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龙云风话音未落，后院已是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草木之音。

感受着三位巨擘的注视，龙云风这才冷静下来，依着礼数，他也不该直接闯进来的。

"龙榜第二，龙虎塔六层，你说黎渊？"

金圣武皱眉询问："哪个黎渊？"

龙云风一怔，看向兀自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龙夕象：

"师叔的弟子，黎渊，黎师弟……"

"真是那小子？"

金圣武顿时有些动容，龙夕象后知后觉的抬头："黎渊闯过了龙虎塔六层？"

龙云风莫名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

"对！"

"唰！"

龙云风口水都还没咽下去，就只觉劲风呼啸，眼前哪里还有那两位的身影？

只有自家师尊不紧不慢的端着茶杯，似乎早有预料。

"师尊，您……"

"看来，这小子在那的收获不小。"

龙应禅轻转茶杯，两条长眉随风而动，神色微妙。

对于黎渊的进步，他多少是有数的，但如今看来，只怕还是低估了，莫不是那秦楼主下了血本？

"在哪？"龙云风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就被瞪出了门外。

院内，龙应禅方才慢悠悠的起身，他缓缓踱步，侧耳聆听下，似乎能听到秘境之外，龙山之中的喧哗热闹。

"后生可畏啊。"

手捋长须，龙应禅眉头舒展，拿起桌上那本‘镇武王传记’，慢悠悠出门，心情突然很好。

……

嗡~

云雾翻涌又散去，眼前仍是那片平原山川，但却已经是龙虎塔的第六层。

"有些累啊。"

一处溪畔，黎渊盘膝而坐，吞服了几枚丹药，调整气血与真气。

龙虎塔自一层起，守塔人三三递增，第五层只有十五个副堂主级的高手坐镇，他一遍遍打过来，着实也有些疲累了。

毕竟，五层之前，他已经一穿三十了，前后四十五战，铁打的人也得喘息一二。

"但收获也很大。"

黎渊闭着眼，每一战后他都会小坐一会儿，消化所得。

龙虎塔的守塔人皆是天才一流，从下而上，四十五战，黎渊只觉自己对于各种武功的理解认知，都在无形中拔高了许多。

他本就不虚浮的根基，也像是被重新夯砸了一遍，变得更为沉稳。

"这炉子倒是挺人性化的。"

片刻后，黎渊调整完毕，山谷中才传来低沉而又节奏的脚步声。

来人身高体宽，跨步如山岳，魁梧而厚重，身披袈裟，肤色淡黄犹如老象黄牙，却正是斗月。

不同与外界所见，此刻他手中提着一口大到夸张的重锤。

"斗月师兄？”

黎渊也不意外，老龙头门下的这些师兄里，以斗月天赋最好，也是唯一将龙象合流修到极高境界之人。

此刻只是听着他跨步而来的脚步声，黎渊就稍稍感觉到了压迫。

"斗月师兄起码能接四十五刀！"

黎渊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旋即又觉得不对。

斗月精擅横练，在养生秘境内可以完整体现，但若是那青铜神境里，可就未必。

“没有横练，估摸最多三十刀？"

黎渊心下嘀咕着，无论是三十刀还是四十五刀，六层的难度比之第五层，都算是暴增了。

"难怪打入龙虎塔七层之人只有六人，这难度太大了。"

如斗月这般的守塔人六层足有十八人之多，算上前面四十五人，想要一气打穿，这难度……

"请师兄赐教！”

心思转动又收敛，黎渊拱手见礼，这才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重锤来。

五层十五战里，除却第一战外，他都会挑选与守塔人一样的兵器迎战，以此来磨砺武艺。

此刻，斗月提锤来，他自然提锤应。

“这算不算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黎渊持锤而立，只听得一声轰鸣，像是流星坠地，脚下的平原都剧烈的震动起来。

他猛然抬头，斗月掌中重锤落地，其身上的气势攀升，伴随着好似山海般的气血与真气冲天而起。

一刹间，黎渊只觉眼前一片金黄之色。

仿佛天地之间再无他物，金光之中的斗月，犹如一尊传说中的大佛立于当世，如山如岳。

"龙禅金刚经大圆满，龙虎浑天锤大圆满，龙象合流，也至少四重圆满！"

轰隆！

黎渊心中转过念头之时，眼前又是一黑，那比起他整个人都大的重锤，已在可怖巨力的推动下，骤现于他眼前。

"昂！"

龙吟象鸣声随之在心头炸开。

闯塔这么久，黎渊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么纯粹与相似的力量，锤法，他眸光闪烁，恍惚间，只觉似有一头巨象甩鼻，苍龙甩尾。

这一锤的刚猛霸道，已经快追上自己了！

"好！"

黎道爷大声叫好，还未平复的气血像是一下被点燃了，他太喜欢这种阳刚碰撞，且没有生死危机的厮杀鏖战了。

轰！

他脚下一跺，重锤如霹雳般闪现身前，与那大过数倍的重锤相交。

嘭！

以强击强以硬碰硬！

黎渊身躯过电也似的一震，衣衫似被飓风吹的"哗哗"后扬作响，而携龙象之力横击而来的斗月，则闷哼一声，偌大的身躯震颤，不可抑的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

龙禅金刚经大圆满，且兼修至少十种横练武功，天生巨力的斗月和尚，单纯的力量，也已不如黎渊！

但斗月不止是天生神力，他一身锤法技击也早已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倒退之时，长锤如风，搅弄起漫天气流，生生将黎渊阻拦在外。

