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鄙人心眼小，鄙人报仇不隔夜

“你的本心是什么？”

“你还记得自己的初心么？”

“你为什么要成为捕快？”

“你成为捕快，初次穿上捕快制服的时候，心中涌现出什么想法？”

“如果办案的时候，你能发自内心的轰出破玉拳，那就是你的本心，如果拳头轰不出去，用不着勉强。”

“袁承志，说出你的梦想。”

沈炼的声音非常温和，带有一种玄奇的魔力，能够让人安定下来。

袁承志原本内心纷乱，听到沈炼的话语之后，感受到了异样的力量，缓缓的握紧拳头，运转混元功心法。

混元功是华山拳宗秘传心法。

此法既是武技，也是内功。

各门各派的练气心法，大多讲究呼吸吐纳、打坐练气，华山派的混元功却另辟蹊径，从外而内，修行内功。

首先修行混元掌，待到掌法招数练得精纯熟练，自然而然生出内劲。

此法虽然耗时日久，但体法兼修，威力强劲，修行过程中，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不必担心真气走错经脉。

待到内功大成，炉火纯青，临敌时无需主动催动，一招一式之中，皆自动有内劲相附，能于不经意间取胜。

袁承志十三岁得传混元功，二十二岁练到大成，出道后每次战斗，功力都会越发深厚，根基也会越发稳固。

这种独特的内外兼修之法，对于任何门派而言，都是最为核心的内功。

即便是少林武当这种大派，也能以此作为筑基心法，待到混元功大成，修行高深武技，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就算没有高深秘诀，一心一意的修行混元功，天长日久，亦有大成就。

以袁承志的武学天赋，再加上混元功内外兼修的效果，就算此后没有任何奇遇，也能成为江湖顶尖的人物。

沈炼独特的话音，让袁承志进入到入定状态，浑然忘我，宁静如顽石。

过了约莫三四个时辰，天边已经微微泛起白光，袁承志从入定中醒来。

清晨的阳光穿破阴云，洒落在袁承志身上，袁承志心头的阴霾，随着这缕阳光，这份温暖，尽数烟消云散。

天地交泰，阴阳转化。

有阴必有阳，有光必有暗。

世间之事，岂能事事黑白分明？

人情冷暖，怎会浮沉尽如人心？

不求随心所欲，但求无愧于心。

沈炼的话说的很离经叛道，但却非常有道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自己的拳头能轰出去，能发自内心、全心全意的轰出去，那就是对的。

至少对于内心而言，那一拳是正确的选择，也是绝不会后悔的选择。

看着热血昂扬的袁承志，沈炼递过去包子豆浆：“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喊几句口号表明决心，但我觉得，与其喊空泛的口号，不如先填饱肚子。”

袁承志苦笑道：“沈捕头，经过你昨晚的开导，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是绝代高人，不要破坏这个形象啊！”

“人是铁，饭是钢，我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不是餐风饮露的神仙。

我主修炼体，食量极大，如果没有足够多的饭食，很难发挥出战力。

另外，世外高人、凌波仙子，这些形象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好像莲池中的荷花，只可远远欣赏。”

袁承志好奇的问道：“如果贴近观察会如何？这难道会发生变化？”

沈炼解释道：“距离产生美，你觉得某些人很厉害，某些人很完美，是因为距离足够远，是因为了解不够多。

如果你们朝夕相处，就会发现所谓的高人、仙子，全都是自己的幻想。

高人也是要吃饭的。

仙子也是要拉屎撒尿的。

吃喝拉撒，这是人之常情，千万不要觉得这很古怪，这其实非常正常。

用我来举例。

昨晚之前，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杀星？煞星？莽夫？糙汉？怪物？

今天早上，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高人？怪人？奇人？邪人？魔人？

这些全都是幻想，我只是最最普通的血肉之躯，不吃饭肚子会饿，被人砍会流血，遇到事情会冲动，遇到美人也会冲动，遇到家人可能会徇私。”

袁承志满脸黑线：“沈捕头，我能说句实话么？这句话不怎么好听。”

