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窗帘，卧室光线暗淡着，很适合睡觉。

伊依闭着眼，抱着江小松的胳膊，看起来很像一个抱着胡萝卜不撒手的小兔子，睡觉了都不撒手，多少让他有点无奈。

少女身子软和，她的胳膊揽着他的胳膊，脑袋也枕在上边。

这样的姿势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很舒服的，但对于江小松来说不怎么舒服，现在还好，不是难受，但要是被枕久了，胳膊会酸得很。

就算可能会这样，他也没有抽回胳膊，又或者出声提醒她。

被她占据掉了一只胳膊，身子不太好动弹，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睡着的样子，然后自己也慢慢地也闭上眼睛。

耳边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小臂还有切实的重量，垂落的发丝缭绕着胳膊，有点痒痒的又很舒服的感觉。

伊依没有睡着。

换作别人，这个结论几乎没办法在不睁开眼睛的时候得出，但江小松就可以。

原因很简单，他听得出她此时的呼吸频率与她睡觉时不一样，他也感觉的到手臂上的重量轻了些。

他们在一起时间不短了，有时还会偷偷摸摸一起睡觉，就算次数不多，他也把每一次他们一起睡觉时的小细节记了下来。

这样的细节不记录于文字，也不如何深刻，只是当他们再一次在一起睡觉时，诸多情形才会涌上心头。

她是在装睡。

江小松很肯定，这样的结论非常容易得出来。

只是，就算得出这样的结果，他也并没有说出来的欲望，就这样闭着眼睛，任由她抱着他的胳膊。

他们又躺在一张床上了，没有暧昧，没有旖旎，气氛也并不热烈。

少女侧卧在他身边，又揽又抱着他的胳膊，他们都闭着眼，卧室里有的只是宁静，有的只是平和，空气中也只有微弱的风儿轻轻抚过。

窗户开了一個缝。

江小松卧室的窗户有些小毛病，很难关严实，总会漏一点风，关着好好的也会突然漏个缝，得重新关上才行。

不过，他没动，好像睡着了似得。

室外的风微冷，吹进温暖的室内却是刚好。

一直抱着他胳膊的女孩动了动，也许是因为枕太久了，担心他会不舒服，伊依松开胳膊，翻了半个身子，平躺下。

如江小松所想，她没有睡。

先前是睡着了的，而且睡的很好，伊依很久都没有睡这么好了，过年期间她的睡眠一直不甚理想，好久都没有睡个香喷喷的好觉了。

也就是刚才在他的床上，她终于睡了个很短，但是质量很高的美觉。

本来她重新躺下想着继续睡一会的，可江小松躺在旁边，她闭着眼睛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马上就是开学季，她的家长在家，他的家长也会在家，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就不会有这种同床而眠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本来困倦到打瞌睡的伊依立马就变成了精打细算的小女人。

要趁着现在他们还能偷偷摸摸地在一张床上，好好地补一补过年期间没有亲密的时间，也提前透支一下未来不住在一起的一段时间。

江小松知道伊依没睡，正如她也知道他没睡。

两个心明眼亮的人儿闭着眼睛，安静地不说话，闭上眼睛还以为他俩真的躺在床上乖乖睡觉。

可不知不觉的，两个人的手悄悄靠近。

他躺在右边，她躺在左边，江小松悄无声息地探出左手，伊依悄咪咪地伸出右手。

就算没有睁开眼睛，他们看不到彼此的动作，可是手底下的小动作彼此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慢慢摸索，也不知道是谁先摸到了谁，总是两人的手自然地碰到。

并没有任何触电样的缩手反应，如果他们还是情窦初开的小情侣也许会有，可现在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夫妻。

大大的手碰到了小小的手，小小的手像泥鳅，滑溜一下就钻进了他的手心。

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少女的小手在江小松手心张开，五根手指十分自然地分别钻到他的指缝，然后大手掌扣住。

