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何红涛

整个走廊都只有何红涛愤怒的大吼。

所有人噤若寒蝉。

何红涛怒视陈凡，厉声说道：“陈凡同志，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不是一个老百姓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是我们的优良传统，也是我们铁一般的纪律！”

陈凡本来想说我没拿，我是用钱买的，不过他很识趣，知道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反而只会带来更严重的怒火。

而且，实话是活，他们还真的拿了那個老人家的很多东西，他底气也不足，所以他只是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何红涛把陈凡喷了一顿，这才用平静的语气，很严肃地问：“陈凡同志，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从放羊的老人家那里买了多少包烟？当时又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个事？”

一听这个问题，在场的好几个兵心肝儿都是一颤，呼吸都停滞了，大家心惊胆颤地瞟了一眼陈凡，但又不敢看他，生怕露馅，所以只好竖起两个耳朵，大气也不敢出。

“报告，就买了这一包，当时就我们三个人。”陈凡把身一挺，大声回答。

刚才听了何红涛一番咆哮，再加上他仔细观察，严谨分析，他敢确定成才和四班的那个兵没暴露太多的东西，所以何红涛只是以为他买了一包小红河，陈凡抓住了这一点，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暴露就绝不暴露，能保护一个就保护一个。

“就你们三个人？就这一包烟？陈凡同志，你别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这可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你要是不好好把握，后面出了事，可就不要怪我了！”

何红涛又使用起了那一招。

听到他这么问，成才和四班的那个兵，以及牛志国，甚至是许三多，他们都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谁都害怕陈凡一下扛不住把大家都招供了，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所以，宿舍里的人，很多都大气也不敢出。

要是其他人，被何红涛这么一诈，也许就露馅了，但陈凡心里却波澜不惊的，只是很严肃地回答：“报告，真的就只有这一包烟，真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而且，这个事主要是我出的主意，也是我一个人实施，他们两个只是恰好在旁边，并没有出任何主意，而且也没有参与，这个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听到陈凡揽下了所有，成才和四班的那个兵，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一下轻松了下来，大家看向陈凡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

不过何红涛并不相信陈凡，他的声音一下严厉了起来：“陈凡——”

“到！”

“抬起你的头，看着我的眼睛！”

“是！”陈凡抬起头看着何红涛，一眨不眨。

何红涛的眼神锋锐得就像一把刀，要是其他人见了，早就吓得腿一软，当即就招供了，不过陈凡只是静静地看着。

“陈凡同志，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那个老人家买了多少烟？你们当时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个事？陈凡，听好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报告——”陈凡眼都不曾眨一下：“我就从那个老人家的手里买了这一包烟，当时就三个人在场，他们两个都只是和我在一起玩，这个事是由我一手策划并一个人实施的，没有其他人参与！”

何红涛死死盯着陈凡。

他又旁敲侧击翻来覆去问了很多遍，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来，这才放弃。

这一番斗智斗勇，陈凡完胜。

何红涛把陈凡狠狠地批评了一通。

陈凡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所以老实认命，没有任何意见，反正这一次，抄写相关条令是肯定逃不掉了，而且还要写深刻检讨，这些肯定都是常规操作，他没想到的一点是，何红涛竟然要带着他去找那个放羊的老人。

“陈凡，上车。”

何红涛发动了小吉普，探出头来朝陈凡喊了一声。

陈凡不想去，因为要是找到了那个老人，很可能就会暴露，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不过何红涛无比坚持，他又只能服从命令，所以，他尽管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坐到了副驾。

“指导员，你开慢一点，我一路找着过去。”陈凡决定主动出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何红涛认为陈凡买了老人家的烟很不应该，所以他要找到那个老人家，好好地跟人家道一个歉，当然，他肯定是不太相信陈凡，想去实地调查一下。

吉普缓缓开出新兵连。

“往哪边走？”何红涛问。

陈凡想了一下：“指导员，往这边去吧，那个老头是往这边去的。”

“好。”何红涛驾车向前。

“陈凡，你心里是不是有点恨我？”开着开着，何红涛忽然扭头问了他一句。

陈凡被吓了一跳，连忙回答：“没有没有，指导员，真的没有，我自己做错了事，怎么可能会恨你呢？”

