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汉水南岸。
刘备与游丝主教站在襄阳北城墙上,朝不远处的汉水眺望。
游丝主教显得有些得意,
“陛下,本主教这方法如何?任凭刘宣来势汹汹,只一条汉水,便可将其逼退。”
刘备仍旧一脸担忧之色,
“恐怕汉水也阻挡不了刘宣多久,而且主教这么做,相当于将朕在南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一夕之间全部毁掉了,也不知道划不划算。”
“陛下,大战在即,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再说,只是没收了渔民的船只鱼网而已,又不是要他们的命,况且,我们游丝商会已经给予了他们足够的补偿。”
游丝主教将手中的权杖指向远方,“刘宣三十万大军被困汉水以北,每天消耗的粮草物资不计其数,而陛下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数千百姓的财产而已,依我看,划算得很。”
刘备这才点点头,“最好能如你所说,刘宣大军被困在汉水北,不过以我对刘宣的了解,区区汉水,绝对困不住他,我们还是要做好正面作战的打算。”
“那是自然,听说刘宣领地有着不少新鲜的东西,在战场上起的作用不小。我们游丝一族流浪数百年,无根无基,但是也不尽是坏处。”
“至少,这数百年里,我们的祖先见识过天下各地的战局,对于战争利器,我们同样颇有研究。”
刘备看着游丝主教骄傲自得的样子,并没有打击他的自信,
“那就有劳游丝一族了,让朕也见识见识你们游丝人的战力。”
汉水以北,刘宣大军全军集结完毕。
在江北等了几天,马钧终于赶到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豫州而来,过南阳直奔汉水以北。
“陛下,马钧不负重托,终于将箱式浮桥做出来了。”
刘宣大喜,“太好了,德衡果然不会让朕失望。无需耽搁,即刻铺桥过江。”
“遵命。”
马钧招呼着一起来的车队来到江边,
“陛下,以汉水的宽度,铺设箱式浮桥需要一天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恐怕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反应,不可不防。”
刘宣大手一挥,“德衡,你只管铺设浮桥,其他的事,军师早有定夺。”
马钧得令,不再迟疑,立刻吩咐手下工匠开始铺设浮桥。
这箱式浮桥便是刘宣从带轮盘的天工开物中转出的最新发明。
一个个四五米宽的箱子,可以临时组装,组装之后便是密封的木箱。
两端以铁链拉紧,无需先将铁链拉到对岸,只需要在汉水北岸将所有的箱子铺好。
铁链将所有的箱子连成一条数百米的浮桥,浮桥沿着北岸顺水而铺。
等到全部长度都铺好了,马钧朝诸葛亮示意道,
“军师,浮桥整体已经铺好,接下来需要让浮桥转向,横江而过。”
诸葛亮闻言,立刻指挥道:“猛虎营听令,以猛虎营为先锋,登上浮桥,将浮桥铺至汉水南岸并固定桥面。”
“强弩手,沿江布置巨弩,最大火力掩护猛虎营铺桥。”
“陷阵营紧随猛虎营其后,在猛虎营铺好浮桥之后,冲到南岸冲开局面稳住阵脚。”
“是!”
众军团依令而行,随着马钧一声令下,最北端的工匠将上游的浮桥松开,并大力推向江中。
浮桥这一头固定在下游北岸,桥身受江水的冲击,开始横着转向,在江面上划过一个半弧,朝着南岸缓缓冲过去。
“猛虎营,出动!”程虎低喝一声,率先登上浮桥,身后的猛虎营士兵紧随其后。
他们需要沿着浮桥一路过去,将中间的木箱往前推去,然后站在桥头,准备登陆南岸。
“弓箭手,放箭!”
“投石机,发射!”
