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创梦者

寂静无声的巨大房间中。

对于这栋没有门窗的大楼而言，其中的大部分区域都沉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各式各样，忽明忽暗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而这些光线的来源，则是他周身隐藏在墙壁或者地下，那些看上去很有科幻感，高高低低堆叠在一起的仪器。

一盏盏指示灯和若隐若现的光屏上，绿色的数据好似瀑布一样迅速的流淌着。

在光芒的深处，那如工业冰箱一样的演算机器正散发着更加虚幻而朦胧的光线，还能隐约看见其中浮浮沉沉的微尘。

那是整座学园都市信息的具现化，被这样的光芒包围着的亚雷斯塔此刻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眯着眼睛进行演算，而是陷入了深度的沉眠之中。

虽然这幅只能存在于培养罐中的状态对他来说并非没有摆脱的方法，但只要仍处于这个状态的时候，他也会受到束缚。

罗兰乱入打乱了他太多的布局与节奏，就算是亚雷斯塔堪称天纵之才的智慧，也必须通过深度投入的方式重新理清当前与未来的布局。

至于学园都市的事务，他所精心构建的人工智能会主动帮他统筹情报的。

一旦局势失控，艾华斯也会主动唤醒他，所以亚雷斯塔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顾虑，很快就全身心的思考起未来的走向。

“叮叮叮——！”

就在这时。

昏暗的庞大房间，骤然间被明亮的灯光照的一览无遗。

刺耳的响亮旋律也疯狂的响起，直接打断了亚雷斯塔的沉睡。

“发生什么事了……罗兰打过来了？”

倒吊在罐中的亚雷斯塔猛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瞥向了已经悄然浮现在他身旁的艾华斯。

这越过艾华斯和程序将他直接唤醒的声音，是他亲手构建的神殿正受到攻击的警告。

可没有门窗的大楼虽然表面上只是一座脆弱的现代建筑，但实则是亚雷斯塔结合了科学侧与魔法侧的智慧铸就的结晶。

内部那用仪式构建的无限重叠的空间自然不必多提，擅自入侵的魔法师只会像瓮中之鳖一样被亚雷斯塔随意玩弄。

就算只从物理上而言，这栋大楼的装甲板也是由演算型冲击扩散性复合材料制成。

这是用单纯的科技重现了部分一方通行的超能力的成果。

它能够利用电磁波或者紫外线等对于发射过来的冲击波模式进行测算，然后进行最适当的震动抵消冲击，甚至可以直面核弹的袭击，而现在的伤害居然让神殿发出了必须唤醒主持者的警告。

在目前的学园都市里，能够做到，并且有动机做到这点的人，只有罗兰一人而已。

“……？”

艾华斯并没有对于亚雷斯塔的疑问做出回答，只是让自己的光辉笼罩在亚雷斯塔身上。

但这种沉默，已经足够让亚雷斯塔冷静下来了。

虽然这位圣守护天使在今后可能会与他分道扬镳，但还不至于做出背刺或者违诺的举动。

亚雷斯塔迅速链接上了托管工作的问答式人工智能，然后脸色一变。

因为这频繁的思考频率，他的生命维持装置也开始一点点的升温，不时就需要机械强制的干涉将环境重新变回恒温。

可即使这样，亚雷斯塔也未曾停下此刻的动作。

直到过了四五分钟后，他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并重新关闭了周围还在闪烁的灯光。

“我的合作者……做的还真是夸张呢。”

