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阶【摆渡人】？”

陆羽根本不敢停留，脚踩红杏枝，大步流星。

“咦？”

白胡子老头明显有些意外，用力一扯鱼竿，陆羽的身体猛然止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依旧没被勾走灵魂。

“滚！”

陆羽张口怒喝，脑中灵光和心口金光同时大亮，全身猛然一震，竟然一下挣脱了脑海中的鱼钩。

老头伸手一扯，一根白线，挂着虚幻的鱼钩出现在眼前。

“有古怪！”

见鱼钩空无一物，老头不怒反喜，同一条鱼，他向来少有甩出第二杆的机会，如今见到一个有能耐的。

兴致反而更加高昂起来。

“去！”

他再次甩出鱼竿，鱼钩拖着白线迅速向陆羽追去，陆羽看不到鱼钩和白线，却远远瞥见了老头甩勾的动作。

他本能施展蝴蝶步，扑出去两丈远，让鱼钩落空。

“刷！”

那鱼钩轻轻一荡，再次勾来。

“危险！”

“危险！”

灵觉示警，陆羽往地面一趴，又将鱼钩躲过，爬起来大步狂奔。

“好個滑溜的鱼儿！”

老头有点生气了，猛然在船头站起，举着鱼竿像鞭子一样甩动起来。

“哚！”

刚要甩出，心口忽然一疼。

低头一望。

就见胸口竟然扎了一支棕色的咒羽箭。

“好！”

“好！”

老头大怒，一把将咒羽箭拔下，往船上一丢，举着鱼竿遥遥打向陆羽的头颅。

“无距！”

随着一声呵斥，鱼竿的最前端消失一截，凭空出现在陆羽的头顶，“砰”的一声，重重敲在陆羽头上。

“扑通~~”

陆羽如遭重击，只觉眼冒金星，四肢僵硬，身体止不住扑倒在地。

“老夫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

“咔咔~~”

老头冷哼一声，收回鱼竿，正要甩杆将陆羽勾回，百米高的冰锥传来一阵阵碎裂声，他的神色凝重起来，冲着划桨的鱼妖吩咐道：

“去，将人带回来！”

“是，主人！”

黑脸鱼妖垂头应下，“噗通”一声，跳进了赤沙河中，化成一条大黑鱼，快速向陆羽所在的地方游去。

“咔嚓~~”

“咔嚓~~”

碎裂声不断响起，片刻后，冰锥轰然炸裂，漫天的碎冰飞旋，将周围的飞鸟绞杀大半，残存的飞鸟惊恐着四散而逃。

羽衣人趁机远离，飘落在摆渡人的渔船上。

肃立一旁。

等碎冰和鸟尸落尽，一个几十米高的人形冰雕显现出来，一手提着寒冰盾牌，一手举着冰霜战矛，正是凌凌加尔。

“咔咔~~”

他抬脚落在水面上，半条河立时冻结。

......

“哇伊~~”

“哇伊~~”

陆羽脑中的灵光暗淡，思维近乎停滞，肩头的渺渺一边戒备，一边发出焦急的呼喊，十几息后，陆羽才渐渐回神，连忙盘坐下来。

一边诵念金刚护心咒，一边运转呼吸法。

“噜西惹嘛尼......”

“呼~~”

“吸~~”

金光在心口乍闪乍亮，二级灵力运行大周天。

“呼~~”

片刻后，陆羽轻吐一口浊气，终于感觉好受了些，摸了摸头顶，头上果然肿了一个大包，对方那一击不仅敲在了头上，还险些将他脑中的灵光震散。

好在他有【战斗武装】的伤害减免和要害防御，以及【磐石】特性，勉强扛了过来。

若是其他职业者。

怕是会当场爆头。

“我没事！”

陆羽捏了捏渺渺的小脸，安慰一声，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一股股寒风从南面吹来，还伴随着剧烈的声响。

他转头望去，就见天上飘起了雪花，赤沙河两岸已是冰天雪地。

“打起来了？”

“哗啦啦~~”

陆羽若有所思，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瞧瞧，旁边的赤沙河中突然传来异响，他转头一望，就见一条大黑鱼跃河而出。

落地后，化成一个鱼头人身的妖怪，嘴巴上还长着几根长长的鱼须，一甩一甩的。

“冷...冷死了！”

鱼妖口吐寒气，冻的身体直打哆嗦，它跺了哚双脚，扛着一条船桨向陆羽逼近，狰狞鱼嘴一张一合：

“小...小子，我家主人让来捉你，识相的......”

