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得绚丽。

光，暖得让人犯困。

百户所。

刘文通一脸惊惧，只想多生一双翅膀，逃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一柄长剑，剑身上红色斑点不规则分布着，这是锈迹，只是被鲜血染红。

这是一把杀人的剑，它的主人叫阴无极。

刘文通想不通，这种独来独往，声名赫赫的魔头，会为了跟在赵启身边，成为一名锦衣卫，打算杀他！

杀一名锦衣卫百户！！

“血剑”与“七杀魔刀”就这么般配么！

赵启这样荒唐的命令，阴无极想都没想，就拔出了长剑。

他本不用亮剑，刘文通不是他一剑之敌。

但阴无极知道，赵启不是想杀刘文通的人，而是想灭刘文通的心。

刘文通手握着刀柄，颤抖着，半晌都没有拔出来。

他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拔刀，否则，阴无极的剑就会穿透他都喉咙。

如果十年前，刘文通绝对会出手，维护自己的尊严。

但，现在，他有了不菲的家资，有了妻儿，有了绝色情妇。

他舍不得！

长刀坠地，刘文通丢掉了倚仗，却有了生路。

当然也断了前路。不敢拔刀的锦衣卫，已经没了价值。

苦笑道：“不知哪里得罪了赵总旗，要……”

赵启摆了摆手，插话道：“本官从来不给第二次机会，刚才是第一次。”

淡然的语气，显得十分霸道，似乎再不说出他想听的，就会身首异处。

刘文通脖子一凉，颓然道：“的确有人找过我，威逼我招收几个下属。”

赵启戏谑道：“只是威逼，有没有利诱？”

刘文通尴尬不已，张口无言。

赵启平淡地说道：“算了，懒得追究，把那几個人叫出来吧。”

刘文通惊喜道：“是！”

不知不觉间，百户所，主客调换了。

被点到名的汉子，两股战战，其中就有那位带路的车夫。不等赵启说话，扑通跪下，“饶命，大人饶命！”

赵启对车夫招了招手，“过来。”

车夫抖得厉害，跪着走了过来。

赵启眉头一皱。

吓得车夫不停磕头，“饶命……”

赵启轻声喝道：“禁声！起来！”

车夫立马收声，摇晃着起来。

赵启问道：“你真是车夫？”

“是，小的真的是车夫！”那人不停地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赵启默然半晌，沉声道：“脱下这身衣服，滚回家去！都滚回去！”

车夫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启，呐呐道：“回去？！”

赵启笑道：“你想留下？”

“不，不想！”车夫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几人也是一番千恩万谢。

楚修不解地看着赵启，像第一次认识这个杀丕。

刘文通也略微轻松了些，恭维道：“大人仁慈！”

赵启浅笑道：“前几天杀太多了，先缓缓。”

刘文通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柳树生了新芽，桃花开得灿烂多姿。

石板路上，没了杂草。两旁的锦衣卫渊渟岳峙，目光炯炯有神。

百晓生觉得来错地方了。曾经的这里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现在更像是生机勃勃少年。

他对那位神交已久的赵总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年轻，眼神锐利，充满了野心与掌控欲。

识人无数的百晓生，第一次看赵启，便感受到了掌握乾坤，唯我对尊的气势。

至于旁边恭敬站着的刘文通，没有一丝存在感。

赵启笑道：“你来了？”

百晓生道：“我来了！”

他不得不来，因为知道自己犯错了。逃避，只能是一条死路，主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启打量着他，长相平平无奇，唯独那双眼睛，充满了智慧。笑道：“兵器谱是你排的？”

百晓生对生平的经典之作，有些自矜，眼藏得意，笑道：“的确是我！”

赵启笑道：“那我的七杀魔刀，能够排第几。”

百晓生愣住了，他设计了很多面对赵启问责时天衣无缝的托辞，却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思虑片刻后，笑道：“至少前十！”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

赵启笑道：“不对！”

百晓生沉吟道：“前三！”

赵启摇了摇头，居然还是不满意。

百晓生眉头一皱，戏谑道：“第一？”

赵启叹道：“兵器谱被江湖上的人，奉为圭臬。本以为你是一个眼光独到，料事如神的奇人，现在看来……”

百晓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自己的成就得到了所有江湖同道的认同，上榜的人，更是引以为豪。

此刻却被人小觑，心里特别不痛快，逞强问道：“看来什么……”

赵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自己料事如神，能否算得出自己的忌日。”赵启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变得幽冷。

“忌日”两个字，像一盆冷水泼醒了百晓生。他的如簧巧舌，碰到不想听的人，根本没有用处。

刘文通干笑一声，插道：“医者不自医，术士不自算！百晓生能看透其他人，不一定能看清自己。”

赵启略带赞誉的看着他，此人虽然无能，还好利，总算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拍了拍肩膀，笑道：“我又有些看好你了！”

刘文通受宠若惊，只顾着赔笑，

赵启慢步走向百晓生，每一步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灵上，正当他犹豫逃走还是暴起的瞬间，赵启停下了脚步，娓娓道：“在京城，我管着建安街，街面上的地痞流氓最喜欢好凶斗狠，好事的也喜欢给他们排名。也有人问我，哪个最狠，哪个第二，你知道我怎么说的么？”

百晓生一愣，似明白，似迷惑。没有说话。

赵启笑道：“我告诉他，这事得看我心情。”

一阵风袭来，吹向了正在高空走钢丝的百晓生，让他摇晃的同时，也让他更加清醒。

他低下了头，压低了嗓子，“七杀魔刀排第几，大人说得算！”

赵启哈哈一笑，“百晓生果然还是百晓生，我开始欣赏你了。”

百晓生终于松了口气，只觉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赵启接着又说道：“百户所，人手单薄，想要弹压江湖，力有不逮，去找一批高手，我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听你的话就行，办得到么？”

百晓生眼中一喜，如饮甘露，又望了刘文通一眼，见他没有半分不悦，一时间感慨万千，朗声道：“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