沈炼筷子轻轻一弹，把灌汤包弹到袁承志口中：“你说出这句话，代表你想说出来，并不是在征求意见。”

“呜呜~~呜呜~~呜呜~~”

滚烫汁水在口中绽放，袁承志虽然很想讲话，但他张不开嘴，只能手舞足蹈的发出呜呜声，好似在跳大神。

“我用包子堵你的嘴，是在表明我的态度，那就是你不能把话说出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

我不想在吃早饭的时候，听到不怎么好听的话，哪怕这句话是实话！

对了，再教你一个道理。

不要得罪任何小心眼，尤其是官职比你高，武功比你强的小心眼。

鄙人，心眼小！

鄙人，报仇从来不隔夜！”

袁承志：ψ(*｀ー)ψ

……

棋仙派。

温老二隐忍这么多年，如今终于风光了一次，虽然死了老娘和兄弟，但却洋洋得意，面上满满都是笑容。

老三老五连同他们的子嗣，尽数被夏雪宜杀死，老四被老大误杀，家里男丁同样被夏雪宜杀绝，老大家里只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丧门星夫人。

谁能与他争夺家产？

谁有资格能够争夺棋仙派资产？

温老大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现在全都属于他。

温老二甚至非常感谢夏雪宜，若不是夏雪宜这通杀戮，他这辈子不可能成为棋仙派掌门，不可能这么风光。

作为报答，等夏雪宜死后，温老二会给他一口红木棺材，一大叠纸钱。

“夏雪宜，你赶快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只要杀死你，棋仙派便完全属于我，谁也夺不走我的钱！”

“沈玉门，我知道你来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想抢我的钱，我就要你的命，老子一定要杀死你！”

“我的好大哥，我真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拼死坚持，我怎么能把夏雪宜的克星，牢牢掌握在手中呢？”

“苏克哈，或者说是乌哈克，满清来的探子，你来的太巧了，如果没有你引开视线，我如何对付沈炼？”

温老二在书房喃喃自语。

作为棋仙派的二当家，温老二当然不是凡俗之辈，只不过温老大的武功太过高明，性格太过霸道，因此一直都选择隐忍，韬光养晦，隐藏实力。

在外人眼里，温老二是靠着老娘的偏爱，才能作威作福的废物纨绔。

在兄弟眼里，温老二是外强中干的废柴，唯一的优势是他排行老二。

就算是温老大，对于温老二也有深深的不屑，把温老二作为诱饵，用他钓出怀有异心的人，然后辣手抹除。

死去的那些宗族，有多少是夏雪宜杀死的？有多少是温老大暗杀的？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温老二立刻停下自言自语，快速打起算盘，眼中的奸猾尽数消失，唯有让人作呕的贪婪。

他确实是非常贪婪的人！

这不是演的！

这是真的！

就算让沈炼察言观色，也无法从他的微表情，判断出他的真实想法。

温老二是个很难缠的人。

甚至比乌哈克、温老大更难缠。

……

沈炼和澹台镜明正在爬山。

到了衢州，如果不去烂柯山看看那道鬼斧神工的石梁，岂不太过可惜？

至于仙人遗迹、上古棋谱、朽烂斧头之类的，沈炼想都没想过，因为沈炼既不想深山潜修，也不喜欢下棋。

有件事沈炼一直觉得很怪。

很多武林高人，都喜欢摆棋局考验晚辈，通过棋局查看晚辈的秉性。

无论晚辈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成功赢下棋局，就能得到诸多奇遇。

比如著名人形灵丹无崖子。

为了收一个清除叛逆的徒弟，摆了四十年的围棋，然后便宜了虚竹。

也有可能出现意外。

魔剑遗族就是不讲规矩的。

如果有人下棋赢了他们，他们便会拔剑掀桌子，靠着武功决定胜负，敢赢他们的人，全都被他们给砍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过去五百年时间，魔剑遗族仍是臭棋篓子。

