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袁尚军营。
突如其来的劣势,让袁尚显得无比焦躁,整个人说话办事都带着一股戾气。
去邺城搬兵失败的副将,直接被袁尚当众重打五十军棍,
可怜这副将日夜不停前往邺城搬兵,发现邺城已经被刘宣攻陷后,
又马不停蹄的回黎阳报信,
结果却被袁尚以办事不利为由,发泄了一番自己的戾气。
副将连日奔波,又被当场施刑,
高低没能扛过去,死在了袁尚帐内。
“都是没用的废物,扔出去。”
袁尚对副将的死丝毫不在意,反而发泄了心中的暴戾之气后,稍微舒坦了一些。
“诸位,当前的局势,对我方颇为不利,所以接下来,大家需要更加克忠职守,团结一心。”
“曹操虽然投降了刘宣,但此人可是野心勃勃之辈,断不可能久居人家,一旦前线战事稍缓,曹操肯定要搞事情。所以我们只要能撑下去,就还有机会。”
袁尚说完,扫视了帐中一圈,发现下面的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然后朝着审配道:“正南先生,我说的没错吧?”
审配乃是自从袁谭与袁尚争继承权的时候,就支持袁尚这一边的,此时见袁尚点名问自己,只好出列道,
“主公说的没错,刘宣虽然看起来势大,但一半以上的兵力其实都是曹操的旧部。”
“若是战场得胜,则是曹操旧部的功劳,若是战场不利,曹操的士兵肯定会抱怨被刘宣当成炮灰,所以主公所言,也不无道理。”
“当下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撑下去。只有拖得越久,才有机会等到刘宣内乱。”
“额~”袁尚一时语塞,对于如何拖下去,以他的智商暂时肯定是想不出来,只好朝众谋士道,“大家有何良策,尽管说出来大家商讨一番吧。”
良久,还是之前袁绍最为倚重的谋士田丰出列道,
“既然决定拖,我军就得从冀州这泥潭中脱离出来,不能被刘宣持续消耗兵力。”
袁尚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冀州不要了?”
田丰微微颔首,冷静的分析道,
“白马已经被刘宣夺回,我军在河水一线的兵力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何况,邺城已失,以刘宣的性格,定然会让邺城的兵马从后方包抄。”
“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冀州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着逃出冀州的问题。”
袁尚听田丰之言,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田丰虽然与他不对付,之前也是属于袁谭一派的,但此人的确有才,而且一直忠于袁家。
即便袁谭和袁绍都死了,他也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选择继续为袁家出力,所以袁尚听田丰如此说,就知道田丰并没有夸大,
“情况已经如此严峻了吗?”
“那元皓先生可有良策保我军逃出冀州?”
田丰默默的走向地图,一指邺城西部,
“主公,现在尽起冀州之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壶关,然后大军从壶关进入并州,方能解一时之危。”
“去并州?”袁尚听罢,脸上显得很不情愿,并州虽然也是袁家的地盘,可是并州多山地,土地贫瘠,又靠近北边游牧民族,时常遭受袭扰,袁家三兄弟都不愿去并州,于是袁绍便派了外甥高干去主管并州内政。
“为何不能去幽州?”
