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三天,第二天正逢七夕,也叫七姐诞,女儿节。
可惜香江受西洋文化的影响太深,并无任何节日氛围,只卖花李阿嬷扯着嗓子对街上拍拖的小情侣喊着“乞巧佳节,牛郎织女相会啦!”,倒也令得生意翻倍的好,多卖了好几张钞票。
晚间唐心柔下楼接阿爸下工的时候,阿嬷笑呵呵的塞给她一双红色的头绳,上面坠了一只漂亮的红珠子,虽只是普通塑料,但红的直接又热烈,不参杂任何多余的情愫。
“阿嬷记得你十四岁生日就戴这个的,梳两只马尾油亮油亮的,多靓啊!头发莫要再绞的那么....”
“糖心现在短发也靓的!这瓜阿嬷阿伯拿回去食!”
唐耀堂一边快速打断阿嬷的话,一边将手中已经分装成两半的西瓜递给阿嬷一半。
唐心柔赶忙去接阿爸手上另外一半,拎起来沉沉的,随意对比一下,居然比她脸蛋还大。
李阿嬷接过西瓜惊呼一声。
“哇塞,8424哎,这个品种进口的,很贵!这一只价签怎么还在!”
“哇,一百六十八块!你竟舍得买...”
唐耀堂脸上带着笑意,
“今日去拳馆王师傅家还钱,她老婆给的...”
还在看价签的雍伯却嗤笑一声。
“王有财那个泼皮家嫂?现在知道同你人情来往了?去年年关还带着一家老小,去天台逼着你将借条利息翻倍,都快和放高利贷差不多...”
唐耀堂却想得开,语气沉稳道。
“人家毕竟帮了我们大忙嘛,现在钱息两清,以后该来往还是要来往的...”
谁要同他们来往!
唐心柔快步上了天台,手中西瓜一晃一晃,几只小猫咪围着跳跃的鲜甜汁水打转。
唐耀堂才到天台,就听到里面菜刀的声音框框乱响,还在想着怎么安慰女儿,一进门却看到几只小猫围着被切成米粒大小的西瓜粒,吭哧吭哧的舔食。
尤其是闪电,小舌头都伸的冒尖,一口能舔上好多粒,令得唐心柔不得不时不时把它拽到后面出来,控制一下节奏。
不过它自己又很快贴着地面爬回去,舔一口,又被拽回去。
再舔一口,再又被拽回去。
一人一猫牟足了劲斗争,唐心柔的眉宇也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唐耀堂将玄关柜子上那双红色头绳拿起来,默默走回房,同女儿读中二时的那些旧友照片、物品放在一起。
说是物是人非。
可几年过去,塑料红珠一样艳红,照片里围着唐心柔的人却已尽数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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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通渠典礼开在京士柏运动场,有记者驻扎在不远处公主道水渠和远端水渠出口,现场喊了通渠,水渠的人即刻放闸,马上就会有影像从现场的高清大屏幕上展现。
同时多家电视台与电台也会同步播报现场情况。
说是通渠,其实也是香江政府在向市民展现城市软实力,增加城市凝聚力。
典礼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三时,提前三小时就要对现场进行搜检,还要演练两次。
唐心柔被分在场馆内部维持秩序的女警队列,穿一身英武的黑色防爆制服。
原地休息待命时,现场的冷气将其余女警热烈的讨论声一齐吹来。
“听说这次出席的警务处副处长黄大庆,三把手,很可能就是下一届的警界一哥哎!”
“切,谁不知他岳丈是财政司高官啊!软饭男一个!才没可能!”
“能食软饭也是本事啊!不是都传黄Sir从前只是深水埗底层黑工吗?能坐到现在的位置,怎可能用吃软饭三个字概括?肯定有过人本领!”
“好啦好啦!谁不知你崇拜黄Sir,别人衣柜都贴黎明、华仔,就你贴黄Sir报纸剪影!”
“那黄Sir长得不比那些大明星差嘛,高管熟男哎...”
“Assemble!(集合)”
话音未落,就有长官吹哨集合。
媒体陆续进场,半刻钟后,才有官员陆续进场。
唐心柔目不斜视,但仍能注意到从她面前走过的一众官员中,唯有那位身着白色警服的最为挺拔周正。
虽已身为高管,走起路来仍有一股走正步的氛围,身上还有一股白猫肥皂的香味。
居然同她家里用的一样。
也难怪会有女警将他视作偶像。
可能也幻想成为这样清正廉洁的高官吧。
经昨日和今日经历,唐心柔又重新检视文Sir所说的英雄论。
也许香江人真的需要英雄。
可她却不觉脚步沉重的自己可以成为那个英雄。
典礼很长,详细介绍了这两年陆续建成的沟渠,纵横交错在地下,深度高达两米,同一层楼房差不多,能够完美处理暴雨导致的积水问题。
公主道这一带算是最终交汇点,有一个庞大的地底空隙,可以装载地下水,统筹开闸。
这样庞大的工程,能让香江市民受益无穷,因此接下来的媒体答疑环节,一向苛刻的香江记者也没怎么为难,只简单问过几个问题,就等渠务署署长聂风宣布通渠。
随着三、二、一的倒计时,四周荧幕同步出现现场实况。
“通渠!”
闸门一拉,无数道水柱从管道当中喷涌而出,现场也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记者趁机提问。
“听说聂长官即将荣升财政司担任副司长,请问是不是真的?这是否和你身旁的好友黄Sir有关?”
聂风嘴角不自觉勾起,扶了扶黑框眼镜,指向大屏幕。
“接下来的画面会是公主道地底沟渠的实时画面,请大家不要询问无关内容,专心...”
话音未落,屏幕画面一转,事先安排好的高清摄像头实时记录下无数水柱交会的场景,还像炫技一样一个个随着水柱流向不停切换,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般随着流水倾泻。
忽然,画面中一个大大的黑色塑胶袋被粗壮水管抛出,引起眼尖人的注意。
“快看,那是什么?!”
“黑色塑胶袋...该不会是...”
现场记者立马有人猜测,但不等他说出口,现场摄像头立马切换到下一只。
画面中,黑色塑胶袋被强烈水压冲开来。
半只凝白的手臂从夺目的黑中崩裂、挣脱,满是血的指颤抖爬上摄像头,又缓缓掉下去,只留下两条煞红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