释，手正准备像刚才那样去摸儿子的后脖颈，摸到一半却发现落了个空。

一回头，她这才看到江小松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老远，离她而去，坐到伊依那边去了。

“？”

她眼睛都明显睁大了，可还没等李淑再说点什么，敲门声又响，开门看到是别的学生，以及家长。

其他学生和家长来了，李淑就赶紧招呼着进来，伊依也帮忙倒水放东西，江小松也参与进来一起。

他们三个好像是一家人，或者说本就是一家人，三人在为家里到来的客人忙前忙后，热情地招待着。

学生以及家长坐下，两位老师和他们挨个聊。

客厅的人多起来，李淑在边上陪着坐下。

没俩个小孩什么事了，江小松跟伊依就悄悄走开。

“好吵，到你卧室去躲会。”

“去我卧室？好吧。”

家里人太多确实很吵，伊依是最喜欢安静的，也是最讨厌吵闹的，人一多她明显有些不开心了。

江小松开了卧室门，进去就看到趴在椅子上睡觉的月月。

猫猫看到他进来，眼睛还没来得及咪眯，就被抱着丢到伊依的小卧室，他给它放到伊依床上，然后门关上，防止它跑出去。

进了江小松的卧室，等他进来，伊依把门关上，长长舒了口气，坐到他床边。

“这下安静多了。”

“在班里你怎么不嫌吵？”他也坐到床上，忙和半天，有点累，休息会。

“那不一样，在班里有那种学习氛围，要是楼道特别吵，我也容易心烦意乱。”

两人坐下，噪音隔着墙，传到卧室小很多，在卧室能安静不少。

静静坐着，江小松转头看着她，再低头看看她瘦弱的腿。

“你怎么瘦了，过年没吃好？”

“咦，这你都能发现，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瘦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伊依叹了口气，往后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莪说那时候不饿，所以吃的少你信不。”

“我说我准备跟你求婚你信吗？”

“那肯定信！”

“.......好好说话。”江小松白了她好几眼，跟着也往后躺下。

他躺在她旁边，很近。

伊依睁开眼睛，望望空白的天花板，又侧头望他。

“就，过年我们一大家子团聚的时候，没看到你，心里总有点空落落的。”

“所以这样就吃不下饭？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不知道呢，可能.......嗐，算了。”

伶俐如少女，她也没法说清楚，只是悄悄牵到了他的手。

“明年过年可以到我家不？”

“明年？去呗，而且你也得来我家。”

“嘻嘻，当然了，你要是在，我吃饭肯定开开心心的。”

“哼，好好吃饭，太瘦我就不要你了。”

“真的嘛~~~”她朝他耳朵哈气，痒得他没来由笑出声，她就也跟着笑。

闹腾了一回，最后江小松闭上眼睛，默默地回牵住她的手。

今年如此，来年或许也是如此。

期盼年年都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