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片刻，唐龙决定暂时先把棺材里的事情搁置下，冒然开启棺材的风险太大，他的任务也不是什么寻找隐藏在大鸿中药铺里的真相，就是单纯地活过三十天而已。

躺在火炕上，睡觉之前又看了一会儿医书，唐龙越发感慨张重清的厉害之处，虽然他的确慈悲到近似圣母，但也有着与之匹敌的能力，不需要牺牲别人，而仅仅是靠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他人。

因此，圣母这个词在他身上都算不得是贬义了。

医书的前半部分，是如何判断病人的情况，除了望闻问切之外，还有各种张重清早年游历行医时候的例子和经验，他将这些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不光可以当做医书，甚至可以当成是半本记录民国时期灵异的百科全书来看。

至于后半部分，就是如何利用灵异间的彼此互相冲突来制衡，什么样的灵异克制另一种灵异，各种各样的药方，有些甚至可以模拟出来压制，肢解作用的药。

“这些，应该被师父改良过之后，就是他手中的中药和毒药了吧。”在这些记录当中，唐龙看到了张伯华年轻时候的灵异路线。

“这是……”

在某一页，记录着一种惊人的灵异实验。

“七彩鬼蛊……师父的最强灵异，就连杨戬中招之后都变成了珠穆朗玛峰上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唐龙脑海中回忆起那坨巨大的“血液史莱姆”，虽然杨戬的灵异被红衣圣子分走了部分，虽然那个时候的鬼童应该是为了摆脱穿越者唐龙的意识而故意不抵抗，但以杨戬的恐怖实力来看，哪怕是站在那里不动，恐怕也没有多少灵异能对他造成影响。

“发生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唐龙陷入到意识世界当中无法离开了，谁也救了不他，我也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就让他死了吧。”

没有给杨间回答的时间，王小明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下去：“在我看来，人皮纸的的确确是一件灵异物品，一件十分危险，但却可以提供许多情报，乃至预知未来的灵异物品。”

“但与此同时……它或许还是个人类。”

唯一例外的，恐怕就是洞天帝的抹除，但现在看来，自己的师父张伯华也勉强可以做到破防。

“我需要你的那张人皮纸。”王小明直言不讳，显得十分坦诚。

面对他的质疑，王小明用一个问题来给出了回答：“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不行。”第三次尝试过后，沈林无奈地摇摇头，“唐先生的意识迷失的太深了，只是普通陷入意识世界的话再严重都没事，我甚至可以入侵记忆，将过去的他从意识世界里带出来。”

“嗯，果然和唐龙说的一样，人皮纸对他敌意十足。”听了杨间的描述后，王小明仍旧镇定，“但你有没有想过，它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杨间有些警惕，他可是亲手杀了王小明弟弟的人，并且这个时间线因为唐龙的乱入，饿死鬼事件中他可以说是躺赢，和王小明也没有和解，双方的关系只能用僵硬来形容。

“人皮纸吗……”杨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不认为它会给出你想要的答案。”

“记忆，我的一切灵异都出自于记忆，通过操控记忆，我可以用近似于‘回忆’的方式重启，但这是有代价的。”

唐龙对他们说了经历过的很多事情，但因为时间原因，也省略了一些细节，秦老就是省略的部分。

“重启整个世界后，回到那间自习室的有两部分，第一部分，被棺材钉钉住的鬼眼之主，后来唐龙拿走棺材钉，它便离开了那片灵异之地，经过和穿越者唐龙的多番对抗，最终分离成现在的杨戬，以及找回自身意识的船长。”

“现在你们看到的我，其实是鬼湖事件后，迷失在记忆当中的我回到过去的记忆，并且帮三年前的我压制厉鬼复苏的产物，也就是说，在我成为驭鬼者之前，我就已经有了灵异。”

接下来的一长串，满满的都是“让他死了吧让他死了吧让他死了吧……”

“不过是挣扎着求生罢了。”沈林平静地回答，“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果断做出决断，我会永远迷失在记忆当中，就等同于死亡。”

……

“这样啊。”王小明目光微动，看了看双眼紧闭的唐龙，“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了，不仅仅是因为那个蔡元常的墓碑灵异影响，还有黑色手机的因素在，否则同样被鬼梦保护的唐龙，至少可以通过那只狗跟你取得联络才对。”

“就像是罗文松口中的‘活鬼’，蔡元常那样，并非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却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它能预知未来。”

就在唐龙一页页翻着医书的时候，现实世界的总部却差点炸锅了。

如果不是罗文松之前过来查看了下情况，并且提醒他们不要随意移动唐龙的身体，这群人早就把他搬鬼邮局里面去了。

“嗯，说的相当有道理。”视频中的王小明点点头，随后看向杨间，“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可现在他的情况……不太好说，感觉就连过去的他，和过去他的记忆，都一并陷入到某个无法触及到的深层意识世界当中，不仅是这块墓碑的灵异，还有另一种恐怖的力量困住了他，同时也保护着他。”

“人类？”杨间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错，现在的我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准确地说，是二周目的存在。”

“而第二部分，就是人皮纸，在方镜手中辗转，最终回到了杨间手中。”

“在灵异圈，人类的定义本来就已经非常模糊了。异类，可以看做是有着人类意识的鬼。”

“秦老疑似拥有预知未来这件事，连我都只是猜测而已，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小明眼睛猛地眯起，审视着沈林。

“而其中秦老的能力，是和未来的自己对话，这一点我可是记忆犹新。”

见到目标上钩，王小明脸上仍旧十分平静，让人完全看不懂他内心在想什么。

“而人皮纸也很危险，虽然他本质上是杨间，拥有关于未来的一切记忆，知道很多情报，但因为厉鬼杀人规律的原因，给出的情报中必然夹杂着陷阱，而且是会置人于死地的陷阱。”