“嗖~~”

话音未落，脑门上就中了一支【咒羽箭】。

“啊~~”

鱼妖惨叫，身体骤然膨胀，重新化成了一条黑色鲶鱼，又肥又大，满身油光，体长将近五米半，它用力拍击着尾巴。

蹦来跳去，砸的地面砰砰作响。

“噗嗤！”

“噗嗤！”

陆羽趁机上前，连续两剑刺进鱼妖的头颅。

“啊~~”

生死临前，鱼妖终于反应过来，扫尾将陆羽逼开，张嘴吐出一个乌黑的铁球，砸向陆羽的面门。

陆羽脚踩蝴蝶步，轻松躲开。

“轰！”

铁球砸在地上，地面炸开一个深达数米的大坑，那鱼妖趁机用尾巴拍在地面，借力跳向赤沙河。

它一露面就被重创，根本不敢再奢望将陆羽捉回去。

“嗖嗖~~”

“嗖嗖~~”

刚刚跃起，渺渺的连珠箭已经射到，眨眼间，十几支冰箭扎在鱼妖身体各处，不过，冰箭太短，鱼妖又皮糙肉厚，伤势并不重。

“哪里走！”

陆羽脚踩红杏枝，又扑了上来，转眼在鱼妖身上刺出九个血窟窿。

“啊~~~~”

“潮击！”

鱼妖惨叫，疯狂摆动鱼尾，再次将陆羽逼开，赤沙河中也飞出一股水浪，化作一道水墙，将自己和陆羽隔开。

渺渺连忙放下弱手弓，小手冲着水墙一指：

“哇伊~~”

“哗啦啦~~”

水墙立时崩溃，重新化作水滴洒落，陆羽一穿而过，背后战斗之翼“撕拉”一声展开，轻轻一扇，落在鱼妖头顶。

双脚好似黏在对方头上，任其如何摇摆身躯，脚下一动不动。

他避开甩动的鱼须。

眨眼间连刺十七剑。

“轰隆~~”

五米多长的鱼妖终于落进赤沙河，淹没在河水中，陆羽展翅飞回岸边，等了十几息，尸体终于从水下浮了上来。

“命还真硬！”

陆羽吐了口气，望向左手的两界门。

【名称】：鲶鱼精（已死！）

【等阶】：二阶

【评价】：灵境生物，两百年黑鲶鱼成妖！

......

“二阶鲶鱼精啊！”

陆羽微微一笑，翻手将疾风剑收入神门穴，收回咒羽箭，又将尸体从河中打捞上来，准备明天丢进碎墟天宫，给小灰加餐。

“哇伊~~”

渺渺从他的肩膀跃下，快速跑到铁球砸出的大坑旁，瞅了几眼，小脸上露出喜色。

陆羽走了过来，问道：

“有宝贝？”

“哇伊~~”

渺渺点头，小手指向坑里。

陆羽望了几眼，发现先前的铁球已经碎掉，化作一个个拇指大的乌黑圆珠，足有十几个，看着就像是一个个黑色的玻璃球。

【物品】：二元重水

【等阶】：二阶

【评价】：水属性灵材，一滴百斤！

......

“二元重水？”

陆羽跳进土坑，发现每一个圆珠都在坑里砸出一个小窝，陷进土里大半，他伸手将其中一个圆珠抠出来，入手颇沉。

“九百斤？”

灵光微闪，陆羽就测出了具体重量，这是由九滴【二元重水】融合而成，摸起来软软的，分量可一点都不请。

“一...二......”

“三...四......”

“一共十二个圆珠，一百零八滴二元重水，我去，超过一万斤了！”

陆羽一惊，心中有点后怕。

刚才他若是硬接，此刻怕是不好受，毕竟，不算灵力加持的话，他纵有【悍勇】特性，全身气力也才四千斤出头。

“还好！”

“还好！”

陆羽虚惊一场，嘀咕道：

“一万多斤可不好弄走。”

“对了。”

“幸好有纳元钵！”

陆羽将纳元钵从书包中取出，将所有【二元重水】一一收入其中，这才跳出来，往南边的战场望了望，却不敢再轻易靠近。

索性就在原地等待起来。

“哇伊~~”

“放心吧，你爸爸已经复活，就算羽衣人和摆渡人他们是一伙的，自保应该无虞，最不济，打不过总能逃跑吧。”

“哇伊~~”

渺渺逐渐安下心来，守着陆羽一起等待。

前方的战斗越发激烈，鹅毛般的大雪遮住了所有视野，恐怖的寒气一波波袭来，旁边赤沙河的冰面已被彻底冰封。

整个世界好似由初夏，忽然来到隆冬。

许久后。

战斗声渐渐平息，大雪开始转小。

“走，过去瞧瞧！”

“哇伊~~”

陆羽坐不住了，催动灵符，隐匿身形，小心翼翼往前靠近。

等接近战场后，发现羽衣人和摆渡人全不见了，只有二十多米高的凌凌加尔耸立在冰天雪地中。

手提的冰盾已经开裂，整个人一动不动。

像是一座冰雕。

陆羽有些狐疑，在周围仔细扫了扫，发现在远处的冰面上还躺着一道身影，是那个小男孩，只是身上没了邪物蓑衣，身体扭曲成了“s”形。

就像一块，用完后被随意丢弃的破抹布。

“可怜！”

陆羽叹了口气，明白摆渡人应该是【羽衣人】的物主，而这个小男孩，多半只是转移负面代价的消耗品。

用完即扔。

弃如敝履。

毕竟，羽衣人既是邪物，在使用时，多半也会有反噬。

就像【物女】。

在杀戮后，要承受铺天盖地的怨气和死魂纠缠，若非他会【大成】级别的【金刚护心咒】，也是不敢轻易使用的。

而那摆渡人和他一样，身为物主，却选择让其他人使用邪物。

不过。

老头要狠厉的多，似乎是将反噬转移到了使用者身上，而不是像陆羽一般，以金刚护心咒净化怨气。

陆羽低头望向左手的两界门。

【名称】：***（濒死/诅咒中......）

【等阶】：无

【职业】：无

......