像是抓到捣蛋的小狐狸一样，大手扣着她的手。

但是被扣住的小手本来也没打算跑，就那样乖巧地跟他十指相扣。

少女的柔夷软嫩细腻，手感很好，而江小松的手宽大丰厚，有很舒服的肉感。

卧室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客厅隔墙而过的嘈杂声音，听不真切，跟画外音似得。

两人闭着眼睛，彼此的手轻轻扣着，感受着对方手指的触感，手心的温度。

闭着眼，时间悄然流逝，而他们却恍若不知，只是静静体会着此刻的亲昵，享受着这份平凡的安宁。

“有时候，我真怕这是一场梦。”

平静轻轻地被打破了，伊依睁开了眼睛，望向江小松。

他睁眼看向她，两人对视着，手依旧紧紧扣着。

“梦？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以前从未想象过，也不敢想象。”

江小松不说话，伊依的视线微微向下，似乎在自言自语：“你知道不，我很喜欢你。”

“嗯。”

“所以很舍不得你。”

女人是复杂的，是容易多愁善感的，上一刻还坚强成熟的女人在某个时候也会泣不成声，这一点江小松知道。

伊依是很感性的，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性格脆弱，相反，她是一个很坚韧的女孩子，只是有的时候又会有女孩子才有的迷惘，纠结。

女人反复问你爱不爱她，又或者跟你说她喜欢你，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这一点在任何女孩身上都会出现。

而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也非常简单，就是给予安全感。

少女还在轻声低语时，江小松伸出了另一只胳膊，绕到她脖颈后，轻轻揽着她。

“梦是没有感觉的，也是不真实的。”他一只手紧紧扣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脖颈，让少女水灵灵的眸子睁大着凝着他。

“那.......”

伊依的话没有问出来，白皙脖颈后的手便将她揽着向前，凑近了他。

当红艳艳的香唇触到他的唇时，两双对视的眼睛都闭上了，世界彷佛也都停止运转下来。

少女的唇总是嫩嫩的，还有些湿润，像是淋了雨珠的花瓣。

清幽的香味萦绕鼻间，分不清来自她的香唇，还是她微微泛红的粉面，亦或者兼而有之。

两人紧扣着的手自然而然分开，松开后还不等江小松有什么动作，伊依的双手已经从他胳膊下穿过，牢牢地搂着他。

感情成熟的夫妻，年少青涩的男女朋友，在他吻着她，和她搂着他时，一切便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虚幻了。

直到呼吸变得不畅，两人才轻轻分开，彼此再次对望。

少女雪白的俏脸已经染了一层樱红，还有很细密的小汗珠在额头，发丝微微粘着，她的脸很红，很烫，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停，眸子望着他都在打颤，却偏偏不肯挪移半分视线，就连搂着他的动作也是。

比起她，反而江小松的表现要好的多。

他只是呼吸急促些，眼神却直直地望着她。

“这样的感觉真实了吧。”他尽量平缓语气，用手背擦擦她额头浅浅的一点汗珠，安慰老婆不安的心灵。

“嗯呢。”

伊依笑了，笑得很甜，很淡，又很深，肉眼可见的欣喜在她脸蛋绽开。

江小松以为她好了，放下心来：“那我们该出去了吧，老师他们快走了，我们作为主人家不陪一下有点不礼貌。”

“稍等一下。”

