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外院,方才站定。
秦子婴推开朱由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无事。”
朱由检和杨广对视一眼,脸色严肃。秦子婴这种突然虚弱的情形,他们以前见过,就是在秦子婴望气之后。
“子婴,可是你又看到了什么?”朱由检低声问道,“可是草儿她?”
秦子婴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草儿的龙气有变。”
“怎么变?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杨广心急地追问。
“草儿的龙气中混有黑气。”秦子婴紧紧地攥住了手指,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声音紧绷,“别问我这代表什么,我不知道。”
杨广一听就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望气者吗?”
“我那是感气!”
“感气望气有什么区别!”
“好了好了,别吵了。”朱由检先止住那两人,然后道,“子婴,我记得你上次说度宗的大殿下的龙气中就混有黑气,后来当晚他就死了。”
“难道草儿她?”杨广一听眼睛都红了。
“你住口!”朱由检低喝了一声,转向秦子婴,“难道这次,也是相同情况?”说到最后,朱由检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掌不住了。
秦子婴低头沉思。
朱由检扯着杨广,让他安静,不要打扰秦子婴。
杨广对朱由检咬牙切齿瞪眼睛,却也没有挣扎。
片刻后,秦子婴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沉稳:“按照小朱的说法,那位大殿下本就命不长久,那龙气里所带的黑气恐怕是先天就存在。草儿的龙气我之前观过,虽然微弱,但并无不妥。现在突然出现黑气,恐怕事出有因。”
“这就是说,只要找到这引发黑气的源头,就能化解黑气?”杨广问道。
朱由检蹙眉原地跺着步子:“这黑气可是今天才出现的?”
“我昨天见过草儿,并无感应。”秦子婴从另一个方向跺步,“必然是今天发生了什么,引发的黑气。”
“今天发生了什么?”杨广茫然地看着院中的两人,转得和陀螺似的,觉得眼晕,“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转了。”
此刻,内院中,草儿已经画妥了所有的人物图,英儿也将人物在灯箱上裱好。两人站在两个灯箱旁,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嘻嘻哈哈。
这时,草儿突然从桌下摸出一柄匕首,将之藏到了灯箱的顶部的木格中。
英儿惊得瞪大了眼睛:“草儿!”
“嘘,不要告诉你青哥哦,这是我们俩的秘密。”草儿笑眯眯地道。
英儿不解,但是看到草儿灿烂的笑容,又觉得似乎这藏一个匕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藏匕首,是给故事里安排的惊喜吗?”英儿天真地问。不然呢,草儿这样一个可爱的小丫头,放一个匕首在道具里,不是为了表演,难道是为了杀人吗?
草儿朝英儿挤了挤眼,笑而不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英儿微笑,将心里隐隐的不安压了下去。此刻,她心里更多的是对未来甜蜜的憧憬,还有那些让她牵挂的人。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约定好进贾府表演的时刻。
此刻,贾府,
贾书瑶坐在花园里的凉亭之中,对着不远处,新搭的戏台发呆。
戏台上还空无一人,表演自戌正开始。时候还未到,只有几个戏子在后台拉嗓子,发出咿咿呀呀的唱声。
虽然天光还未全黑,花园各角落里的灯火已经点了起来,让这水榭凉亭宛如人间万家灯火,恁地繁华。然而这繁灯万点中,那独坐于亭间的女子,便愈发透出股孤寂清冷来。
一旁的丫鬟看着不忍,小心地道:“娘子,要不奴婢这就去让他们先开始唱?左右今天只是挑选班子节目单子,不用掐死开场时间。”
“不不不,不要催他们。”贾书瑶从呆愣中惊醒,恍了恍神,又问丫鬟,“我今天穿得怎么样?有没有太素净?”又有些慌张地摸了摸发饰,“这红宝石簪子是不是太花俏了?要不你去把那个东珠的拿来,我换上。”
“没有没有,娘子今天穿得很好看,这红宝石的簪子也特别衬您。您没见那花园侍弄花草的婆子见到娘子,都看直了眼呢。”
“就你会说话。”贾娘子心中稍安,拿起面前的茶水,发现手颤得那茶水都几乎洒了出来,便又匆匆放下。
“那赵家班排在第几个?”
“按您的吩咐,第三个上场。”丫鬟轻声道,“可要将他们提到前面来,早些登台?”
“不不不,不要,让他们好好准备,”贾娘子深吸一口气,“川儿,你去给我拿壶酒来吧。”
“啊?小娘子,您不能喝酒。”
“我就喝一小口,不然我怕我今天撑不下来。”贾娘子苦笑道。
丫鬟无法,走至亭边吩咐了下去。
等贾似道拿着自己的蛐蛐罐,来到这凉亭时,台上已经开始唱上了,贾娘子的那壶酒,也去了一小半。
“书瑶啊,今天本是给你挑过下月生辰席的戏班,你自己做主就好,为何非要爹爹来看啊?”贾似道一向宠这个女儿,此刻看女儿喝得脸颊微红,眼神微醺,也不责备,只宠爱地笑道,“这亭中有风,小心着凉。”
贾书瑶撑着额头,歪着脑袋,打量着贾似道:“爹爹这是刚从朝中回来?”
“朝中?我早就不去了。”贾似道打开蛐蛐罐,里面清脆响亮的蛐蛐鸣叫声,就立刻传了出来,“我这把年纪,还是逗逗我的蛐蛐,颐养天年就好,至于朝中那些事,自有那些手眼通天之人,与我何干。”
贾似道说话间,神色轻松,只是那语气中,难免带出怨气。
贾书瑶轻笑一声:“爹爹嘴上说不管朝局,但那前院的书房,哪一天不是和小朝廷似的,我看比官家的宣政殿还热闹。”
贾似道在女儿面前也没什么好装腔作势的,轻哼一声道:“官家斩了留梦炎,这朝中有些人就和苍蝇闻到腥似的,弹劾我的折子御案都堆不下了,我这时候去,不是等着触霉头吗?”
这时,台上的戏班下去,又换了一个新的上来。
丫鬟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娘子,赵家班登台了。”
贾书瑶犯晕的脑袋立刻酒醒,急急坐直了身体,仓促间,竟将那酒壶都打翻在地。
贾似道深思地看了眼女儿,将目光落在了那戏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