汉水南岸,刘备的军队早有准备,看着浮桥已经过了江心,进入弓箭与投石机的射程之内,立刻发起了攻击。
无数的箭矢如雨落下。
投石机也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随后水桶粗的石球被抛射了过来。
程虎没有丝毫慌乱,“架盾,防御。”
两侧的持盾手将巨大的盾牌举了起来,沿着浮桥两侧,将盾牌两两相扣,组成一个锋刃型的盾阵。
盾阵前方如刀锋一般,往后则越来越宽,南岸射来的弓箭与强弩皆被盾牌挡住,即便是投石机投来的石块,因为正面没有受力点,砸在盾牌上也被盾阵卸去了大量冲击力,滑落到了水中。
北岸,诸葛亮羽扇一挥,
“强弩手,火力掩护,三段式射击,全力发射。”
上千架强弩重机被分成三列,一排排弩箭斜斜的朝上对着对岸,随着弩手扳动机关,无数粗壮的弩箭咻咻咻的朝着对岸发射。
这种强弩重机乃是马钧与诸葛亮合力改进的利器,射程足以覆盖六百米外,一次可以发射一排弩箭,杀伤力惊人。
弩箭如雨,将南面江岸尽皆覆盖。
对面的弓箭手和投石机手并没有预料到北岸的强弩会有如此长的射程,猝不及防下,数百弓箭手和投石机手被粗壮的弩箭钉死在地上。
“盾牌手上,趁对面间歇期继续射击。”
南岸指挥官立刻下令道。
然而盾牌手刚架好盾,后方的弓箭手想要起身射击,却见又是一波弩箭射了过来,不少弓箭手又被射倒在地。
北面的强弩重机用的是三段射击,虽然分散了火力,但是三组强弩重机依次发射,基本可以保证弩箭连绵不绝的射过去。
南岸的弓箭手和投石机手只能眼巴巴的躲在盾牌后面,听着外面噗噗噗的弩箭射中盾牌声。
趁着这个当口,江上的浮桥终于被冲到了南岸。
浮桥上的猛虎营散开盾阵,程虎一马当先,一个飞跃直接从桥头跳到了岸上,伸手接过士兵抛过来的铁链,扯着铁链便往岸边的一处木桩跑过去。
身后的猛虎营士兵也纷纷跳上了岸,在江边摆开阵型。
不过随着猛虎营士兵上岸,北面的强弩重机为了不伤到友军,也停止了发射。
南岸的指挥官见状,厉声吼了起来,
“全力进攻,不能让他们稳住阵脚。”
“冲啊!!!”
程虎早已经做好准备,固定好浮桥后,让所有的猛虎营都上了岸,
“列阵防御,死守桥头!”
身经百战的猛虎营战士早已经有了十足的默契,三千人立刻组成防御阵型。
巨盾兵在前,将盾牌下方插入地上,左右盾牌互相卡住,用盾牌组成一道结实的防御阵。
巨盾后方则是长枪兵,锋利的枪尖从盾牌后方探出,每有出击,必有人命。
刘备士兵蜂拥而上,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猛虎营长枪兵长达四五米的巨枪。
前方的士兵不断倒下,后方的士兵已经踩着他们的尸体再度冲上来。
这些士兵都知道,一旦让更多的刘宣士兵过江,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为残酷的战斗。
只是在猛虎营坚如磐石的防御阵前,他们的冲击显得如此无力,根本无法撼动这巨大的盾牌。
后方的阵中,一个游丝人将军见状,立刻朝身后的几人交代了几声,
很快,那几个士兵便从后方推出两台战车来,
这战车成锥形,前方是一个尖锥状的撞角,后方的车身四周用铁皮围住,
铁皮内部,才是操控战车的士兵容身之地。
“让开路来!”
一个游丝百夫长用并不标准的汉话大吼道,
好在众人看到这战车冲起来,也知道什么意思,纷纷让开一条道来,这条道通向的地方,正是猛虎营的防御盾阵。
战车越跑越快,巨大的车轮并不惧路上的颠簸,朝着猛虎营士兵的盾阵直直撞了上去。
“嘭!”
