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楼，单元楼跟前就是停车位，李淑的车停在那。

“走，上车，带你兜风。”

“有点窄，等你开出来我再上吧。”

“行。”

现在小区的车位很紧张，车与车之间往往停得很紧凑，李淑的车是一辆suv，也不知道是她停位置刁钻还是右边后来的车停的有问题，副驾驶车门和旁边的车距离太近了，伊依怕上车拉车门的时候蹭到别人家的车，给婆婆惹事就不好了，于是站到旁边准备看他倒车。

顺便也是看看他的技术嘛，驾照他们俩是一块考的，都拿到了，但出了驾校至今都还没开过车，以前也是这样的，这就是为啥他俩之前抗拒考驾照，因为考了没用，又没车开，家长总有借口不让他们开。

这次大概是要搭伊依的缘故他才能开上一回车，哪怕江小松不说伊依也知道她肯定是同意了的，要不然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偷偷开车。

江小松技术不错，别看表面上还是十八九刚高中毕业的毛头小孩，但两辈子的驾驶经验足够让他自诩老司机了。

老妈个子不高，座位比较靠前，角度也直，他一米八的大個当然得把座位往后调一下，座椅角度也大一些，开车舒适度是很重要的，要不然开一会就累了，疲劳驾驶可不好，至于后视镜这些最好不要动，要不然下次老妈开车视距变了容易不习惯，他自己适应一下就好。

系好安全带，放下手刹挂好档位，一切准备工作做好，江小松往后倒车，很稳很顺，倒出来开好方向，伊依从副驾驶上来。

“去哪？”

“不知道，随便。”

上车后先系安全带，天气热，伊依穿的很凉快，小短袖小裙子的打扮，安全带从右侧拉开，穿过她的空隙处斜着系到左边。

由于衣服是白色的，安全带压出来的折痕很明显，加上伊依发育良好，江小松不免多用余光偷看了两眼。

“看哪呢？”

“啊，我看右视镜啊，你往后点，别挡着我。”

“啧。”

男人说话总喜欢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无论这样的伪装有多低级，江小松还是板着面孔表示自己很严肃，是老司机，要好好开车了。

小区里的路不宽敞，一旦一条道上出现两辆车，其中一辆车就得往后倒回路口让出位置，要不都出不去。

还好这会没什么车，江小松把着方向盘专心开车，在小区里车速很慢，等到开出小区开上马路速度就上来些。

车在大马路随意的开，道路上车子不多，小城市的各种建设虽然匮乏，可有一点是大城市望尘莫及的，那就是车少，车在路上也好开，也不会有限号出行的问题，停车位也很好找，停车费也不高。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没有目的地，他随意地开，遇到路口由着心意向左或向右转弯，一路开得稳稳当当，一点没有大部分新手刚拿到驾照不敢在市区开车的模样。

按道理新手驾车，车后边要贴实习标志的，但江小松没贴，虽然这样会有很多好处，可他觉得这也太侮辱他一个老司机了。

伊依望着江小松，他早上又没刮胡子，下巴有微微淡青的胡茬，人中两边也有青稞一样冒出来的小胡须，让他看起来比平常老成些。

对比她的小手，江小松的手就很大了，这会他正握着方向盘。

就在几个月前这双手还是在教室里握笔写字呢，忽然之间就已经在握方向盘开车了。

“突然感觉我们长大了。”

“早就长大了，就是一直没感觉到。”

江小松察觉到了她在盯着他的胡子看，他也不禁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硬硬的，扎扎的，每天都会长一点，两三天就要刮一次。

的确是长大了，曾几何时他的下巴还很圆滑，没有胡茬，人也稚嫩青涩，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忽然就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变成了大人。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但当你坐在主驾驶位，手握着方向盘，脚下轻踩油门，望着外边向后移动的路面和行驶而过的车辆，真的很容易恍惚。

也许每个人第一次开车时，是真的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

“去哪？”这次是江小松发问，他一向是选择困难，不如让伊依来选去哪。

“学校下边的路吧，上次练电瓶车也在那。”

“行，那就绕着学校转一圈吧。”

学校附近以及下边的地区属于新市区正在建设的部分，除了学校和公园没有太多设施，但路修的很宽敞，车和人非常少，考科目三的时候他们就是在这考的，之前江小松第一次骑电瓶车的练习场也在这。

路很宽，也基本没车，路况车况都很安全，他降下车窗，一只胳膊靠在车门上，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开车，不大的风吹进来很有感觉，男人只有这样才有兜风的感觉。

副驾驶的车窗也降下来，伊依望着窗外，还隔着老远她就看到了一座标志性的石柱巨门，那就是第一中学的大门。

上下学期间学校大门两边的路禁止车辆通行，现在还在假期当中自然就没关系了，江小松瞅到她在望学校大门，便右转弯把车开上通往学校大门的路。

还别说，把胳膊靠在车门上边，单手握方向盘把车开到学校的感觉还挺新鲜，江小松望着越来越近的学校大门，心里又觉得怪异，又有些好玩，有种小孩子穿大人衣服走在街上的错觉。

“要是还在上学期间就好了，跟学弟学妹们打个招呼，再跟老师们问声好，这样才有故地重游的感觉。”他说。

伊依扬着嘴角暼他一眼，轻笑道：“你就是想好好嘚瑟一下。”

“哪有，你知道的，我这人可谦虚了。”

“谦虚到快把车开进学校里啦。”

“那正好，开进去我要让教务处主任帮我看看车大灯坏了没，等他靠近了我要把油门踩到底。”

“哈哈哈哈，他怎么你了，这么念念不忘的。”

“高二的时候那家伙跟我妈偷偷打小报告，说我老是纠缠着你，会影响你学习，吓得我妈回去还问我怎么回事，明明当时是你纠缠我，哼。”

“唔，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奇怪，当时我们又没多张扬，教务处主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哦......怪不得那几个女生那几天感觉怪怪的，有事没事躲着我和你走，估计她们看你或者看我不太顺眼。”

“哦，那我懂了，过几天联系一下她们，让她们也帮我看一下车灯。”

“这回你又要把油门踩到底了？”

“哼，先挂D档（前进档）油门踩到底，再挂R档（倒档）往后倒，然后挂回D档再来一脚油门，重复个几遍才差不多。”

“噗！好记仇，哈哈哈哈哈......”