——刚才，他在进行必要的情报管制。

虽然一般的情报，以他理事长的权限就足以做到完美的封锁。

可那些影响过于巨大，根本没办法遮掩的大型现象时，是无法逃过其他国家卫星的捕捉的。

在这种时刻，除了必要的屏蔽和拦截之外，还需要进行虚假的情报战，用另一份编织出来的事件转移大众的注意力，从而掩盖背后的真相。

就在刚才，史上最大规模的地震正式降临在学园都市的第二学区中。

其震幅之广已经已经超出了东京，朝着整个岛国蔓延开来。

虽然地震在到达到沿岸地区后，震度已经有了不少衰减，可仍然造成不少东南亚的小国要被迫面对席卷而来的巨大海啸。

而在学园都市内部，虽然得益于这里先进的科技体系，除了一些不良少年居多的烂尾楼之外，并没有造成什么多余的伤亡。

之后的灾后重建工作也并不算困难，毕竟震源来自于研究机构众多的第二学区，那些特制的研究大楼早就做好了相应的抵抗措施，完美的撑了过去。

但这几十公里外都能听到的巨响也已经彻底粉碎了这座城市的安眠。

从学生到研究人员，从警备员到理事层，无数人都在讨论这次骚动的真相。

毕竟就算忽略掉地震，第二学区上方的已经将云层驱逐，足足有数百公里的空洞也是难以忽略的异象。

在那个范围之内，似乎是因为辐射电磁波紊乱的缘故，就连电子信号也被全部断绝。

等到今天之后，学园都市理事长在背地里实验什么超级武器的谣言估计马上就要风传开来了。

但亚雷斯塔又不得不主动背下这个锅，因为比起这已经铸就的影响，被这次地震掩盖，那些未曾爆发的真正威力要更加骇人听闻。

只不过在罗兰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大部分多余的威力已经深入到了地壳之中而已。

“五十万匹力量的一拳吗……”

“准确的来说，是外泄的余波，大部分的力量都已经被轰在了蠢动俊三的身上，只不过他没有承受住就灰飞烟灭了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艾华斯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评价到。

“你已经不必演算了，这名为磁场力量的体系所带来的影响必然会让你的计划全面走向失控。”

“是吗……”

亚雷斯塔用模糊的机械音缓缓回应道。

在他获得了注定失败的命运之后，这种场面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不论是怎样的挫折，怎样糟糕的发展，都无法让他冰冷的面庞出现哪怕丝毫的动容。

但今天，亚雷斯塔却一反常态的勾起了嘴角。

“如果说原来，这的确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亚雷斯塔眯起眼睛，回忆着才人工房的滞空回线在暴走之前传来的情报，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一份来自异世，却无法扎根的力量，不过只是一份奇招，但能够正式落地，超越魔法与才能之外的第三条路，则是一张王牌。”

“看来你已经决定将可能性赌上了？”

“别说可能性，只要代价足够，就算将亚雷斯塔的存在作为道具消耗掉又如何？”

亚雷斯塔用漠然的声音点评自己的生命，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既然他想要超能力者，就继续给他吧。无需做任何多余的干涉，只需要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推一把即可。

——就让我来看看吧，磁场力量的真正的价值。”

——

食蜂操祈仍然无法忘怀刚刚的场面。

虽然罗兰挥拳的姿态在她看来十分潇洒，可她也明白。

就算在外行人看来，那记直拳也很难被称得上所谓的招式。

就算杀鲸霸拳这样的名字很帅气，如果换作其他人使出，少女大概率会觉得那是青春期特有的中二病发作了。

但不可思议的是，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后，明明罗兰的力量没有任何变化，但身上的气息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理应只是扭腰挥拳而已，可看到那缓缓逼近的拳锋时，食蜂操祈却仿佛真的看到有黑白色的虎鲸虚影从罗兰的身后冲出。

那绝不是幻觉。

那头身上弥漫着强者气息的虎鲸就这样直挺挺的将蠢动俊三撞了个粉碎。

连带着那一层之下的所有建筑都尽数变成雪白的粉末，足以容纳一个水族馆的海水连蒸发的过程都没有就化作了虚无。

“咕咚咕咚……”

就算已经重新回到了上层的地面上，可看到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里传来的声音时，食蜂操祈仍然会怀疑罗兰是不是击穿了地壳，导致才人工房变成了一座新的火山。

“别担心，没那么夸张，我可是有好好的控制力道，将它往平面上转移，不然可不会只是地震这么简单。”

罗兰倒是表现的很淡然。

就算只是一时兴起，但以他的完全境界，要将力量浓缩起来也不是难事。

但他之所以放纵余波的威势，是想要庆贺。

“真漂亮……”

