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从这些贵族身上捞钱就算了,平民百姓你都不放过,捞钱的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李长生忍不住摇头。
“不过也不得不佩服你,远超千年的眼光研究出了白金三品,这种“虚拟货币”。”
“白金商品是你在现行流通的半两钱之外所发行的一种新货币,由银和锡混合铸造而成。
三种大小与纹刻不同的白金钱,代表不同的面值:一种上面刻着龙,一种上面刻着马,一种上面刻着龟。“白金三品”虽然不是真的白金,但你却强行给它定出了比白金还离谱的面值——一个龙纹钱值3000钱;一个马纹钱值500钱;一個龟纹钱值300钱。然而,一个龙纹钱的实际价值连100钱也不到!”
“你搞这种巨额虚币的本意,是为了用它从民间大规模购买物资,以满足战争的需要和填补财政亏空。”
“但实际上是以来政府通过滥发货币空手套白狼从老百姓手里抢夺财富,当时市面上的半两钱,与社会财富是相称的,国库里没有半两钱了,就强制发行“白金三品”这种巨额虚币,朝廷再用这种虚币,去“购买”民间的财富,民间又无力抗拒政府的“购买”,其结果,自然是老百姓的财富缩水,国库充盈。”
听着汉武帝搞钱的手段,嬴政都忍不住啧啧摇头,这简直比他这个新时代的资本家还资本家。
汉武帝心中还是有些许不服气的反驳道:“可打仗也是为了让百姓们过得更好,不受匈奴之祸,打仗自然是要钱,朕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无可厚非…”
李长生反了个白眼。
“得了吧,你发现这个白金三品,到最后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让整个市场陷入混乱!”
“底层百姓并不是傻子,既然朝廷懂得用这种巨额虚币来民间大肆敛财,百姓也懂得仿造、盗铸这种巨额虚币来回击政府。”
“结果呢,“吏民之盗铸白金者不可胜数”!然后呢,你看不得自己的计划,失败的如此彻底,直接定下了严酷法律——但凡有盗铸行为,不论情节轻重,数额多少,一律处死!”
“据《史记·平准书》中留下了这样一段触目惊心的文字:“自造白金、五铢钱后五岁,赦吏民之坐盗金钱死者数十万人。其不发觉相杀者,不可胜计。赦自出者百余万人,然不能半自出,天下大抵无虑皆铸金钱矣!”
“因为你的一个想要敛财的举措,死了几十万人。结果不但没有敛到财,反而造成了民间金融秩序的大动荡,整个社会因为一套“白金三品”币瞬间丧失秩序,陷入混乱状态。”
“这次币制改革的主持者张汤,面对整个国家陷入混乱,而国库仍然空空如也的现实,最终不得不选择自杀。张汤死后,桑弘羊出来替你收拾残局。公元前115年,也就是汉帝国金融完全丧失秩序五年之后,在桑氏的主持下,造价与币值相等的新货币五铢钱诞生了,政府不再借此向民间敛财,民间私铸之风也很自然地消失了。”
“这也是一罪!”
刘策脸色胀红,硬憋着喝了一口冰啤酒,说不出话来。
李长生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又道:“你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国库任然亏空,必须想办法解决,于是在后面就推行了第二条国策。”
“算缗告缗运动。”
嬴政一脸疑惑:“仙师,什么是算缗告缗运动?”
“老赢啊,你现在的大秦欣欣向荣,不要这么学啊,这是毁坏根基的一件事情!不过这个法子的确是很妙!可以说刘彻是利令智昏了,在寻求欲望满足的方面,人类的智商会极大的增长!这便是他想出来的一条大策!”
“说白了就是运用阶级分化和群众运用这种高等级的收刮术!”
“算缗和告缗其实是配套的两项政策。算缗是指对老百姓财产中来自非农业收入的那部分财富征收财产税。
汉武帝当时规定,凡是存在非农业收入的家庭,在“算缗令”颁布之后,必须马上到有关部门报告自己的财产总额及其构成,然后按各自不同的比例,缴纳“算缗钱”。
其具体规定为:但凡有经商行为的老百姓,必须按照6%的比例缴纳财产税;但从事盐铁经营且得到国家特许经营的商人,则可以享受3%的优惠;有一匹马拉的车的家庭,如果家里没有官员,没有“三老”,没有“北边骑士”,每辆车必须缴纳120钱的财产税,商人如果有车,那就要加倍;此外,有五丈以上的船的家庭,也必须缴纳“一算”的财产税!”
