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冰?”
奥德莉雅的实验室里,自知不大受欢迎的梅文识趣地先一步告辞了,只留下法师和侦探三人,当然,还有正处在转变中的玛奇小姐。
法师挥了挥魔杖,让一张桌子上杂乱堆放的各种实验器皿自动飞归原位,随后让埃莉丝把玛奇放平在桌面上。
她边观察着玛奇身体的畸变情况,边接过侦探递来的小瓶子,晃了晃瓶内只剩一小半的细碎晶状态粉末,这瓶东西在她看来更像是染成了红色的超细盐晶。
“你说,这位小姐的转变,是由这瓶东西引起的?”
“大概没错了,塞西莉她也不慎吸入了一些。”安杰丽卡说着捏了捏手里吸血鬼冰冷的指尖,舔了舔唇道:“这东西有种魔性的诱惑力,我也差点中招了。”
法师闻言,好奇地眨了眨眼,“我能打开看看吗?”
“请便。”
法师起开了软木塞,先是从瓶口处往里看了一眼,随后又闻了闻,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举起瓶子看了又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轻启的朱唇僵住了,青绿色的眸子怔怔地盯着那瓶子里的粉末,仿佛所有情绪都消失一般。
“奥德莉雅?”
在法师一动不动保持同一个动作三十秒后,埃莉丝终于忍不住上前,晃了晃她的肩膀。
“——啊!”
奥德莉雅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刚发生了什么的她连忙重新封上了软木塞,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朝埃莉丝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怕道:“呼……这东西确实有莫名的诱惑力,明明闻起来没有任何气味,也不像是法术的造物。”
“没办法解析吗?”安杰丽卡问。
法师闻言先是点点头,随后又耸了耸肩,“虽然可以将它彻底分解后慢慢分析成分,但那样耗费的时间太久,估计赶不上那孩子转化的时间……她看起来今晚就能完全变异了。”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那便是由我来服下这些剩下的红冰,观察它是如何转变我的、之后只要我能顺利找到方法阻止侵蚀,那便能用同样的方法逆转这位小姑娘身上的异化。”
“那……要是没找到方法呢?”埃莉丝问。
“那恐怕……”
奥德莉雅顿了顿,双手手动将两只眼睛撑大的同时,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怪吼:“呱哇!那我也要变成深潜者了呱哇!”
看了眼塞西莉亚无语的眼神,安杰丽卡摇摇头叹了口气,“首先,牠们不会‘呱哇’这样叫。”
“嗯?那是怎么叫?”
“硬要说的话,我只听牠们发出过‘咕’和‘啵’两种声音……哦对了,大概还会说一些简短的王国语,不知道是不是转变前的记忆还在。”安杰丽卡说着,眼睛看向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埃莉丝,嘴角往上勾了勾:
“如果你有把握的话,那你就试试吧,能不能拯救这个女孩就靠你了!法师。”
奥德莉雅放下扮鬼脸的手,挑了挑眉:“虽说没什么把握,但法师可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啊,那我就……”
“等、等等——”
埃莉丝突然抓住了法师的手腕。
“嗯?”
法师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警督,后者低着头,眼睛紧盯地板,支支吾吾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没有别的办法吗?”沉默半天后,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有哇。”不等法师回话,侦探冷不丁地抢答道。
“哈?”
顿时,在场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安杰丽卡身上。只见她转了转手杖,胸有成竹道:“打从一开始,我就没寄希望于法师们解决问题,结果也跟我预想的近乎一样。我来这里,只是想找个适合的帮手而已。”
她说着,杖尖指向奥德莉雅。
“我么?”
法师眨了眨眼睛,撅起了嘴巴:“但我可没有打定主意要帮你们喔。”
“你不参与吗?反正你看着很闲。”
“奥德莉雅……”
侦探说着挑了挑眉,埃莉丝则有些紧张地喊了她的名字。
“……好啦。”奥德莉雅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说说而已,我会参加的,反正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那么,你有什么计划呢,侦探小姐。”说着,她笑眯眯地看向安杰丽卡。
侦探笑了笑,习惯性地做了个吸空气烟斗的动作,缓缓吐出个幻想中的烟圈,道:“很简单,有句古话叫‘要解开牛脖子上的铃铛,就找给它系上铃铛的放牛娃’,换言之,只要找到那个散发红冰的人就好了。”
“你是指……水滑螅?”塞西莉亚皱起了眉:“你之前跟我说过,是她派发药物给码头上的水手的。但她不是只有礼拜日才露面吗?在海潮码头……”
“而现在是礼拜五,早上。”法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转向安杰丽卡:“时间上来不及吧。”
“来得及的,不如说,要真傻傻等到礼拜日的话,绝对抓不到那个叫水滑螅的女人。”安杰丽卡自信满满地说道。
……
上午八时约二十分,晨光微现。
港区,哈蒙船运员工宿舍,一位脸上缠了圈绷带的矮小胖子艰难地起身下了床,这间八人寝室如今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人。
倒不是其他人都上班去了,只有他知道,其他人……都被杀了。
“嘶——妈的!”
胖子一拳砸向其中一个空着的床铺。
他的名字叫本,是在哈蒙船运工作的装卸工人,宿舍虽是八人间,但包括他在内只有七人。大概在半个月前,宿舍里的瘦子基米带回来了一小袋长得很怪的红色粉末,说是什么一位女士给他的,能让人快活的粉末。
公司里有不少滥用药物的瘾君子,本对这些一向是很抗拒的,但不知为何,那天,他竟然也鬼使神差地跟着吸食了一点。
那确实是一种,形同升天般的奇妙体验。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跟随基米,又找那位女士讨了一次,本来他都打算倾家荡产购买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愿意免费分发给他们,只要他愿意招揽更多的人吸食。
于是在他和基米的努力下,没多久整个宿舍的人都沾上了那种粉末,甚至集体磕嗨了,还被斯壮经理没收了一次。
这下别说发散了,连自己吸食的份都不够了。而他本以为这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昨天……
“他妈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本用力地将床板捶得咔咔响,在昨天,基米和其余五名舍友,当着他的面被一个远东人杀害了!
他比较幸运,只被一拳打昏死了过去,而其他六人无一例外全被杀了!身上甚至找不到伤口!他只朦胧地感知到,自己被那个男人拖着扔进了海里,其余六人也是!
最终……只有他活着爬上了岸。
“冷静,本……冷静。现在重要的是,水滑螅女士……水滑螅女士她有危险!”
矮子咬了咬牙,他在装死时可是听到了,基米那家伙为了活命,出卖了派发药品给他的那女人,告知了对方她会在礼拜天到海潮码头派发药物,而且最后也没能保住性命。
“必须……必须先告诉水滑螅女士,有个危险的男人在找她!”
他自言自语着,咬了咬牙,吃力地站起身,推开寝室的破铁门,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宿舍。
他不知道,或者说没注意到,又或是注意到了但没放心上的是:今天徘徊在住宿区上空的乌鸦似乎特别的多,一只只或暗色或红色的鸟眼,都倒映着他笨拙的矮胖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