重新回到上层的罗兰有些出神的看着两颗浮在玻璃罐中的大脑。

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正是第一批直面刚刚余波冲击的防线，可罗兰却从未担心过外装代脑的安危。

这不仅仅是因为它被设计能抵抗五倍史上最大地震的防护，更因为此刻它们身上闪烁的电光。

蠢动俊三小丑归小丑，但不枉罗兰在看到对方的记忆后特地保留了他与外装代脑的链接，在死亡危机的暴走面前，它那颗经过改造后的大脑充分发挥了外装代脑的潜力，让暴走的AIM立场记住了转换成磁场力量的模式。

而这也意味着，新时代的起点来临了。

罗兰轻轻的抚摸着玻璃罐，可还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另一道身影就强行的搂了上来。

“倒是也看看本人啊！”

食蜂操祈有些幽怨的说道，表情也气鼓鼓的。

但会出现这种表现倒也不能怪她太过小气。

毕竟看着心仪的男生对着自己的大脑如痴如醉，这样的气氛着实过于古怪了。

没有嫌弃的远离已经证明食蜂小姐被罗兰的思维模式驯化的相当成功了。

“我可从来没有否认食蜂同学的魅力，真心的。”

罗兰挑了挑眉。

尽管身体还很青涩，但少女的身体已经有着相当的魅力了。

尤其是那种气鼓鼓的样子，充分证明了傲娇为什么能是经久不衰的属性之一。

但因为时机不对，罗兰还是强忍住将食蜂操祈拥入怀中的冲动，笑眯眯的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但毕竟接下来要把它毁掉，我还在犹豫该如何开口。”

“直接毁掉不就行了吗？”

出乎罗兰的预料，对于外装代脑，食蜂操祈毫无留恋。

“虽然这东西能够强化我的能力，但我留下它的原因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而已，没有人会想要把自己的大脑放在外面供人展览吧，而且仔细想想，这东西的弊病也不少。”

食蜂操祈掰着手指，如数家珍的说道。

“不仅需要特定的人手进行维护，还要消耗资金，也容易发生今天这种被人夺走控制的情况。”

虽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些麻烦比起外装代脑的力量而言不值一提，可对食蜂操祈来说，比起进一步提升的自己能力，她更担心能力被滥用。

“更何况，伱不是已经给了我比这家伙更好的力量了吗？”

像是为了不让罗兰担心似的，食蜂操祈攥紧拳头，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我反倒是有些奇怪，外装代脑还有什么值得被你利用的价值吗？就算你是想要让这份力量得以在其他人身上重现，仅靠它也太麻烦了吧……”

心理掌握固然成功重现了磁场力量，但其中的弊端也非常明显。

首先是对大脑算力的要求，蠢动俊三在还是人类的时候，固然得到了如何转换磁场力量的结论。

但他并非能力者，开发程度也不够的大脑根本无法支撑这一过程，中途就爆体而亡，换了结合了虎鲸与人类，专门改造后的大脑后才达到了结论。

“当然不是靠外装代脑，它的作用，还有那个蠢货的牺牲，都只是为了帮我得出第一条切实可行的公式而已。”

这样的解释让食蜂操祈也了然的点了点头。

任何高深的理论，在第一条公式被得以证明之后，以它为种子，这方面的成果会如雨后春笋般涌出。

既然以读心能力获得的AIM立场通过模仿读心能力反推磁场力量的公式成立，剩下的推演对如今的罗兰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罗兰轻抚着玻璃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外装代脑就在磁场力量的作用下像液体一样融化开来。

周围玻璃罐也同样如此，钢铁的部件在大量液体之中消融，迸发出激烈的白烟。

眨眼间，一个比芯片略大，模拟大脑形状的纤薄铁壳就这样直挺挺的落在了罗兰的手中。

“这是什么？”

这种从未见过的新奇部件让食蜂操祈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罗兰微微一笑，看着手中布满了电路的精密机械，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这是磁场力量的终极答案，

——创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