嬴政、王贲、蒙毅三个秦代中人倒抽一口凉气,默默的看向刘彻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论搞钱还是你行。
李长生耸了耸肩,“毫无疑问,“算缗”政策是一项针对全民的赤裸裸的掠夺。自然,这种政策需要有严刑酷法才能推动实施,武帝的措施是:有财产而不向政府申报,或者申报不实者,罚戍边一岁,没收资财。”
“严酷的律法下,刘彻的敛财运动大肆进行,赚的盆满钵满。”
“据司马迁在《史记·平准书》记载了汉武帝刘彻掠夺的财富:“得民财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宅亦如之。于是商贾中家以上大率破,民偷甘食好衣,不事畜藏之产业,而县官有盐铁缗钱之故,用益饶矣!”
“大肆的敛财之下,是武帝终于把自己从中央到地方的各个国库都填满了。公元前111年,全民“告缗”运动实施的第四个年头,武帝望着丰硕的国库,终于心满意足地颁布诏令,停止了“告缗令”,为这个疯狂的敛财计划画上了一个句号。”
听到自己能想出一个这么夸张赚钱手段的汉武帝刘彻,也是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李长生又是评价:“算缗告缗运动,说实话并不好评定,虽然他从百姓身上夺走了大量的财富,但是他从本质上还是进行着抑商重农的策略,属于是把商人从农民身上剥削的一部分财富,朝廷又给剥削了过去。有利也有弊。”
听到李长生这样评价,刘彻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不然自己一个汉武大帝不是真的一点脸面都没了?
李长生喝了一口酒,并没有饶过刘彻,而是继续怒怼道:“论起敛财的心思,你们在座任何一个皇帝加起来都不如刘彻,滥发货币掠夺财富之外,算缗告缗掠夺之外,他还觉得不够!更是想把整个朝廷变成疯狂敛财的机器,满足自己的雄心壮志!”
“汉武帝国彻底商业化,是由当时著名的财政天才桑弘羊来主持执行的。公元前110年,桑弘羊获得武帝的支持,开始在全国推行“均输法”!”
又是一个名词,让众人着实好奇。
李长生叹息道:“所谓“均输法”,简单说来,就是政府在甲地廉价买进当地的土特产,然后由政府的均输官将其运输到不出产该商品的乙地高价出售。”
“桑弘羊一开始曾拿郡国给朝廷的贡品做过试验,要求郡国按照市价,将贡品折算成当地的土特产,然后交给均输官,由均输官运往别的地方高价卖出。试验成功之后,桑弘羊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搞。具体做法是:先设置几十个“大农部丞”,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财政部长,然后把这些副部长们派往各个郡国做主管,负责统筹当地的农业和工商业;继而在县一级设立一批由这些副部长们领导的均输官,由他们负责物资的转运和贩卖。”
“桑弘羊用了大约一年时间,将这样一套官营商业体系建立了起来。其直接后果,就是民间商业因此彻底萎缩。”
“官府成为唯一的商业主体,使老百姓丧失用脚投票的权利,成为最终的受害者。贤良文学们在“盐铁会议”上曾举例痛陈此事:均输官往往故意不征收当地的土特产,而向老百姓索求当地没有的商品,其结果,老百姓只好以低价卖掉自己的货物,再去用高价买进那些本地不产的商品,来满足均输官们的要求;因为民营贩运业的消失,那些本地不产的商品,恰恰又都控制在均输官们手里,所以,最终均输官们大发横财,老百姓怨声载道!”
“毁坏民生的敛财大计!”
汉武帝已经彻底的低着头,没有底气再回怼李长生了。
李长生越说越气,“你说敛财就敛财吧,最让人气恼的是你执行的盐铁私营!归为国有!”
朱元璋和嬴政同时一愣,将盐铁这样的重要举措收为国有,不是连李长生都同意过的吗,为什么这会李长生又开始抨击汉武帝的决策了?
扶苏很好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李长生摇头叹息了一声,做出了解释:“也正好给你们提个醒。”
“盐铁作为农耕时代百姓必不可缺的东西,收为国营,朝廷制造,能给朝廷带来大量的利益,但前提是不要毁坏根基啊!一定要做好盐铁的监管!”
“就拿刘彻举例,汉代时期盐铁收回国营,然而百姓们却越发想念私营的盐铁,为什么?因为朝廷监管不到位!”
“吃到的盐,质量大不如之前私营盐铁商那里购买的,官府铸造的铁器,往往只求完成任务,专门铸造那种大农具,根本不符合老百姓的现实需要,而农民急需的小型农具,官府嫌耗费工时往往不肯铸造;官府铸造的铁器,质量不好,价格还高,老百姓买回去耕田相当费劲……最后是什么结果呢?盐、铁卖得那么贵,质量又那么差,服务还完全不到位。用不起铁器,老百姓只好退化到用木头农具耕地,用手去除草的程度;吃不上食盐,老百姓只好退化到吃那些有点咸味的草梗的程度!”
