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来了这么久,我发现村子里怎么没有私塾?”
晚间,何顺伺候阿臻洗脸,阿臻忽然提到这一茬。
“我的少爷,对于乡下孩子来讲,念书不是主要的。一般村子里都没有私塾,除了一些大户人家宗族自己开办,请来几个秀才教化子孙,有些对外开放有的则不开放。”何顺说道。
神树村那么小的村子,也没有成规模的大户人家,连姓氏都很杂,自然没有人张罗开办村私塾。
就光给先生的束脩都筹不起。
不光神树村,南关山这一带的山村,每个村都没有私塾,只有南关镇有一家私塾,还是谭家家族开办的。
四里八乡的孩子,要想读书,都在谭家的私塾里就读。
这家私塾不以科举为主,主要是教化谭家子孙为主,至今就出了俩秀才,一个安怀仁,一个白二壮。
“白招妹叔侄几个去了镇上念书。”阿臻说道。
“我说这些天老白家那么安静,原来小子们都去念书了。老白家倒是很注重读书,老四去了淮水书院,现在几个小的又都供读了。”
“啧啧,老白家不简单,眼光长远。”
阿臻点头,说道:“何叔,我也想去私塾念书。”
何顺头大,少爷咋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心翼翼的问:“少爷为何有此想法?”
阿臻说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念书太孤单了。”
何顺明白过来阿臻的意思,顺着他说:“也没必要每天来回去镇上,要不咱在村里办个私塾,正好村里那么多孩子,一来他们念书方便,二来也可以天天陪着少爷念书。老奴回头找村长商量商量这事。”
何顺给阿臻脱鞋,擦脚。
这时谢小怜走了进来,说道:“上头来消息了,命那药引子的事以拐子案结案,命苏将军和冯大人来督办铁矿兵器。”
谢小怜简单的报了两件事。
阿臻颇为激动地道:“我舅舅从边疆回来了?”
谢小怜说道:“是。”
阿臻说道:“我知道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阿臻见谢小怜还没退下,问:“你还有什么事。”
谢小怜的眼神颇为怜惜,看的阿臻不舒服。
“有话快说。”
“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后的懿旨?”
“什么懿旨,你快说。”
“说给您指了一门亲事。”
何顺也吃惊的抬起头。
阿臻皱眉,亲事,什么亲事?
“是哪家姑娘?”何顺开口问道。
谢小怜眼睛一闭,心一横说道:“冯大人家的千金。”
谢小怜也很可怜阿臻,那么小就要有个媳妇,还不能自己选择。
阿臻眼前浮现那天在寺庙里哭哭啼啼的姑娘,说道:“谁要冯家的姑娘,我不要。”
何顺苦涩笑道:“少爷,您可不能抗旨,您现在……”
他想说,您已经失去亲爹的欢心,可不能在失去皇祖母的力挺。
你皇祖母给你张罗这门亲事,可是费了很大功夫。
阿臻却丝毫不领情的说道:“太后老人家有私心,谁不知道她为了冯老将军……”
何顺赶紧捂住他的嘴,然后松开,吓得跪地不起,说:“小祖宗啊,这话能是说的。”
太后老人家和冯家想结亲朝中上下都知道,虽然存着私心,可也是为了她最疼的孙子。
要是获得冯家周家的支持,少爷的路不也走的顺畅么不是。
谢小怜石化,他想逃。
他只是来传个话,干嘛要让他听这样的八卦。
虽然他在外头听过有些朝臣说太后牝鸡司晨,还扯到太后年轻时和冯老将军定亲的事。
“我抗旨,我不要冯家姑娘。”阿臻气呼呼的说道。
淮城,周家。
接完太后的懿旨。
周老夫人将太后送来教冯芝衡学规矩的嬷嬷请到别院休息。
一脸懵的冯芝衡反应过来后,跳脚道:“让我学规矩就是让我嫁给大皇子的?”
“我不嫁。我不要进皇宫”
周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哄劝道:“阿衡,你要听话,这是太后的懿旨。”
冯芝衡冷笑道:“太后的懿旨就不顾我的想法了吗?皇宫有什么好的,我听说皇后的小公主都死了,皇后娘娘也抑郁了,她生的那个大皇子也被逐了,让我嫁不是推我入火坑吗?”
“阿衡慎言。”周夫人眉目流转,声音冷清。
“慎言什么啊慎言,大舅母我说的是实话。反正我不嫁,规矩我也不学了。”说着说着,冯芝衡的眼泪滚落下来。
周老夫人一声声叹息,心疼的搂住冯芝衡。
这都是冯老将军和太后做的决定,一旦上了船就没法下来了。
她也不舍得冯芝衡嫁到宫中,这些日子她冷眼瞧着,外孙女心性单纯赤诚毫无心机,只怕应付不来日后宫里的危机。
阿衡以后最理想的对象,是小门小户人家的读书人,有外祖家和娘家撑着,没人敢欺负她。
现今的皇后,性子和阿衡一样单纯赤诚,现在被深宫折磨的郁郁,连一双儿女都护不住。
“外祖母我都不认识大皇子,我不要嫁给大皇子,我不要入宫。”冯芝衡泪眼婆娑的伏在外祖母膝上。
“不是说皇上都敬着外祖父吗?让外祖父给皇上写信不要下旨。”
周老夫人摇头,皇上都敬着你外祖父,也是太后把你许给大皇子的理由之一。
“阿衡,你是周冯两家的女孩儿,你享受家族的荣耀,也要为家族担责。”周夫人忍不住呵斥道。
她当舅母的也心疼阿衡以后要进宫,可是个人喜好在家族利益面前轻如鸿毛。都是这样过来的,她嫁到周家不也是因为家族联姻。
“又不是我要生在冯周两家的,我宁愿,宁愿生在农家。”泪眼朦胧中,冯芝衡想到神树村,想到小福圆。
她宁愿生在那样的家庭。
“父亲也同意?母亲也同意?原来他们爱我都是假的,小圆宝就不会被父兄为了家里利益给卖了。”冯芝衡抽噎着控诉道,“外祖母你信不信,你去问白家老四,如果以他妹妹做要挟,他立马从淮水书院离开。”
“阿衡,越说越过分。你父亲和母亲自然疼你的。”周大夫人被外甥女吵的头疼。
她可是真不想管这一摊子事。
“少说两句吧。”周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周大夫人一眼。
冯芝衡伏在周老夫人腿上痛哭,周老夫人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头,一片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