“我的确有一个小想法，不过需要你来配合才行。”

虽然他已经提前与何银儿打了招呼，但上到各位队长下到秦媚柔这个联络员，都忧心不已。

“并且因为在上个周目，我入侵过杨间的记忆，因此唐龙说的那些事情，我也都知道，都看到了，甚至会让我生出一种‘自己是穿越者’的错觉，随着记忆的增加，这种穿越者错觉越来越浓厚，让我将杨间的记忆当做是一本小说来看，甚至一路看到了结局……”

“人皮纸是秦老？”沈林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沈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老实说，真正的我已经死了，死在了鬼湖当中。”

“而人皮纸，明明是一件灵异物品，却可以被威胁，可以对唐龙展露出好不掩盖的敌意，这里面的事情已经反应的很清楚了。”

“看来队长们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王小明意味深长地感慨一声，“柳三成了扎纸店的老板，现在又来了个‘穿越者记忆’的你。”

“这东西，在师父的父亲时代就开始研究，直到后来七老的时期，才被完善成型吗。”

王小明也随之话锋一转：“但是，我还有另一个猜测，那就是人皮纸是一周目的杨间。”

“我叫杨间，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王小明说着，目光依次扫过杨间和沈林，这两位都是货真价实的异类，沈林甚至都不存在于现实当中，只能依托于他人的记忆现身。

赶到鬼街发现唐龙的状态后，他其实已经询问过人皮纸，上面浮现的字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可是战备阶段，算上何银儿一共有三位队长在此保护唐龙，可见总部对他的重视。

“人皮纸，是杨间，是人，有人的思考方式，但却按照部分厉鬼的杀人规律在行动。”

“当然需要，所谓的杀人规则，不也算是理由的一种吗？”王小明淡淡地回答，“这人皮纸在方镜和你手中的时候，都表现出相同的规律，就是不会说假话，但提供的情报中隐藏着陷阱，陷阱都十分致命，但如果可以分辨出陷阱，则能直接获得它提供的重要方法。”

此时，鬼街当中已经有两位队长先后抵达，分别是掌握了鬼梦的杨间和意识灵异方面的专家沈林。

“未免有点离谱了吧。”杨间沉声道，“如果人皮纸是第一个周目的我，那么第一个周目的我，手中的人皮纸又是哪来的？”

“我？”

“关于我的这个推论，你们认为如何？”

“所以杨戬很危险，有着部分人类的记忆和意识的厉鬼，让他可以视为是有智慧的厉鬼，远比普通只有灵异的厉鬼要难缠，并且因为没有杀人规律，没有办法引诱他主动现身。”

沈林毕竟是此种专家，居然猜了个七七八八：“我认为是那个所谓的黑色手机，在赋予试炼任务的时候，也给予了唐先生保护，让他可以安心不受任何外来因素的干扰。”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听到这话，杨间也看向王小明，唐龙对他的帮助可不少，如果有办法的话，他也想帮上忙。

“还有王教授你有点扯远了，还是说回人皮纸吧。”

“复杂的理论我就不在这里和你们废话了，总之我的结论是，人皮纸是一个有着活人意识，却秉持着厉鬼方式的人。”

王小明一锤定音道：“杨戬，是鬼童，是鬼，有鬼的行动模式，但却按照部分人类的记忆和意识在行动。”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只能相信唐龙自己能完成试炼苏醒过来吗？”何银儿显得有些暴躁。

沈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杨戬那种能重启整个世界的恐怖能力比不了，但重启自身这一点，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我，因为我可以用鬼母来植入记忆，只要记忆延续过去，再远的时间我都可以重启。”

“鬼这种东西做事需要理由吗？”杨间眉头一挑。

他说的十分镇定，旁边的杨间与何银儿都忍不住微微色变，从自己死亡那一刻开始沿着记忆入侵回到过去，并且帮助过去的自己驾驭厉鬼重走一遍灵异之路，这种恐怖的能力未免过于离谱了。

“而在面对唐龙的时候，它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这意味着什么？”

“鬼湖……杨间变成杨戬那条时间线的鬼湖？”唐龙将原作剧情都说过一遍，王小明自然也知道。

“按照你的说法，人皮纸的确有可能是秦老，能够和未来对话的他留下了自己的灵异，化身为灵异物品，甚至可能是用重启的方法送到了过去，所以才会让人皮纸和秦老同时存在。”

“我已经放狗去找唐龙了，但是狗并没有回来。”杨间摇了摇头。

因为唐龙失去意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已经快要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如果不是何银儿及时找到他的身体并且保护起来，地点又是在相对隐秘的鬼街当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王小明平静地回答道，“但唐龙对我们太关键了，应该用尽一切办法去支援他才对。”

“那个是杨戬，是鬼童，我说的是杨间。”王小明淡淡道，“在珠峰之上，杨戬为何看到王珊珊就会逃跑？如果它已经完全解除了束缚，那么王珊珊也就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但作为代价，具备的智慧的他也有了软肋，那就是王珊珊。”

杨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就算没有搬去鬼邮局，王小明也随时通过视频关注着现场。

“杨间？”沈林皱了皱眉，“那个杨间我们不是已经遇到了……”

“这是一个圆，一个永远无法找到起点和终点的莫比乌斯环。”王小明用手指比了一下，“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已经被困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永恒的循环当中了。”

“想要打破这个循环，迎来真正的未来，我们需要的是外界的干预，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循环中的存在。”

王小明指了指躺在何银儿怀中的人：“上个周目不存在的，特别之人，冥胎唐龙。”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歌才会选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