田丰抬眼望了袁尚一眼,“主公忘了?幽州之前可是二公子的地盘,我军此时入幽州,恐怕光是镇压内乱,都要耗费许多兵力。”
袁尚见田丰说起袁熙之事,眼神有些闪躲,不敢与田丰对视,
“呃,那就去并州吧。”
袁尚挥了挥手,“事不宜迟,众将速速点好人马,在刘宣大军合围之前,转战并州。”
。。。
由于袁尚大军放弃黎阳防线,全力撤往并州,刘宣与曹操整合的二十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之力便收复了兖州全境,同时一路北上打到邺城,与诸葛亮率领的八万大军会师邺城。
冀州其他郡县主将听闻袁尚已经带领所有部队逃到了并州,知道冀州已经无法守住,纷纷放弃抵抗投降。
随着冀州各州郡传檄而定,幽州各郡县也引发了连锁反应。
幽州本来是袁熙的地盘,袁熙被袁尚以莫须有的罪名击杀之后,幽州人心思动。
袁熙的旧部更是不愿听袁尚的指挥,见到淮阳王大军已经控制了冀州,纷纷主动来投。
刘宣短时间内拿下冀州与幽州,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化,只得命大军在冀州暂做休整。
反正袁尚大军已经进了并州,并州西边是羌胡领地,北方是鲜卑领地,南面有河水天堑阻隔,东面则是冀州刘宣的近三十万大军。
可以说袁尚已经把自己关进了笼中,刘宣反而不急着进攻并州了。
在诸葛亮的合理调配下,刘宣只花了一个多月,就理清了冀州与幽州的军政防务等事宜。
随后,尽起大军西进,直奔壶关。
壶关地处太行山中段。整个太行山自北向南延绵,将冀州与并州相隔开来,
其中仅有一段山势较为平缓的地段,有一条官道联通冀州与并州。
壶关便是这条官道上最大的关口。
若是想从冀州入并州,除非翻山越岭,否则壶关便是必经之地。
田丰选择推荐去并州而不是幽州,正是考虑到壶关天险。
袁尚如果想凭剩余的十万不到的人马拖住刘宣,等待刘宣内乱,那壶关无疑是最适合拖延时间的关隘。
刘宣大军赶到壶关之时,麾下的部队已经被拉长到延绵数十里。
这条横穿太行山的官道实在是太狭窄了,刘宣二十多万人马根本施展不开。
能进入到壶关关前的士兵并不多。
而且壶关的地形,也不适合大规模的攻城战。
袁尚一到并州,便毫不留情的从高干手中接过了指挥权。
并将高干的并州人马尽数调到了壶关,准备在壶关跟刘宣拼消耗。
壶关以东,
刘宣的人马已安营扎寨,面对如此险要的关隘,即便是诸葛亮,也没有任何可以取巧的计策。
袁尚已经铁了心要龟缩在并州,并将几乎全部的兵力都集结在壶关附近。
借助壶关天险,刘宣的部队即使装备精良,也要被地势所累,而拉低战斗力。
对于这一战,刘宣也没有任何取巧的心理。
袁尚不过是垂死挣扎,只要攻陷并州,解决了后方的隐患,则整个天下大半都在刘宣手里,刘宣可以从容的对付刘备。
大军架起云梯,冲车,井阑,飞楼等攻城器械,连续不断的对壶关发起冲击。
此战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全是硬碰硬的攻守之战。
袁尚虽然占据地利,然而麾下人马皆是从冀州逃过来的败军。
而并州的人马虽然归袁尚统辖,但他们之前皆在高干麾下,对袁尚并没有多少认同感。
反观刘宣这边,士兵尽是休整了一年多的老兵,手中大刀早就饥渴难耐。
各军团每天都争抢着要上前线,倒是让刚归顺过来的曹操将士感觉不可思议。
这年头,当兵大多也就为了吃个饷,为了每月千把个钱,能不拼命尽量不会拼命,何况克扣军饷在大多数军阀部队中都算是常态。
看到刘宣的部队如此拼命,这些曹操的老兵一个个暗地里颇为不屑的同时又暗暗庆幸。
庆幸的是,他们居然没有被当成炮灰被驱赶上前线。
按照以往惯例,像他们这种降兵,最可能的结局就是被当成炮灰去打头阵。
可是在这里,刘宣这边的指挥官只是按照惯例询问了一下他们部队是否想要上前线,没有得到答复后,便再也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将他们安置在外围防御阵地。
而很快的,打头阵的名额便被刘宣麾下的某军团抢了去。
然后便是轰轰烈烈的攻关之战。
士兵们悍不畏死的朝关口冲去,借着盾牌的掩护从云梯上奋力攀登。
城上的滚石擂木如雨点落下,云梯上的不时被砸落下来,好在这些士兵都有全身铠甲护住,又有臂盾可以将滚石卸力掉,
所以大部分被击退的士兵都是轻伤。
即便有些重伤的士兵,也看不出他们有多少悲戚的感觉。
曹操的士兵觉得奇怪,休战之余便偷偷的问了扬州士兵。