何红涛淡淡一笑，对陈凡的回答不置可否，他小心驾驶吉普车开过了一个大坑，这才扭头看了陈凡一眼，认真说道：“陈凡，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的想法也非常多，点子层出不穷，你这样的兵，以后只要不出问题，一定能在部队干出一番事业，但是——”

何红涛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严肃说道：“但是你这样的兵，最大的问题就是会犯一些一般士兵都不敢犯的错误，你们太聪明，太想走捷径，今天的事，你觉得我是小题大做了，但我其实只是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在部队，对于军人而言，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做的，一些底线是绝对不可突破的。

比如对老百姓，莪们就绝对不能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一旦突破了这个底线......陈凡，哪怕你再有才华，再有能力，甚至再有背景，但你都将受到最为严厉的处罚！今天我为什么不罚你烟茶，而是要带你出来找人，我就是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的这些话。”

何红涛非常严肃地说着。

陈凡本来还对何红涛一肚子怨念，但此时，他忽然一下明白了，何红涛真的并非是在针对他，何红涛真的是为他好。

“谢谢指导员，我明白了，谢谢！”陈凡连忙感谢，很快他又道：“指导员，我今后一定会记住你今天给我的教诲的，我以后无论去了哪里，你今天的话，我都会牢记于心，只要我当兵一天，你这些话，我就会记得一天。”

何红涛欣慰地笑了笑，他扭头看了陈凡一眼：“陈凡，其实我是非常喜欢你的，我真的很想把你分到我们红三连，但估计我是争不过高连长了，所以，我这一辈子，估计也就当你这几天指导员了，所以刚才的那些话，我是真的本着为你负责的态度说的。

陈凡，要想在部队好好发展，就一定要明白哪些可以做，哪些绝对不能触碰，高连长说你聪明，知道轻重缓急，这一点我相信，但你毕竟才是一个新兵，有很多东西你真的不可能明白，部队这个地方，有他的特殊性，在外面的一些套路和招数，在这里，是禁忌，你明白吗？”

“是！”陈凡连忙回答，往前开了三公里左右，他向外看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他好像看到那个老大爷了，所以他连忙对指导员说道：“指导员，停车，我好像看见那个老大爷了。”

嘎——

吉普停在路边。

陈凡急忙开门下车一路飞奔朝那个老大爷冲了过去。

不过何红涛的动作也不慢，很快也追了上来。

尽管陈凡跑得飞快，但何红涛竟然没落后多少。

陈飞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当他发现何红涛紧紧跟在身后，他就明白何红涛还是不怎么相信他了，所以，他之前想偷偷跟老大爷商量一番的计划落空了，他连忙朝那个老大爷喊了起来：“大爷，大爷，等等，是我！”

那个老大爷正吆喝着羊群回家呢，听见身后的声音，连忙回头，当他看见陈凡时，不由笑了：“怎么是你小子啊？”

“大爷，我今天是专门为上次从你这里买了一包小红河的事来跟你道歉的，大爷，对不起了，我错了！”

老头一愣，随后瞟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何红涛，他一刹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旋即哈哈一笑，埋怨道：“你这个小同志也这真是不像话，不就是一包烟吗，用得着专门跑一趟？”

这时，何红涛也来到了，他先和老头见了礼，这才郑重问道：“老人家，陈凡这小子真的只从你这里买了一包烟？没买辣条什么的？”

辣条？

陈凡心中突突一跳。

老头也愣了一下，他看了陈凡一眼，这才急忙说道：“真的就只有一包，他当时跟我要一支烟抽抽，我说干脆给你一包算了了，首长，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这里不准抽烟，我还以为是可以的，所以我就没想那么多，就给了他一包，没想他硬是说要用钱买，不等我拒绝就丢下来二十块钱，我说这小红河哪儿用得了那么多钱，我正要还他，没想到他一溜烟就跑了，今天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好把这二十块钱还给你们！来，首长，你拿着！”

“不不不，老人家，不要这样——”何红涛急忙阻止。

两个人你来我往拉锯了起来，何红涛抓住了一个机会转身就跑。

“小伙子，来，拿着你这二十块钱！”老头朝陈凡眨了眨眼睛，又朝陈凡推了过来。

何红涛急忙朝陈凡大叫：“陈凡，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解放军同志，别跑啊，我还得还你们这二十块钱呢？”老大爷喊着叫着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