他身子刚起来半截，忽的又被拉倒。

没等反应过来，方才还不安的娇弱少女倏然就骑在了他身上。

伊依跨坐他腿的两侧，她面色依旧红润，慢慢地伏下身。

少女的唇落在了江小松的脸上，先是左边落了三下，接着又是右边，同样也是三下。

润润的唇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可是落在江小松脸上是有切实感觉的。

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女不断吻着他，宣泄着喷薄的爱意。

江小松本来下意识是要起来的，可是她彷佛早有预料似得，压在他身上让他起不来，只能承受着这份热烈的爱意。

左边三下，右边三下，嘴唇也要亲好几下，就连脖子伊依也亲了好多下。

这次她就有经验了，亲的轻一些，防止又留下草莓印。

突发的变故，让江小松彻底呆了，只知道一场绵绵湿润的细雨下了好一会。

他动弹不得，也不愿动弹，闭着眼睛默默让她亲，亲的他飘飘然的，快飞起来似得。

一直到雨停了，压在他身上的也重量消失了，江小松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伊依已经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她开了一点门，扭头朝他笑着，笑的很甜，眉眼弯弯的，像是小月牙。

“出门记得擦擦脸，别被人家看出端倪，要是被看出来了我就当众给你表白。”

“.......？”

伊依先出去了，门没有关上，客厅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世界又恢复了运作。

他坐在床上，摸着湿漉漉的脸，摸着脖子，又望着门，表情是又喜又不满，还有些不服。

可恶，说什么话呢，把我亲成这样了还跟我说记得擦脸，别被看出端倪。

还看出来就跟我当众表白。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还是一个高中生啊！还表白，这可是早恋，你个不良女！

退一步来说就算等毕业了可以吧，那怎么能是你先表白，那明明得是我先啊！

哦，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先比较有面子，可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喜欢到心里快藏不住了。

抹了两把脸，确定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后，江小松神清气爽地走出卧室。

李淑正在跟刚出来的伊依说话，看到儿子挺直了腰杆走出来，她的眼珠子就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客厅剩的人不多，伊依坐到沙发边，江小松坐她旁边稍远一丢丢的位置。

不管关系有多亲密，大部分情况下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太卖弄，要不然别人心里会不舒服，这是一对夫妻的必修课。

不过其实就算他俩坐的稍远，客厅里稍微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这俩绝对有问题。

不是他们俩表现的怎么样，江小松跟伊依什么也没干，就只是坐在那，最多眼睛有时候会瞟对方一眼。

可是就算是这样，在外人眼里也明显能看出他们在一块极为和谐。

他们和谐地一起坐下，和谐地一起静静听着老师跟别的同学和家长交流，他喝水顺手给她倒一杯，她吃糖顺手再剥开一块给他。

两人坐那慢慢听，家长会很快结束，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下两位讲了一上午的老师。

“老师，水。”江小松很懂事地给两位老师各递上一杯温水。

“老师，糖。”伊依很乖巧地给两位老师各递过一颗润喉糖，当然是没剥的，只有江小松能享受她剥的糖。

两位老师连声感谢，喝了水，含了糖，这才长舒一口气，感觉活了过来。

两位老师起身，到门口拿上衣服准备要走了。

李淑还想挽留，王水萍摆了摆手，望望两个她最喜欢的孩子，笑的很欣慰：“你们真的很懂事，好好加油，老师很期待你们的以后。”

“还有几天开学了，别忘了把德育作业弄完。”陈超倒是一向正经，临走时还要提醒他俩作业记得完成。

两个小孩站在门口，跟两位老师说再见。

李淑还是执意送两位老师到楼下，直到送到单元门前才停下来。

“江小松妈妈，不用送啦，我跟老陈要回家给孩子做饭去了，你们也该吃饭了。”

“没关系的，老师你们住哪？我开车送你们吧。”

王水萍站在单元门口，她刚想再婉拒，忽的发现李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情想问他们。

“不用不用，我们该回家给孩子做饭了，江小松他们也该吃饭了吧？”

“是的是的，到饭点了。”李淑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问她：“老师，在学校里他们表现的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开始跟江小松和伊依开家长会的时候，两位老师就给她说过了，可是李淑又问了一遍，让陈超还以为她是忘了，又问一次。

他刚想耐着性子再说一下，王水萍却笑了笑。

“不会影响学习，两个懂事的好孩子彼此扶持也是好事情。”

“那就好，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