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枪兵幸运共一石，赵子龙独占八斗

龟兹营地。

为了庆贺这场胜利，龟兹国王举办了庆功宴会，招待大明的使节团。

沈在宽年轻英俊，温文尔雅，举手投足无不展示出大国风范，既没有用语言进行威慑，也没有任何的强迫。

他就是用那种淡淡的，让人心悦诚服的语气，让龟兹国王答应需求。

若非情形有些不合适，龟兹国王甚至想直接敲定合作，因为沈在宽提出的协议非常优厚，属于双赢的协议。

这个协议当然是双赢的。

龟兹国王是安抚西域的跳板，是给西域三十六国的榜样，如果表现得太过于傲慢，太过于贪婪，只会把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尽数推到方夜羽阵营。

千金市骨！

杀鸡儆猴！

这是沈在宽出发的时候，礼部尚书老李探花给他的八字箴言，沈在宽制定的全部计划，都是围绕这八个字。

我们多一个朋友，敌人便会少一个朋友，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为了争夺蝇头小利，把朋友推到敌人阵营。

这是使团从肃州卫出发时，常茂给沈在宽的建议，沈在宽思索一路，把某些比较过分的条件，默默地删去。

此番作为不是为了龟兹国王，也不是为了某片绿洲的利益，而是为了西域三十六国，是为了整条丝绸之路。

这是长久的生意。

这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如果协议成功达成，只要丝绸之路没有断绝，他的功绩便越来越大。

沈在宽清楚的记得，沈炼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些“外交家”的故事，做事不可争夺一时之利，要争一世之雄。

这里就有人问了，难道沈在宽不怕被人摘了桃子，千般辛苦成全他人？

不怕！

因为这种事几乎不可能！

就算有人能拿走这桩功绩，有谁能拿走他的名声？难道有人会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把史书记载给改变掉？

沈在宽是读书人，求的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就算活着被人欺负，死后的名声总该能保全。

退一万步说，被人多番压制，他也可以去翰林院修书，或者修史料。

到时候让同僚加两笔、减两笔，用个春秋笔法，谁能抢走身后之名？

就算同僚不帮忙，也可以收几个举子做学生，等到沈在宽五十岁，不敢说桃李满天下，至少能收几个门生。

这种事情，可操作性极强。

另外，沈在宽的性格，不敢说是大公无私的沈青天，对于大明，却也非常非常的忠诚，愿意付出青春热血。

二十多岁的读书人，总归还是有少年热血的，不会事事均以私利为主。

要不然，岂不是白读圣贤书？

沈在宽能够高中状元，有足够的智慧应对这些事，对此早有诸多准备。

这是沈炼教给他的道理。

什么是最完美的布局？

不是能够获得最多的利益，而是要有最高的容错率，不是不能出错，而是出错之后，能弥补成什么模样。

处于危机的时候可以冒险，处于优势的时候当以稳为主，堂堂正正，靠着滔滔大势碾压，绝不能贪功冒进。

冒险是方夜羽的事情。

沈在宽不需要任何冒险。

没有人希望沈在宽冒险攫取利益。

从沈炼找到龟兹国王开始，沈在宽便不需要冒险，只需要稳重的推进。

……

“老沈，你们兄弟的布局，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了，要说这是巧合，未免太过于巧合，若说不是巧合，却比巧合更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复盘最近发生的事。