“你们觉得把百姓逼到这个模样,是好是坏?”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将盐铁收归国营没有做好监管,就是这种结果。
“在你疯狂好战,敛财等各种措施之下!你知道历史上是怎么评论的吗?”李长生盯着刘彻淡淡说道。
“疲秏中土,事彼边兵。日不暇给,人无聊生。俯观嬴政,几欲齐衡”——民不聊生,其暴政可与秦始皇相媲美,这是《史记·孝武本纪》给你的评价!雄主治下,是半个世纪的民不聊生!”
刘彻大张着嘴巴合不拢嘴。
卫青霍去病只管吃肉喝酒,默默的当了一个隐形人。
嬴政默默的用手指在桌上画圈。
能不能不要把他也拖出来鞭尸了?
李长生盯着刘彻,目光认真道:“现在我说到你最后一罪,也是让你最后悔的一罪!也是你汉武帝生涯史上污点最大,最奇耻大辱的一件事情!几乎差点断送整个大汉!”
李长生此话一出,刘彻震惊抬头,就连霍去病和卫青都忍不住侧目看去,汉武帝还做过什么事情在历史上这么出名?
“你猜忌成性以至于骨肉相残!”
刘彻的指尖发抖,只听到李长生,盯着他怒声:“我要说的你听好了,这便是你老年昏庸所做的巫蛊之祸!”
“你知道造成了什么后果吗!你亲手逼死了你的皇后卫夫子,亲手逼死了你,培养已久的太子刘据!”
嘭!
酒杯跌落在地上,汉武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霍去病和卫青也被李长生的话震惊的心头皮发麻,一时间忘了去扶住刘彻。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逼死我的皇后,逼死我的亲生儿子!绝对不可能!”
刘彻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自己有如此昏庸,红着眼睛大吼。
卫青和霍去病同样心情复杂,毕竟卫夫子可是霍去病的舅妈,卫青的姐姐,刘据是卫青的侄子,霍去病的表兄弟。
如今年少的刘据就是霍去病一手带着的,其感情可想而知!
“哼!怎么不可能?”
“你汉武帝早年有多英明神勇,晚年就有多昏庸暴虐!炼丹求长生,不听百官进谏之言!专政独横!甚至推出了腹诽法!巫蛊之祸,便是发生在你昏庸的晚年!”
“传统迷信认为巫蛊之术,即巫术诅咒及用木偶人埋地下可以害人。你晚年多病,疑其为左右人巫蛊所致!”
“公孙贺由于卫皇后的关系遭受你的宠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接替父亲担任太仆,骄横奢侈。不遵守法纪,擅自动用北军军费一千九百万钱,事情败露后被捕下狱!”
“这时你正诏令各地紧急通缉阳陵大侠客朱安世,于是公孙贺请求你让他负责追捕朱安世,来为其子公孙敬声赎罪,你批准了他的请求。后来,公孙贺果然将朱安世逮捕。朱安世却笑着说:“丞相将要祸及全族了!”于是从狱中上书朝廷,揭发说:“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他得知陛下将要前往甘泉宫,便让巫师在陛下专用的驰道上埋藏木偶人,诅咒陛下,口出恶言。”
“征和二年春正月,公孙贺被逮捕下狱,经调查罪名属实,父子二人都死于狱中,并被灭族,同时还牵连阳石公主和皇后卫子夫所生的另一个女儿诸邑公主以及卫青的长子卫伉全部被杀。卫氏在汉廷内部的政治盟友也因此损失殆尽!”
“从此刻起,巫蛊之祸正式开端!”
“这时,方士和各类神巫多聚集在京师长安!大都是以左道旁门的奇幻邪术迷惑众人,无所不为。一些女巫来于宫中,教宫中美人躲避灾难的办法,在每间屋里都埋上木头人,进行祭祀。因相互妒忌争吵时,就轮番告发对方诅咒皇帝、大逆不道。汉武帝大怒,将被告发的人处死,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大臣共杀了数百人!”
“你汉武帝产生疑心以后,有一次,在白天小睡,梦见有好几千木头人手持棍棒想要袭击你,霍然惊醒,从此感到身体不舒服,精神恍惚,记忆力大减。”
“这时候一个大奸臣,巫蛊之祸最大推手就出现了!江充!”
“江充自以为与太子刘据、卫皇后有嫌隙,见汉武帝年纪已老,害怕汉武帝去世后被刘据诛杀,便定下奸谋,说汉武帝的病是因为有巫术蛊作祟造成的!
“于是汉武帝派江充为使者,负责查出巫蛊案。江充率领胡人巫师到各处掘地寻找木头人,并逮捕了那些用巫术害人,夜间守祷祝及自称能见到鬼魂的人,又命人事先在一些地方洒上血污,然后对被捕之人进行审讯,将那些染上血污的地方指为他们以邪术害人之处,并施以铁钳烧灼之刑,强迫他们认罪。于是百姓们相互诬指对方用巫蛊害人;官吏则每每参劾别人为大逆不道。从京师长安、三辅地区到各郡、国,因此而死的先后共有数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