对棋艺特别自信的臭棋篓子。

魔剑遗族的棋局叫“生死棋”。

因为无论输赢，结果都会死。

下棋输了，没用的废物，砍了！

下棋赢了，你虽然赢了棋局，还有生死棋决斗，阁下，拔出你的剑！

这里就有人问了，既然最终是靠着宝剑角逐胜负，下棋有什么意义？

因为棋盘上有件很怪异的事情：越是臭棋篓子，对自己的棋艺越自信。

魔剑遗族如此。

沈炼眼前的老道士也是如此。

魔剑遗族是象棋的臭棋篓子，他们输了会拔剑，把赢棋的人乱剑砍死。

老道士是围棋的臭棋篓子，输了会纠缠对方下棋，吃饭睡觉都跟着，直到对方输给他，他才会心满意足离开。

木桑道长，铁剑派掌门，对于围棋极为痴迷，简直痴迷到了骨子里。

铁剑门以轻功暗器名传天下，木桑道长轻功极为高明，早年混迹江湖，闯出了“千变万化草上飞”的名号。

只不过他酷爱下棋，围棋之道，讲究“打劫”，他便把外号改为“千变万劫棋国手”，自认棋艺高深莫测。

数年前，木桑道长得知，宗门祖传的铁剑落入到弃徒玉真子手中。

木桑道长本想去暗中夺回，不想半路上遇到一个围棋高手，被人家轻松杀得落花流水，输的可谓惨不忍睹。

木桑越输越是不服，纠缠此人，对弈数月，把人纠缠的烦了，主动相让错招频出，方才送走木桑这尊瘟神。

经过这番纠缠，耽误了时间，玉真子早已离去，掌门铁剑不知所踪。

为了下棋耽误师门大事，真不知该说他是棋痴，还是说他玩物丧志。

现在，老道士缠上了沈炼。

准确的说，是缠上了澹台镜明。

沈炼和澹台镜明去烂柯山游玩，看到有人在路边摆放残局，澹台镜明很轻松便破了棋局，随后打算离去。

不想木桑道长凑了上来，表示澹台镜明棋艺不俗，想与她对弈三局。

烂柯山，仙人对弈的洞天福地。

在这种地方请求对弈，澹台镜明岂有拒绝之理，立刻与木桑对弈三局。

本以为这个仙风道骨，背着铁棋盘的老道士棋艺高深、当世高人，没想到他技艺平平，让他三子亦能取胜。

澹台镜明心中颇为得意，木桑道长急的百爪挠心，沈炼看出他的身份，心知机缘来了，伙同澹台镜明演戏。

“道长，时间不早了，我们是来烂柯山游玩的，不是来下棋的。”

“来烂柯山怎能不下棋？”

“青年男女出来游玩，无论是去什么地方，最终目的都只有一种，您年岁也不小了，这个道理总该懂吧？”

沈炼笑吟吟的看着木桑道长。

当年郭不敬就是下围棋，赢了木桑道长足足九次，赢来攀云乘龙身法。

捕神门下弟子，基本上都会这招攀援之术，沈炼在半空中翻转，借旋转之力轰出鞭腿，都是以此法为根基。

根据沈炼所知，木桑道长至少还有两门顶尖身法，非常适合澹台镜明。

一门名为“岳王神箭”，身子如利箭离弦，急射而出，速度奇快无比，能一掠十余丈，具有超强的爆发力。

一门名为“神行百变”，高深玄妙的轻功身法，近战时身如游鱼，只要不出招还击，敌人兵刃拳脚万难及身，逃跑时速度奇快，能长距离奔逃。

最为玄妙的特点，在于即便没有浑厚内功，甚至体内不存内力，也能凭此身法自保，能够跑赢二三流高手。

神行百变最为厉害的传人，自然是华山派袁承志，真正让神行百变名传诸天的，是那位不会武功的韦爵爷。

练武要求实在是太低了。

修行凌波微步，需要懂易经八卦。

修行神行百变，只需达到韦小宝的身体素质即可，简直是没有要求。

稍微练过几年武功的人，身体素质和文化水平，肯定比韦小宝强吧？

沈炼笑的好像偷到母鸡的狐狸，笑眯眯的磨牙，准备享受美味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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