当他的脑子不再关心则乱，可以认真思考，自然能够想到很多破绽。

沈炼的表现实在是太古怪。

以找寻龟兹国王为理由，带着数位高手离开使节团，随后名义上帮楚留香找寻红颜，却误打误撞达成目标。

找到龟兹国王也就罢了，还特么在此地发现石观音的踪迹，完成出发前制定的计划，彻底覆灭石观音老巢。

覆灭石观音也就罢了，楚留香在营地等待的时候，还特么真就确认了红颜的踪迹，虽然并不觉得特别快乐。

然后龟兹叛军打了过来。

然后沈炼带领大军杀了回来。

使团寻到龟兹国王，龟兹国王成功夺回王位，石观音彻底覆灭，楚留香找到三位红颜，诸般事情圆满解决。

皆大欢喜！

每个人面上都带有欢喜之色。

实际上呢？

沈炼怎么确认的这些事情？

沈炼如何与沈在宽进行配合？

如果这一切全都是巧合，沈炼的运气未免太好，根据楚留香的观察，沈炼的运气极差，两人玩骰子，如果沈炼不用出千技巧，纯运气，百战百败。

任何运气类的游戏，在不用作弊手段的情况下，沈炼几乎没有赢过。

这家伙甚至给出了详细论证：

自古枪兵幸运共一石，常山赵子龙独占八斗，其余人共分二斗。

沈炼甚至得意的表示：“我属于运气比较怪异的，运势波动非常大，每次被霉运打一巴掌，幸运女神都会给我扔一枚甜枣，安抚我脆弱的心灵。”

这个论证实在是太完美了，除了听不懂之外，别的地方尽善尽美。

此理论有无数实例作为例证。

比如去雪山会遭遇雪崩，去沙漠会遇到黑沙暴，乘船出海会翻船。

与此同时，雪崩会捡到雪莲，躲避沙暴会遇到太阳神庙，翻船很可能漂流到特殊海岛，寻到古老的传承。

对于沈炼的弹性运气，楚留香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这特么也太弹了。

莫非这也属于弹性运气？

不可能！

怎么可能弹成这么个鸟样。

如果这也算是弹性运气，现在运势这么旺盛，跌落下来的时候，岂不是出门便发现，庞斑八师巴堵在门口？

“老沈，我现在脑子非常乱，虽然可能涉及到朝廷的隐秘，但我还是想打听一二，以此让脑子恢复清醒。”

沈炼很是无所谓的说道：“这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在出发之前，我堂弟设计诸多计划，让我根据具体情况选择不同计划，以此来完成布局。”

说着，沈炼在地上画了一幅图。

先画了一条直线，随后在直线一头画了一个圆圈，圆圈探出八条向外绵延的细线，细线又在前方交汇，交汇处仍是一个圈，然后向远处探出直线。

图画非常简陋，却能说明道理。

先前众人走的路是初始直线，圆圈是各自分兵，细线是各种意外情况，细线汇聚是大军到来，达成合作，继续向外探出的直线，是此后的计划。

看起来虽然简陋至极，但这其中倾注着的智慧，着实让人感到震惊。

楚留香惊道：“老沈，这是不是你曾经说过的开……开……开挂？”

沈炼：!!!∑(Дノ)ノ

你的耳朵怎么这么好用？

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听人家墙根？

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这些话？

你怎么知道我开挂了？

我现在是不是该杀人灭口？

沈炼面上露出杀气：“小楚，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难得糊涂不是很好吗？”

“老沈，别闹~~”

“谁说我在和你闹！”

“沈哥，不要啊~不要啊！”

胡铁花：老臭虫是不是疯了？

姬冰雁：这家伙脑子被驴踢了？

青胡子：我当年为何不学画画？

沈炼：我现在真的很想恁死你！

众所周知，楚留香的武功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想弄死楚留香，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石观音没能做到，水母阴姬没能做到，兰花先生也没能做到。

沈炼当然也失败了。

天亮的时候，青胡子带着士卒回到黑珍珠的地盘，楚留香铁三角决定跟过去做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龟兹国王领兵返回龟兹国。