咔嚓！

地面开裂，小溪中的河水似被巨力截断，冲天而起。

狂猛无比的反震力也伤不到万刃灵龙身大圆满的黎渊分毫，他跨步在前，重锤在后，拉出一条剧烈燃烧的白线。

只一下，已撞破了斗月和尚留下的大片锤影，伴随着雷鸣巨响，重锤以更狂猛，更霸道的姿态，轰然落下！

……

"好！！"

龙夕象，金圣武的脚程何其之快，而等他们从另一处来到龙虎塔第十六层时，还没进门就听得一声叫好。

推门而入时，只见两条真气腿脚支撑着的赫连风满面潮红，犹如喝了一坛子烈酒般，在抚掌叫好。

而在他的身前，一片真气所化的光幕中，传出龙吟象鸣，雷霆炸裂之音。

两人定神望去，只见雷光与金光交织间，一头雷龙甩尾，发出霹雳也似的炸响，一条魁梧的身影离地飞腾，其身前回护，真气所化的一龙一象，尽被雷龙贯穿！

"好！"

金圣武脱口而出，惊醒了沉浸其中的赫连风。

"谁？"

赫连风下意识的想要散去光幕，一扭头发现龙夕象也在，这才讪讪停手。

"黎渊？"

龙夕象没空理会这老货，定定的看着那片光芒。

雷光与金光散去之后，狼藉的草地上，只有一身着道袍的青年，缓缓转身，肩头上扛着一把重锤。

"哗~"

光幕于此时消散。

"赫连风！"

龙夕象一跺脚，瞪向同样错愕的赫连风，后者反应很快，忙解释：

“他自己选择退出了。”

"自己退出了？"

龙夕象念叨了一句，赫连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却是看向金圣武：

"宗门禁地，外人不准入内！"

"是金某唐突了。"

金圣武神色微紧，忙拱手后退，看了一眼龙夕象后，转身离去。

"他……"

龙夕象此时有些恍神，却也知晓金圣武的意思，当即伸手：

"拿来。"

"什么？"

赫连风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转身向着养生炉抓了一把，小心翼翼的将几缕气机递给龙夕象。

宗师者，气与神合，神中有气，气中有神，故而，有望气之能，从一缕气机中，窥见诸般景象。

“你这弟子……"

龙夕象转身欲走，赫连风却忍不住开口：“老夫记得，还没行拜师仪式？”

"滚！"

龙夕象顿时大怒，斥了一声，拂袖而去。

"老家伙真也小气……"

在养生炉前踱着步，赫连风心中着实难以平静。

他亲眼看到黎渊从五层杀到六层的全过程，这其中蕴含的东西，让他心中也不免有些悸动。

此刻的黎渊，论及武功修持或许比龙行烈稍逊一筹，但论及天赋的话……

呜~

慢了一拍，龙应禅缓步而来，还没等他开口，赫连风已是拖着两条真气所化的腿脚上前，拱手行礼：

"师兄，师弟以半残之身枯坐此间几十年，可从未开口求过你，今天，师弟……”

“等等！"

赫连风还没说完，龙应禅那两条长眉已是乱甩了起来，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为兄还有些事要处理，有话之后再说……"

话音飘荡间，完全不给赫连风反应的时间，龙应禅一转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

……

嗡～

以锤对锤，击溃斗月后，黎渊还未来得及消化所得，就只听得一声嗡鸣在耳畔炸响。

继而雾气翻涌，将他淹没在内。

"等等，这第六层不会只有一个守塔人吧？"

黎渊一怔，旋即察觉不对，这四周的云雾没散，一抹耀目至极的玄色光芒，已经在他的眼前浮现而出。

【龙虎养生炉（十一阶）】

【……星核……裂海星核……龙虎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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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此刻的关注点，却不在养生炉上，而是眼前闪烁的玄色光华中，甚至不是这口炉子掌驭效果中，他最渴求的"寿元绵长”。

而是……

"裂海星核？"

黎渊心中喃喃，先是玄鲸锤，后是养生炉，这两口天运玄兵中，都出现了裂海星核。

这裂海星？

黎渊心下一动感应起裂海玄鲸锤。

这锤子自被掌兵箓掌驭后，就陷入了沉寂，再没有任何波动，而此刻，哪怕身在养生炉中，这锤子也没有任何感应。

"应该是掌兵箓隔绝了感应？"

黎渊觉得，其他天运玄兵不说，这两口玄兵，必然是有着极深的渊源。

嗡～

黎渊心思发散，那青铜碑却没有停顿，如火般的光芒闪耀后，其上浮现出新的文字：

【上一任养生炉主后，共计六万八千四百余人……】

嗯？

黎渊一怔。

却见那青铜碑后，赫然出现了一条青铜色的巨大"天梯"，那一级级的台阶，最少长数百丈，层层向上，似乎一直蔓延到“炉顶"。

“这数字，莫不是人数？"

看着那台阶上若隐若现的人影，黎渊眼皮狂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裂海玄鲸锤失落于神兵谷下，一千多年里虽然也时有人去闯山，但数量并不多。

但养生炉不一样，这口炉子在龙虎寺摆放了两千多年，每一代都有成百上千的弟子去闯塔……

"见过车轮战的，没见过这么轮的……”

黎渊嘴角抽搐，发现这"寿元绵长"真心不好拿，他眼力极好，在那天梯上若隐若现的人影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辛文华，斗月，龙行烈以及那些他有一面之缘的堂主，副门主，龙夕象，聂仙山，苍献之，赫连风等等宗门巨擘都在其中。

此外，他甚至在极高处，看到了一龙一虎……

“一穿六万八……"

仰望着那条天梯，黎渊心下喃喃：

“这要能打过去，道爷怕是无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