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鱼在王二海的又一次道歉,特别是看到他红着的眼眶后,终于点了头,“你也不用这样,说起来我们也没什么过节。”
“我可以去看看,不过不能保证一定能看出问题,你别有太大的指望。”
王现明笑着说,“哎呦,若鱼啊,你也太谦虚了,县里的几个领导都夸的人,怎么可能没点真本领啊,你一定能看出问题吧。说起来,咱们都是沙海村的,对村里的养殖事业,一定要同心协力才行。”
这话说得,自己都答应去了,怎么像要逼着自己承诺一定能帮好一样,这就有点过分了。
姜若鱼也不客气,直接回道,“那也得看那块地救不救得活啊,糟蹋久了,神仙也一定能救。”
张有祥也觉得支书的话有点过了,孙女婿怼得好,带你过来够给你面子了,怎么还逼着人一定给你家海带起死回生呢。
真当我快退休的村主任是吃素的啊。
王现明本来是想逼一逼姜若鱼,给个承诺的。没想到他不上套,还反怼回来,再看屋里的张家人都没什么表情,心里也明白了再说下去,自己讨不到好。
索性今天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既然姜若鱼已经同意去看看,那就这么着吧。
就养个破海带,这么费事,真想让自己爹和大伯说说,能不能别折腾了,就在市里发财不好么,何必回村里来折腾,也没折腾到别人,光把自己折磨得不行,每天替王二海收拾烂摊子。
“你说的也是。”王现明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打扰了。明天一早啊,就让二海来约若鱼一起去看看。我们就先回去了。”
张贵明起身,“行,你们慢走。”
把人送出家门口,张贵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想着到最后王现明阴阳怪气那几句话,不满地说,“这个王现明还拿村里的发展来说事,他也好意思说,不过就是想我们张家多出力,恨不得替他赚钱才好。他王现明在支书这个位上坐了这么久,也没带动村里经济,还有脸说那种话来逼你。”
“爹,你别激动。”这么替自己打抱不平,姜若鱼觉得很感动。
就连答应要帮王二海后,心里那一丝丝的不得劲,也被老丈人发自真心的维护抵消了。
……
第二天一早,王二海就来张家找姜若鱼,来的时候,还带了八个包子,说是给姜若鱼家里人当早餐。
在这个年代的渔村,早上吃包子,也算得上奢侈了。
既然人家带来了,自己就接着吧,也不能拂了别人的面子不是。
去的路上,王二海一直舍着笑脸和姜若鱼说话,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两人到了王二海的养殖区域。
姜若鱼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你的船呢,我们直接上船去看看你的海带。”
王二海陪了一路的笑,见姜若鱼直截了当,他也巴不得,“在这边,跟我来。”
两人上了船,不得不说,王二海这条船,虽然也是手划的,但硬件设施不错,比自己的船宽敞不少。
船划到了养殖区,姜若鱼拉起一条养殖绳看起来,绳上的海带已经殃了。
“若鱼,你看还能救吗?”王二海急切地问。
“难,你的海带都是这样的情况吗?”姜若鱼边问,边拉起另一条看。
情况也差不多,海带下苗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理论上应该长了十多厘米,可现在这些不仅长得短,而且苗尾枯黄,很多甚至还倒伏着。
也有不少是嫩绿色,可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恰好证明是氮肥过多,在海带上产生了积累,海带长期保持嫩绿,是延迟成熟的表现。
姜若鱼又拉绳看了每条绳上的肥料,几乎全是等距离等分量,没有一点差别。
看了几亩之后,姜若鱼心里已经有谱,这就是典型的施肥过多。
“上次王科长过来,没有提醒你要少施肥么?”姜若鱼问。
“说了。”
“那你怎么还挂这么密?浓度你是按500:1来调配的吧。多长时间施肥一次?”
姜若鱼砰砰砰的甩出几个问题。
王二海哪想到他问得这么多,“这挂得不密啊,是按照之前王科长说的来的。浓度也是按照标准调配的,施肥之前是五天一换,现在是七天一换。”
如果王二海说的是真的,那除了肥料挂得密了些之外,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你这些肥全都不能要了,都取下来吧。”
“取下来?”王二海将信将疑。
“嗯,你这些海带,都涝死得差不多了,还不取下来?等着收海带尸呢。”
“可是王科长并没有说要取下来啊,这些海带本来就不行了,再把肥取下来,不是更不行了吗?”
“王科长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你的海带,主要问题还是尾端发黄吧。”姜若鱼直言。
王二海点头,表示情况确实如此。
“你看看现在,好多已经嫩绿了,这不是它长得好,而是过多的肥料堆积的表现。不信,你可以再去喊王科长来看看。”
“哪喊得来他,请他来了两次,他就不想来了。”王二海嘟囔。
“你既然让我过来,最好就相信我。不要再施肥了,把肥料都取下来。然后把这些海带,全都剪短,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现在剪短?那这么做还能有产量吗?”
“有当然有,但是能有多少,看你后面养的情况了,如果好好养,能养回个四成就算不错了。”
“四成。”王二海吓得撸浆都脱手了。
“对,而且如果你不这么做,你这片海带田全都得死光。”
姜若鱼的话就像是下了最后通牒,王二海良久回过神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我的能力有限,只能这样。”
王二海听闻颓然。
看着王二海的样子,姜若鱼有些不解,王二海不过是替王志伟打工,说起来这些海带的收成好坏,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一个拿死工资的人,怎么听到生意做不好,比老板还沮丧?
这也太负责了吧。
姜若鱼哪里知道,王二海不是替老板操心,而是他背负的家庭压力大啊。
要是最后只有四成的收获,他爹又得骂他没用,把他抓起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