叛军将领全都被关押，回到龟兹国开刀问斩，士卒九成选择投降，还有一些四散奔逃，成为沙漠中的流寇。

说句不是很好听的话，沙漠流寇这种生意，龟兹士卒做过不止一次。

如果有商队不交过路费，也没交保护费，还没在龟兹国花天酒地，想把赚到的钱全部带走，那么这支商队很可能遇到沙盗，被掩埋在黄沙之下。

这种事情绝对不应该支持，因为这是土匪作为，但在大漠，这就是明面上摆出来的规矩，所有商人都明白。

花钱买平安，自古皆是如此。

除非是花家那种背景深厚的皇商。

就算给龟兹国王十个胆子，也不敢劫掠花家，否则常茂饶不了他们！

……

沈炼把玩着手中的极乐之星，这是龟兹国王哄骗石观音的宝石，据说能够开启龟兹宝藏，实际上这块宝石

——并非全部都是谎言！

石观音不是三岁小儿，如果随便拿一块宝石，表示这是龟兹国宝，她怎么可能相信？她既然相信，那就说明这肯定是龟兹国宝，并且有文书记载。

这确实是玄奘西游留下的宝石。

不是去的时候留下的，而是回来的时候留下的，那个时候，龟兹归属安西都护府管辖，属于“安西四镇”。

神探狄仁杰中的大将军王孝杰，平生最大的功绩，便是收复安西四镇，甚至凭此功绩进入唐宋二朝的武庙。

颜真卿亲自上书拟定的名单，这份功绩的含金量，那可是十足真金。

这里就有人问了，龟兹国怎么变成了安西四镇？这不是西域国度么？

李世民表示这个问题问得好。

朕有一位不辞劳苦的御弟，为朕探明西域道路，方便朕的大军进攻。

李治表示这位叔叔真的很好，担心朕的大军迷路，还写了一本地图，把西域山川地理，风土人情，详细的记录在书册上，边关武将几乎人手一册。

听着龟兹国王讲的故事，沈炼真的很想问问，唐玄奘的通关文牒，上面是不是李世民御笔亲题的：

——要么他过去，要么朕过来！

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个真的好么？

没看到我身后的几位将军，都快瞪出红眼病了么？这可是武庙功绩啊！

这叫开疆扩土！

这也叫收复故土！

这是中原武将最敏感的神经！

就连沈在宽，都已经热血沸腾。

万一我这位堂弟投笔从戎，我这做哥哥的，那是真心拦不住他，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那可真是鬼也不知。

龟兹国王对此浑然不觉，断断续续讲述玄奘大师的渊深佛法，还有龟兹国内部的佛法典故，好似是在论佛。

由于玄奘西游的影响，西域之地佛法非常兴盛，龟兹国内部主要信佛。

龟兹国流传的佛法小故事，最为有名的名为阿奢理贰伽蓝。

据说在隋唐时期，龟兹国的国王想要出门巡视，让自己的弟弟监国。

临行之前，弟弟送给他一个盒子。

弟弟没说盒子里是什么，只是让国王半途不可打开，回来再打开。

弟弟为人正派，得罪了很多人，那些人在国王回来之后造谣，表示您弟弟出入后宫，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

国王勃然大怒，想要杀死弟弟，弟弟不慌不忙，让国王打开盒子。

却原来，弟弟早就有此担忧，为了让哥哥放心，挥刀自宫，把切下来的东西放入盒子内，让哥哥随身携带。

又过了一段时间，弟弟出门时，遇到五百要被送去阉割的牛马，弟弟生出恻隐之心，把所有的牛马都买走。

经此一事，弟弟大彻大悟，在国王修建的庙宇内参悟佛法，功参造化，血肉重生，身体竟然逐步恢复正常。

玄奘西游的时候，听说过这桩佛法典故，觉得很有意思，记录在《大唐西域记》内，沈炼曾经略有些耳闻。

不是在西域听过，是在中原听过。

中原版本的故事，主角并非是阿奢理贰伽蓝，而是高僧罗摩，故事结局不是大彻大悟，而是争抢罗摩遗体。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你不是不行，而是没有！

当年济南府的案子，为了方便进行各种布局，黑石被郭不敬覆灭，郭不敬伪装身份，爆起突袭，强招轰杀两位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蒙元护法。

这是蒙元兵败回到草原后，在武林高手层面，遭遇的最严重的损失。

那一战，沈炼觉得很爽，郭不敬同样非常爽，因此记忆的非常清楚。

这两者莫非有什么联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