车里笑声很欢快，两个人都笑得跟小孩一样。

江小松开着车缓缓驶过学校大门，沿着路往前走，到路口时左拐，继续沿着学校的东侧绕圈。

一中是高中部，二中是初中部，两所学校共用一个校区，里边的高楼林立，算上老师和学生住宿的地方，整所学校非常大，比很多大学都要大。

平常在学校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有当从车里边向外看才会感慨学校很大。

学校很大，大到江小松开着车一时半会都转不完。

学校又很小，小到里边每一个地方——哪怕是操场哪一块的假草皮有点松动他都记得。

两人一起望着窗外安静的操场，一起看着偌大的校园，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有快乐的也有不开心的，但无论如何这里承载了他们大半个青春。

青春似水流年，悄然懵懂地过去，直到在某一个平常的时刻你才会突然恍然，‘哦！原来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也回不来了，我也长大了。’

绕完一圈学校，江小松驾车往别处去，玻璃升了上去，胳膊收回来，两只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

“接下来去哪？”他问。

“我也不知道了，有点想去看一下老师们。”

“超哥和王老师都在旅游，老鲁回老家养病了，听他说问题不大，静养就好。”

“这样子，希望他能好起来。”

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经过了学校，走上了街道枝干，又不知不觉开进市区，车子开过繁华的商业街和美食街，也路过了图书馆博物馆。

这些寻常的一切他们早已熟悉，但走在路上和坐在车里看却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心态。

街道有不少年轻的小情侣牵手逛街，说说笑笑的，看的伊依很感慨。

“曾经我们也是这样欸，想想还青涩的时候，总喜欢腻歪在一起，走哪都要牵手，生怕对方会消失似得。”

“什么叫曾经，我们早上不还在玩......总之莪们也才十八岁过一点，又不是老了。”

“嘻嘻嘻，要是你能像早上那样多和我玩几次手手，那我才不感觉我俩已经过了刚开始春心萌动的时候呢。”

伊依笑着望着坐在主驾驶的江小松，心中莫名的欢喜。

坐在副驾驶的感觉很奇妙，不是说伊依以前没坐过副驾驶，而是当江小松坐在主驾驶而她坐在副驾驶，那感觉就不一样了，因为上辈子他们结婚之后偶尔她会坐他的车，那时候她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痴痴地望着专注开车的他。

其实意识到自己长大不一定是自己做了某件事，当你看到亲密的人做着大人的事，你就会意识到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从而也会发现原来自己也已经是个水灵灵的大闺女了。

像这样坐在副驾驶，他握着方向盘平稳地开车，窗户外的景象走马观灯，伊依无心看那些，她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有几个瞬间她甚至以为他们回到了结婚的时候，他开车送她上班。

“小松。”她望着认真模样的他，情不自禁呢喃一声。

“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少女微微侧眸避开他的视线，当他收回眼神，她便又悄然注视着他。

过去的男孩已经长大了，头发留长，眼睛清澈有神，下巴有不冒昧的胡茬，他长大的很突然，好像是几次回头的瞬间，又好像是无数个日夜累积的过程。

呜，他真的长大了，早上都知道撩我了。

今天是玩手手，明天就应该是玩脚脚，再之后的话......

明明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少女依旧微微脸红，连忙把脸转过去，却又从升上去的玻璃看到上边映出来的江小松的脸庞。

呜，好喜欢。

开车需要专注，江小松专心开车，当然没太注意旁边的少女是个什么情况。

忽然他放在口袋里手机响了一下，有消息发来。

“依依，帮我看一眼。”

“okk。”

他在开车，不方便拿手机，伊依伸出小手把他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说：“是咱妈，她让你把车开回来，她要买菜做饭，晚上得做很多菜。”

“嗯......干脆你问她要买什么吧，我们直接去超市买就好了，省得来回跑。”

“好呐。”

伊依用他的手机问了李淑需要买什么，没一会李淑就发来一长串材料清单。

“发来了，东西很多，我们去大超市买吧。”

“好。”

江小松掉了个头，往本地最大的超市方向开，没一会就到了。

找好停车位，停好车，两人松开安全带下车。

超市是地下超市，要坐自动电梯下去。

两人到超市入口，伊依挽住江小松的胳膊，动作很自然，让他愣了一下。

“走啦，我们去买买买。”

她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一块下了电梯，进入超市里边，他们像最平常的小夫妻那样走走逛逛，边走边看。

“小松。”走着走着，她莫名其妙叫了一声江小松，声音低低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咋了？”

“小松~”

“欸，在呢，怎么了？”

“老公！”她忽然提高声音，吓了他一跳。

“噢！我在呢！”

“我爱你哦！”

少女压低声音，贴在他耳边低语，在他还在愣神的时候，俏皮的她吹了口热气，然后继续挽着他的胳膊走走逛逛。

好半天江小松才回过神，脸红红的，似乎有些不服气，他低下头，也贴着她耳朵。

“老，老婆......”

“欸！怎么了？”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