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徐升坐在自己石洞里，手中拿着两根黑色短刺，这就是那几只马蜂的尾针，尾针内部中空，边缘附着了倒刺一样的细勾，指尖反复掰弄，尾针显得极有韧性，弹性十足，而且硬度也不低，并不容易折断。

他将两根尾针放下，又拿起了一片鹅毛大小的透明膜翅，膜翅有七厘米长短，近似透明，纤薄却很坚硬，完全就像一把小刀，随手在墙上一划，墙壁立刻多了一道口子，伸手一戳，膜翅尖端就没入了墙体。

“打磨一下，应该可以当做飞刀使用。”

徐升口中喃喃道，回想起了白天的战斗过程。

马蜂就是沙怪的真面目，两只为一组，操控风沙形成龙卷，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沙怪，他把尸体带回来之后检查过，六只马蜂，只有三只是被破法金刀劈开了身体，另外三只则是被自己用蛮力砸死的。

这绝对不是巧合，他觉得两只马蜂肯定是分工在操控龙卷，在被他袭击的时候，有一只马蜂应该在休息，所以当时沙龙卷散开之后，一只当场死亡，活下来的那只没有来得及苏醒，就被自己用斧头拍死了。

六只马蜂操控的龙卷有三十厘米高，直径约在十厘米左右，是荒漠上最小的“沙怪”，可它们单独个体却已经长到了比麻雀还大了一点，按照这样推算，越大的龙卷里面的马蜂体积肯定也越大。

那小镇中心的龙卷里面的马蜂该有多大？

徐升想起当初掀破屋顶的巨大龙卷，脑补出一个庞大的阴影，阴影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

可随后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据大家观察，小镇上的龙卷是会分裂的，分裂出来的龙卷体积大小不一，最小的跟自己在荒漠上看到的差不多大。

徐升觉得自己可能相岔了，这些马蜂也不一定非得两只一组，也有可能是数只乃至一群在操控龙卷，要是真有自己想象中的巨怪，镇上的人哪还能活到现在。

他笑了一声，听见外面一阵动静，视线望向洞口，片刻后，只见老三走了过来。

“有事要谈？”

徐升神色一动，大概能猜到他来干什么。

老三走进石洞坐下，闷声说道：“家里的柴不够用了。”

徐升怔了一下，他还以为老三是问马蜂的事，目前除了自己，别人都不知道马蜂就是沙怪，他也没告诉老三和小妹，因为说不定还有别的生物也能操控风沙，他打算多验证几次再告诉他们。

不过说起柴火的事，自己倒还真的疏忽了。

地窖以前是老三在安排，大家两天吃一顿，所以柴火还能多撑几天，可因为六娘受伤，再加上徐升接连外出，地窖这三天一直在生火，厨房已经没几块干柴了，不然之前小妹也不会烧自己的棉袄。

棉袄烧了一两件没关系，地窖还有以前别人留下备用的，可柴没了，只能拿粮食上去找人换，或者冒险去外面的荒漠收集。

没人会蠢到拿活命的粮食去换柴，所以只能去荒漠了，老九以前是去荒漠的一片灌木丛取材，只是灌木丛挨着2号矿区的人的地盘，而2号矿区的人在那里当起了土匪，去的时候没什么，但回程的时候必须给他们交过路费，想要安全离开，就得留下一半的柴。

当然你不交过路费也行，只是得绕路经过一片沙怪盘踞的聚集地，那样就有生命危险了，目前为止众人没有一个不交的，2号矿区的人也还算讲规矩，拿了柴就放人过去，没听说他们有杀人越货的事，估计是为了点柴也不值得。

徐升想了想，道：“我明天再出去一趟，柴的问题会解决的。”

“还有一件事。”

老三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你出去之后，小妹用你留下给妈泡水的符箓，学着练习画了几次。”

“这才是你半夜起来找我要说的事吧。”

徐升轻轻摇头，道：“老三，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迟早会教你和小妹画符，否则也不会每天教你们识字，只是符箓并不简单，你们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教育，恐怕到时候未必能理解符箓的力量，要是小妹和你都能学会画符，我也会轻松许多，不用一个人扛着大家生存的希望。

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你觉得凭我拥有的力量，要是不管你们会活的更好，现实的确如此，理智上我也应该那么做，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则，而你之所以告诉我小妹学画符的事，其实并不是担心我会生气，试探我的想法才是你的真正目的，你想知道我会不会教你们掌握符箓的力量，现在试探得到了结果，你可以放心了。”

老三闻言沉默，片刻后问道：“老九，你在自己的时代是做什么的？”

徐升笑道：“我应该算是一个助手吧，专门帮助一些人下定决心，让他们去做犹豫而不敢做的事，而且是不留名，也不求回报的那种。”

“不求回报？”

老三神情愕然，他难以理解，问道：“这种人在你们那个时代很多吗？”

徐升垂眸看着手里锋利的膜翅，说道：“你认为的那种人在我的时代是很多，他们都是好人，我有时也会做他们做的那些事，但我并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什么人？”

老三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回去休息吧。”

徐升不打算解释，直接下了逐客令。

............

