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聪明,你自己回吧,我有点事。”
陆羽冲着发小留下一句话,骑上自行车,迎了上去,问道:
“怎么个情况?”
“我的书包太沉,抓不住。”
祖安娜提了提断掉的书包背带,苦着巴掌大的小脸。
“怎么带这么多书?”
“学校又没说放几天假,我怕时间太长,就把所有书都装上了。”
“不愧是学霸!”
“什么?”
“哦,没什么。”
陆羽含糊一声,这才想起,“学霸”这个词要在好多年后才会流行起来,瞥了一眼自己只有两本书的干瘪书包,暗自汗颜,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放上来吧,我帮你载回去。”
“谢谢!”
祖安娜甜甜一笑,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花,清纯,干净,毫无杂色,绝非那种妖艳货色能比。
“不客气。”
陆羽报以微笑,顿时让祖安娜小脸微红。
不敢对视。
慌忙低头。
两人一同向远处行去,后面的刘聪气的跺脚,恶狠狠地嘀咕道:“重色轻友之辈,我刘聪没你这样的朋友,今日就跟你割袍断义!”
......
将自行车放在半路上的一家修车行,两人很快来到柏树胡同,祖安娜停了下来,指着胡同口道:
“里面就是我家。”
陆羽笑着道:“那你自己进去吧。”
现在的风气还不像后世那般开放,若是被邻里撞见,再碰上個嘴碎的,指不定会编排出什么糟心事,陆羽自然不愿小姑娘受委屈,因此极有分寸。
“嗯!”
祖安娜点头,拖着沉重的书包走了几步,又红着脸回头道:
“陆羽,今天谢谢你!”
“一点小事。”
陆羽耸了耸肩膀,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从小就住在城里,听没听说过会使剑的人?”
“使剑?”
“对!”
见陆羽神色认真,祖安娜想了想,回道:
“小时候倒是见人舞过剑,是个唱戏的,后来出事,戏台被人砸了,就没见舞过,那人好像住在左边那条街上,有时候路过还能撞见,你去打听一下吧,那人应该有六十多岁了,是个老鳏夫,家里就他一个。”
“知道了,你回吧。”
陆羽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一溜烟飞驰而去。
之所以想学剑。
还是因为手里有把一阶的【袖里剑】,俗话说“手持利器,杀心自起”,虽没觉得能学到什么厉害的剑术,却也不想拿剑时,闹出被剑所伤的笑话。
一番打听后,很轻易就得知了那人的详细信息。
这人姓冯。
无儿无女。
早年在外唱戏流浪,年过半百才返回老家,如今也没个正经活计,成天酗酒成凶,到处赊欠,活一天算一天,人称“冯瘸子”。
陆羽花十块钱买了两斤散酒,又称了半斤猪头肉,提溜着来到冯瘸子家的破烂小院前,只见院门半开,两扇木门仅剩下一扇。
“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在家??”
陆羽连喊了好几声都没人理会,路过的行人莫不是大感新奇,亦或者一脸讥笑。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冯瘸子都有穷亲戚了。”
“谁说不是呢。”
“呵呵,那老疯子肯定还在睡懒觉。”
陆羽不理行人,抬脚走了进去,就见院子里杂草丛生,几间房子中仅有一间正房有点人迹,敞开的房门却又黑咕隆咚的。
有点渗人。
他不敢进去,连喊几声也没见回应,于是捡起半块砖头丢了进去,一连丢了三块,终于有声音传出。
“哎呦,哪个龟孙子砸的??”
“别跑!”
“你个黑心的,敢砸你爷爷,看老子不活刮了你。”
一个老汉一瘸一拐冲出了房门,瞪着一双老眼,披着满是破洞的军绿色大衣,一头白发乱的像个鸡窝,尚未靠近,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陆羽连忙扔掉刚刚捡起的砖头,提了提左手的酒肉,干笑道:
“冯爷爷,那个...我来看望你老人家。”
老汉愣住了,几息后,突然老泪纵横,慌乱道:
“是...是我二妹妹家的孙子?一晃眼都这么大喽,快,快进屋里坐,要不要烤烤火?哎呀,你看家里乱糟糟的,先等等,爷爷先拾到拾到里屋。”
说着,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转身就往屋里走。
陆羽知道对方误会了,满脸尴尬道:
“那个...我不是,咱们不认识。”
“......”
空气突然凝固,冯瘸子僵硬着转过身来,两条眉毛突突直跳,突然一把抄起地上生锈的铁锹,咬的一嘴黄牙吱吱作响,咆哮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连爷爷都敢捉弄,今儿个不把你这龟孙子的腿打折喽,爷爷就跟你姓!!!”
“爷爷就跟你姓!!”
话音未落,冯瘸子挥舞着铁锹向陆羽杀来,活像一头发怒的脱毛老狮子。
“我嘞个去!”
陆羽将酒肉一丢,撒腿就跑,一溜烟冲出了院子。
“别跑!!”
“龟孙子,你给爷爷站住!”
“站住!!”
冯瘸子到底年纪大了,没追几步路就被陆羽远远甩在后头,约莫五分钟后,陆羽又悄悄折返了回来,探头探脑向院子里张望。
就见冯瘸子正坐在院子里,吃它丢下的猪头肉,还拿着个掉把茶缸子时不时品一口散酒,摇头晃脑的样子,那叫一个滋润。
陆羽大着胆子走进小院,问道:
“哎吆,老爷子,这还吃上了?”
“肉好吃?”
“酒好喝?”
冯瘸子冷哼一声,拿着酒肉背过身去,见陆羽转了个弯又来盯着,那眼神让他心里一阵膈应,气呼呼道: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爷爷就吃你的酒肉了,怎么滴?”
陆羽搓了搓手,嘿嘿笑道:
“听说老爷子会一手舞剑的功夫,不知道真的假的?”
“小兔崽子!”
冯瘸子瞥了陆羽一眼,一边吃着酒肉,一边故作高深诵念道:
“刺捅钻冲扎挫洗,豁挑点崩截剪击;”
“扑压托架揉削扫,抽抛拉割推引提。”
“穿挂擦抹云圈绞,片划拦横剁砍劈!”
“高,老爷子就是高!”
陆渊连忙送上大拇指,虽然听的不太清楚,却也明白对方说的都是一些使剑的手上真功夫,就算对方是个半吊子,单凭这些,也有资格教他了。
“别以为爷爷不清楚你那点鬼把戏。”
冯瘸子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道:
“爷爷跑江湖的时候,你爹都没影儿呢,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你一抬腿,爷爷就知道你要撒什么尿,少拍你娘的马屁,爷爷不吃这一套,你小子要是真有能耐,天天都给爷爷整顿好的。”
“莫说教你舞剑,就算要了爷爷这条烂命,我冯瘸子也不带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