得到的结果却是,刘宣的士兵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立军功,也是真心的毫无畏惧。
因为刘宣军中对立了军功的士兵奖励十分丰厚,如这种重要的关口,如果哪个军团完成先登的话,那么整个军团的士兵得到的金钱奖励,抵得上每个士兵将近十年的军饷总额。
而且对于受伤士兵与死亡士兵的抚恤补贴,更是让士兵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去战斗。
对于阵亡士兵的抚恤,刘宣不仅会给与丰厚的金钱补贴,同时也会妥善安置阵亡士兵的家庭。
若是家中有到了年纪可以进厂做工的后辈,大都会安排一个工作轻松酬劳丰厚的铁饭碗职位。
曹操的士兵听得这些消息,大开眼界的同时,对未来也开始期待起来。
因为刘宣早就已经宣布过,所有归顺过来的将士,一应待遇与其他士兵皆是一样。
攻城之战连续进行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里,刘宣大军每天都会发起至少两拨大规模的冲锋。
而且每次冲锋的部队都不一样。
诸葛亮按照壶关关前能够容纳的将士数量,将刘宣的二十多万人马分成了三十组,每次一个组进攻,便会撤下来,让受伤的士兵退下来休养疗伤,也让疲累的士兵可以休息恢复体力。
每天两个组进攻,可以保证每次进攻的士兵都是满状态的,一次进攻下来,接下来半个月都不会有机会上阵,
这也导致轮到上阵的士兵,皆是发挥出十二分的战力,恨不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只求能把握住机会多斩杀几个敌人立点战功。
半个多月下来,每个士兵几乎都轮了一轮,但是等到下一轮,还要半个月,如此每个士兵有半个月的恢复期,足够保持最佳状态上阵。
关卡之上,袁尚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看着关下刘宣的士兵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关卡附近的石头和檑木早就用光了,负责后勤的士兵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运送石头过来。
这壶关虽然在太行山中,附近也都是山区,可是这些山表层大都是光秃秃的黄土,根本取不到多少可用的石头。
他们砸下去的石头经过半个月的累积,已经在关卡下足足铺了四五米高。
整个将壶关的高度给降低了四五米。
袁尚已经记不清这是刘宣的士兵第几次冲上城头,虽然每一次都被上面的将士以优势兵力击退下去,但守军的战损也渐渐大了起来。
到最近几天,守军的伤亡率竟然隐隐超过了攻城方。
因为守军的物资已经供应不上,而普通弓箭对刘宣这些全副铠甲的士兵杀伤力极其有限,打到最后只能靠近身搏杀。
“妈的,刘宣的人就这么不怕死吗?这都半个月了,没一天停歇过。”
袁尚在关卡上骂骂咧咧的道。
也是在这几天,袁尚才发现了些端倪,原来刘宣的部队早就完成了编组,都是轮换着进攻。
而他这边的守军,虽然因为关卡狭窄,能上前线的士兵也只有那么多,可是袁尚因为害怕刘宣有什么非常规手段攻城,硬是让所有的士兵都披甲待命。
袁尚的近十万人马,加上高干的并州兵马,总攻将近十五万人,每天全部驻扎在壶关附近,消耗的粮草不计其数。
并州本就不怎么富裕,这十几万大军的吃穿用度,半个月下来,已经让袁尚有些吃不消。
“田丰,你不是说凭借并州险要地势可以拖住刘宣么,可是战线虽然拖住来了,粮草却快要告罄,这一点你可有算到?”
战事不顺,袁尚不禁责怪起田丰来,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些。
田丰眼眉低垂,淡淡的道:“若非有壶关之险,以刘宣将士这般攻势,想拖半个月是绝无可能的。眼下前线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刘宣若是只有这点法子的话,再拖半个月也绝无问题。”
“至于粮草,我建议,我军从现在开始,也编组进行防御,参加关卡防御的军团,可配给足量的军粮。其他城下待命的士兵,则可酌情削减军粮。”
“如此的话,应该能撑到下一批征粮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