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班主我,特别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宽容雅量,厚道仁义?”赵班主笑吟吟地将帖木儿从地上拉了起来,让他坐下。
三个皇帝在一旁额角直抽,大人大量这成语是这么用的?这是国仇!
帖木儿听不懂那么多汉人的成语,不过大人大量这个词他是听得懂的。只含着泪不停地点头:“班主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你刚才说,你阿爸的旧部,有多少人?”赵班主不经意地问。
“有百余人。原本忽必烈派我来伯颜跟前听用,我是打算趁此机会逃了的,和我阿爸的旧部汇合,然后去海都,找我几个叔叔伯伯去。哪知那伯颜狡猾卑鄙无耻,竟然派人暗算我。”
赵班主神情惊异:“他居然这样!”
帖木儿说到这里,急忙又起身跪下:“班主,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用处,但是只要我得到了蒙古草原的汗位,我就有很大用处。我能让蒙古人不再杀汉人,我还能帮汉人打忽必烈。”
赵班主在廊下的矮凳坐下,面前是跪着的帖木儿。
“助你登汗位,不是不行。”
帖木儿吃惊地抬起头:“啊?班主真的能做到?我,我本只是想询问一下班主的意见。”
“我能做到的多了,以后你就知道了。”赵班主微微一笑,“只是,你也要知道,那蒙古汗位,盯着的人可多了。四大蒙古汗国,谁不想做蒙古大汗。为何我一定要保你?”
帖木儿听得心里一凉,是啊,虽然阿爸阿里不哥在和忽必烈争汗位时,是最受蒙古诸汗拥戴的那一个。可他明里帖木儿可不是。尤其是窝阔台的后代,当年成吉思汗可是亲口说过,只要窝阔台有一个吃奶的娃子,这汗位就优先传给窝阔台一支。
“可,可是......”帖木儿垂下头,脸色涨得通红,“可是,我喜欢汉人,我和他们不一样,如果我做了蒙古大汗,我就能报答班主的救命之恩。腾格里也想让我报答班主,腾格里一定会保佑我的。”
“救命之恩,嗯,这个确实得报。”赵班主同意地点头,手指轻敲下巴,做沉思状。
帖木儿忐忑不安地看着班主,就像儿时等待阿爸评价自己的骑射那样。隐隐带着期待,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随着班主沉吟的时间越来越长,那心脏就跳得疯了一样,他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胸腔都快要炸裂开来。浑身和中了魔咒一般,僵得不能移动。
终于,班主说话了:
“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帖木儿宛如听到天籁,胸口骤然一松,他剧烈地喘了两口气,急急地道:“班主您说,我一定做到。别说一个,哪怕十个我也拼了命也要做到。”
“别急别急,用不到你的命。”和帖木儿的焦急相反,赵班主反而愈加地气定神闲,不急不躁。
“班主?班主?”帖木儿心焦地道,“您说,我听着。”
“你刚才说,你喜欢汉人?”
“是的,班主,我真的喜欢汉人,汉人的说书,汉人的曲子,还有汉人的戏台,我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那你喜欢的可不是汉人,你只是喜欢玩意。”
“不不不,班主,您听我说,我汉语不好,不知道怎么说,我发誓,我明里帖木儿心里对待汉人就像对待草原的兄弟一样。我愿意请汉人来我的帐里做客,请他们喝额吉做的最好的马奶酒,如果要打仗,我愿意和汉人分享同一匹战马,用同一把刀......”
“用同一把刀,还怎么打仗?”赵班主挑眉道。
帖木儿被问得噎住:“班主,我们草原的勇士愿意分享自己的刀,那就是将命交给对方了。”
赵班主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这么说,如果我要求你,将来继承了蒙古汗位,必须将汉人当成自家兄弟,蒙古人和汉人一视同仁,你也能做到了?”
帖木儿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班主放心。”
“元人残暴,我相信你和他们是不同的。那么以后,你们便管自己叫内蒙,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内,以示和那些残暴的元人做区别,你可愿意?”
“帖木儿遵命。”
赵班主微微点头,又不说话了。
帖木儿眼巴巴地瞅着赵班主,等着他说,如何助自己登上汗位。然而班主在沉思,帖木儿也不敢打扰,只好扭头去看朱由几人。
这几人是赵班主的心腹手下,帖木儿早就看出来了,班主进出几乎都带着他们,凡事也都和他们商量。
然而此刻面对帖木儿求助的目光,那三人只是面带微笑,不露丝毫端倪。
帖木儿看了一圈,无奈,只好继续眼巴巴地瞅着赵班主。
这时,只听那赵班主说:“你应知道,此事很难。”
“我知道,我知道。”帖木儿连连点头,除了这身血脉,他要兵无兵,要将无将,根本没资格和那些叔叔伯伯争汗位。但是他还是想,还是不甘心,他也是流着最纯正的黄金血脉,骨子里基因让他天生就渴望坐在最高的那个位子上,哪怕为此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
“是,只要班主发话,我无不听从。”
“哪怕你要因此陷入生命危险,受伤,甚至要忍辱负重?”
“我不怕,班主,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什么都不怕,只要班主能助我得到汗位,我必定实现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腾格里在上,若是我违背诺言,必受天谴!”
“好吧,我相信你。”赵班主微笑着拍了拍帖木儿的肩,“腾格里在上,会保佑我们的。来,把这碗药喝了,都快凉了。”
帖木儿此刻心中如放下一块大石,满心欢喜地接过那药碗。知道这药喝了就困得不行,正想告辞回屋去喝,却被赵班主止住:“就在这喝,不然我不放心。”
赵班主的声音清亮,笑意吟吟,帖木儿一时满心全是感动:“多谢班主,班主真是关心我的身体。”说完一口干了那药。
也不及做什么,憨笑一声,就向后倒去。
杨广欺身上来,扶住了帖木儿倒下的身体。
那赵班主望了望月色,叹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唉,一会到我屋子里来,咱们把作战计划再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