“还没死啊。”

陆羽嘀咕了一声，又望向凌凌加尔的信息。

【名称】：水长老（诅咒中......）

【身份】：渺渺的生父

【等阶】：三阶

【评价】：灵境生物，由二阶水巨灵晋阶，善恶分明，冰封十里！

......

受到诅咒，算是在陆羽的意料之中，见没有受伤，他也就放下心来，明白对方应该是在驱散身上沾染的诅咒。

他也没有打扰，快步来到小男孩身边，就见对方脸上身上都是皮开肉绽，各处还长满了鸟类的绒毛，人却睁着眼睛。

双目呆呆。

眼神麻木。

“喂，醒醒！”

“你叫什么名字？”

“是哪里人？”

陆羽喊了对方几声，小男孩毫无反应，他抓住对方的右手，将几缕灵力渡入对方体内，游走了几圈，随即无奈摇头。

对方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全身骨骼尽碎，就剩一口气吊着，体内还遍布那种灰色的诅咒气息。

莫说伤势。

就连诅咒都没法清除干净。

陆羽取出水囊，准备喂对方几口灵水，却没能喂进嘴中，于是伸手在身上翻了翻，从对方破烂的衣兜里翻出一本学生证。

“云县希望小学！”

“云县？”

陆羽皱眉，云县就在奉县南边，相距不算远，也就一、两百里路。

那里还有他的几个熟人，一个是母亲柳翠的姐姐，柳芳一家，也就是他大姨，再一个是二阶【刑徒】狂狮楚河。

“莫非摆渡人从云县过来的？”

陆羽有些拿不准，觉得对方不太像地星人，正想问一问男孩，低头一望，发现对方咽气了。

“死了也好，少受点罪。”

“吆~~”

陆羽正要合上对方的双眼，尸体突然张嘴，几股黑气从口中喷出，迅速在半空汇聚，纠缠，渐渐，化作一只羽毛漆黑的鸟类，双眼血红一片。

“吆~~”

“吆~~”

黑鸟朝天叫了几声，展翅往南飞去。

陆羽微微诧异，望向左手的两界门。

【名称】：怨魂鸟

【等阶】：无

【评价】：人死后怨气所化！

......

“哇伊~~”

“算了！”

渺渺刚要开弓将怨魂鸟射杀，陆羽伸手轻轻压在弓弦上，摇了摇头，渺渺听话地松开弱水弓，跟着陆羽一起等着凌凌加尔醒来。

“呼~~~”

十几分钟，凌凌加尔吐出一口黑白交织的气息，终于将诅咒驱散，他低头望着小点一样的陆羽和渺渺，出声道：

“我要走了！”

“哇伊~~”

“这是送你的礼物。”

凌凌加尔放下盾牌和长矛，双手一撮，一枚冰晶项链在掌心出现，两指一松，落下时自动佩戴在渺渺的脖颈上。

“哇伊~~”

“凌凌渺渺，你出生在这里，可父亲的家园在巨霜之国，那里也有父亲的牵挂，当初只是误入此地。”

“如今，也该回归了。”

“哇伊~~”

“有机会，总能见面。”

“哇伊~~”

“哇伊~~”

父女两个旁若无人地交流了一阵，渺渺哭红了大眼睛，凌凌加尔根本没有和陆羽交流的打算，双手合十，眉心一点玄光闪耀。

陆羽忍不住了，连忙喊道：

“前辈稍等！”

“何事？”

玄光不再闪烁，凌凌加尔低头望来。因为体型太大，陆羽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想将水神之骨要回，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前辈，我想请你帮个忙。”

“可！”

凌凌加尔额首。

陆羽心生古怪，隐隐觉得凌凌加尔好像松了一口气，有心提提水神之骨，看了看哭着的渺渺，没好意思再开口。

打算事后和凌凌加尔单独谈谈。

......

“砰！”

“砰！”

当天边出现第一缕阳光时，一个巨人悄无声息踏进了县城。

穿过一条条街道。

出现在靖安局前。

陆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第一眼就望见了办公楼顶站着的老黄，对方手提绿油油的灯笼，面朝西方，好似在等候什么。

“老黄！！”

陆羽一声大喝，让老黄转头望来，眼中绿光闪烁。

陆羽指了指对方手提的魂灯：

“我要从里面捞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