最前方的两块盾牌被战车前方的尖锥正面撞上,两个持盾的壮汉被撞得飞了起来,
战车继续冲击,又撞翻了两排猛虎营士兵,冲入了猛虎营阵中。
程虎见状,眉头一拧,快步绕到战车后方,手中大刀奋力一劈,竟然将战车后方的铁皮给劈开,露出里面推车狂奔的游丝士兵。
旁边的猛虎营士兵极有默契的将手中长枪都捅了进去,里面传出一阵惨嚎之声,战车这才歪歪扭扭的停下。
程虎呼吸有点沉重,刚才的一刀,用出了他十成的力气,此刻感觉虎口有些发麻。
这游丝人的战车显然是专门用来破盾阵的,做工也颇为精巧。
刚才那一拨冲击,已经让将近十个猛虎营战士失去了战斗力。
然而还不待程虎歇息,前方的刘备士兵又让开了两条道,
两架战车从通道中正在加速冲来。
程虎回头看了一眼浮桥,陷阵营的士兵正在全力奔来,但看速度,显然要比战车更晚到达。
“一定要守住这一波,决不能让战车冲到桥头。”
望着前面远处冲过来的战车,程虎定了定神,突然眼前一亮,
一把接过旁边士兵手中巨大的长枪,随后朝另一个持枪兵喊道,
“随我来!”
说着,便持枪冲出了阵中,反朝着那疾驰而来的战车冲去。
另一个士兵见程虎的动作,立刻明白了程虎的意思,同样持着长枪出了阵,往另一架战车冲去。
程虎飞快地冲到战车前,一个转向,绕到了战车一侧,
手中的长枪瞄准那巨大的车轮,眼疾手快的将长枪插了进去。
那车轮并非实心的,为了减轻重量,中间是以铁棍为支撑。
这就给了程虎可以操作的空间,
程虎长枪出手,准确的插进车轮的铁棍缝隙中,随后迅速松开手。
就见那疾驰的战车突然一个卡顿,随即朝一侧翻了过去,里面的士兵也被战车带着翻滚了出来。
另一边的持枪士兵有样学样,将另一架战车也插翻在地。
几十个游丝士兵从战车里滚了出来,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
还没有搞清发生了什么,猛虎营的士兵已经举起斩马刀,将一个个游丝人斩杀在地。
解决了这一波战车冲击,身后的陷阵营士兵已然冲到了桥头。
高顺边冲边喊道,
“兄弟们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们。”
“陷阵营全体冲锋,扫清岸边敌军。”
高顺大吼一声,身后的陷阵营士兵喊声震天,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杀!”
一万陷阵营,过了桥的已经超过半数。
五千多人分成两个队列,一左一右朝两侧冲了过去。
荆州的普通士兵根本挡不住陷阵营精锐的冲击,且战且退,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杀,最终驻守河岸的荆州士兵全部崩盘,不得不朝南方撤退。
扫清了南岸,陷阵营坚守住阵地,北岸的刘宣士兵这才保持着阵型快速通过浮桥。
襄阳城墙上,刘备看着节节败退的荆州士兵,又转头看了看脸色有点难堪的游丝主教,并没有出言讥讽,只是沉声道,
“接下来,襄阳便是主战场了。”
游丝主教脸色阴沉,
“我确实没想到,刘宣这么快就能想到办法过江。是我小瞧了你们汉人的发明创造能力。”
“不过接下来的襄阳战场,才是我们的主场,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陛下拭目以待吧。”
刘备点点头,“好,朕拭目以待。城外的战场仍由你指挥。”
“还有,襄阳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倚靠了,游丝一族还有什么杀手锏就不用藏着掖着。若是荆州被刘宣攻陷,以他对游丝一族的态度,估计你们得另寻安身之处了。”
游丝主教闻言身体一颤,另寻安身之处,这些字眼对他来说的确足够触动,
“陛下放心,要么胜,要么死。我们游丝一族,已经难以支撑到找到下一个合适的建国之所了。”
。。。
汉水南岸,襄阳城北。
刘宣大军过了河,在襄阳城北安营扎寨,准备进攻襄阳。
诸葛亮从帐外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孔明,你前去视察战场,情况如何?”
诸葛亮朝刘宣施了一礼道,
“回禀陛下,襄阳城乃是刘备伪朝都城,城外的防御工事已经做到极致,想要攻陷襄阳,恐怕非一朝一夕之事。”
刘宣诧异道:“究竟是怎样的防御,让你都感到为难?”
诸葛亮从袖中掏出一张图纸,
“陛下且看,我已将襄阳城外的防御示意图大致画在了上面。”
旋即又道,
“我已根据这防御情况,做了战争模拟。”
刘宣忙问道,“我军胜率有几成?”
诸葛亮缓缓的伸出手掌,“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