第二天。

荒漠上，徐升将几只马蜂的尸体收进背包，起身取出水壶喝了两口，又端起望远镜环视了一圈。

因为要去收集柴禾，今天他没有去那个露天矿场，就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借着昨天没用完的符箓，打爆了五个小型沙龙卷，又收获了10只大马蜂。

现在身上还有新画的一张望气符，三张银甲符，一张巨力符，以及两张各剩一击之力的破甲符。

徐升对自己每天能画多少符箓已经有了底，极限每天不能超过七张。

“食物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还得想办法解决水源才是，这么多大马蜂盘踞荒漠肯定有固定取水的地方。”

将这片区域拼入脑海构建的一块地图，徐升启用了一张银甲符，朝2号矿区走去，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小镇北面，立刻就看到一片青黄色的灌木丛，全是耐旱的梭梭树，每棵树冠都有七八米高，随风摇摆，排排蔓延到了远处的地平线。

“这么整齐的一片灌木，明显是人为布种......”

徐升思量片刻，开了望气符，发现小镇北面一段破墙上插了一面旗帜，墙后方有两道赤色精气，那里就是2号矿区的物资点的入口，刚好卡在小镇去往灌木丛最短的一条路上，这时已经有一些人取柴回来，经过那面旗帜的时候，就会往墙后面丢一捆过去。

他不再耽误，先走近路，快步从2号矿区进入了灌木丛，路过那面旗帜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带着安全帽的人，在透过墙洞打量自己，眼神有些闪烁。

“二锤，你看到没有，刚才过去那家伙身上好多武器，不仅带了两把斧头，身上还挂了弓箭。”

“怎么你想抢他？你要动手，我支持你，但肯定不会帮忙。”

“不帮忙你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收尸啊！你放心！要是你运气不好被他打死，我保证你的尸体不会被他抢走！”

“然后你就能和老大他们吃我的肉了！对不对！”

“你又没死，叫我怎么回答。”

“黑心的混蛋！老子以后再也不和你组队了！”

“随便，待会你还要抢那个家伙的武器吗？”

“抢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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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木从中，徐升靠着巨力符加持，没费什么劲就垒好了大堆木柴，他不打算交过路费，用搓好的布条扎成一捆，选了一个偏离2矿区入口的方向走了。

路上断断续续遇到一些人在砍柴，他们见徐升没有返回进来时的大路，脸上浮现出可惜、不解、嘲讽等种种表情。

徐升全做无视，就拖着柴出了灌木林，站在一株树冠下，锁定了之前来的主道，正当在侦查环境时，对面沙坡忽然跑出一个人来。

不对，他看错了，原来是两个人，一个大汉背着另一个人在逃，后面跟着好几个小型沙龙卷。

徐升用望气符查看，背上那人精气神柱只有手指粗细，看起来是受了重伤。

嘭！

一路狂奔，大汉终于靠近了灌木丛，像是终于耗尽了力气，一头栽倒在了树根下，两人分开滚到了一边，而那几个沙龙卷竟然停了下来，在灌木丛外盘旋一阵就返回荒漠去了。

“原来大马蜂不进灌木从。”

徐升眼神一亮，难怪大家可以放心来这里砍柴。

那这里岂不就是一个完美的狩猎点？

“水......”

旁边传来一阵嘶哑的声音。

徐升转头看去，受伤那人神智不清的在树下呻吟，旁边大汉手忙手忙脚乱的取下水壶，拧开盖子往他嘴里灌，可根本没倒出什么水来，举起壶口半晌，一滴水珠都掉不出来。

这时大汉发现了徐升，立刻抱着水壶跑了过来，重重的跪地磕头。

“大哥！求求你！给我一点水！我老婆快死了！我只要一点水就好！”

徐升出来带了两壶符水，其中一壶已经喝了一半，盯着树下那人，发现头顶的精气神柱又细了一分，就把剩下的半壶符水丢了出去。

符水应该能帮大汉的妻子吊住一口气，至于人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命够不够硬了。

“谢谢大哥！谢谢！”

大汉喜极而泣，又在地上磕了几下，抓着水壶连滚带爬的回到妻子身边，留下自己的空水壶在地上。

徐升视线扫过，发现大汉的水壶跟自己的有些不一样，他的水壶是研究所统一配发的，上面都刻着绿洲的字样，绿洲就是他们小镇的名字，大汉水壶上也有字，但刻的却是明光二字。

难道不是一个镇子里的人？

徐升放下柴走近几步，问道：“你们不是绿洲小镇里的工人？”

大汉见他过来，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一把弯刀，但想到手里还端着徐升给的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举刀指了一个方向，回答道：“我们是那边明光小镇的人，出来寻找物资的时候，遇到沙怪袭击，不得已才跑过来躲一躲。”

徐升心中一动，果然还有别的小镇，又问道：“能跟我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吗？”

大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一边给妻子喂水，一边说出自己小镇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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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徐升拖着柴走进了小镇西面的入口。

路上他走走停停，但还是被一个沙龙卷给缠上了，好在有惊无险，只耗掉了两张破甲符就安然脱身了，可惜当时周围还有其他龙卷飘荡，他没敢冒险回收里面的粮食。

不过今天能碰到其他小镇的人，属实有些意外。

据那个大汉描述，明光小镇跟绿洲小镇的情况没什么区别，两镇之间只隔着两个戈壁滩，也是星火研究所在配发补给。

但有一点不同，明光小镇外还多了一个筛选营地。

只要小镇里有新生儿，都可以送到筛选营地去抚养，但也只许是新生儿进去，父母不能随迁入住，依旧只能留在小镇里等死，而那些新生儿进去之后，就跟小镇里的父母没关系了，镇里的人也从没见那些孩子出来过。

“或许并不是没有出来，而是出来之后，那些孩子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亲人。”

徐升想起研究所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其中说不定就有那些父母曾经送进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