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向来擅于揣测人心,验明正身时他便用这一手坐实了朱慈烺乃冒充,现在他更是对众人心思洞若观火。
在他看来钱谦益是让功名迷了心智,这才如戏猴儿一般被个武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他因入阁而被钱谦益记恨,所以也就乐得看其吃瘪,可朱慈烺的出现却让他不得不开口,这在客观上达到了为其解围的效果。
“是真是假尚有诸多疑点,如何能凭你一言断之?”
“这是朝堂定论,岂容你这小小四品质疑!”
“我这四品是真才实学换来的,哪像你这般靠污蔑先主子嗣!”
平心而论,王铎入阁在前,朱慈烺出现在后,这两件事本应扯不上关系才对,可现在已从理论阶段过渡至人身攻击阶段,徐瑜又怎会饶他?
两人唇枪舌剑,使劲翻着对方旧账,幸亏有几位年轻勋贵拦在中间,否则定会上演武行。
这边骂得激烈,可赵之龙却已气得发抖。
这样的情形怎还会有鱼儿上钩?
“啪!”
赵之龙一把将茶碗砸在地上,房中顿时静了下来。
“枉你等都自称饱学之士,竟在我府中如市井泼妇一般。”
听到这声呵斥,徐瑜仍梗着脖子,王铎却只站在原地气得发抖。
紧接着,赵之龙也不理王铎是因徐瑜而抖还是因自己呵骂而抖,扫了众人一眼便直接问道:
“谁主战?”
“徐瑜主战!”
“谁主降?”
也不知是因觉得理亏还是心存犹豫,问过这一声后房中一片寂静,居然无人接茬。
“你们都不想担骂名?那好,晚上我就回营整军备战!”说完后赵之龙一屁股坐回椅中。
“不可啊!”
“我愿降。”
“世伯,打不赢的。”
见众人开口,赵之龙冷笑一声便喊道:“来人!将徐瑜关起来。”
赵之龙的表现让徐瑜有些转不过来弯来,为何之前还犹犹豫豫,现在便要将自己这唯一的主战派抓起来?
难道真如殿下所说这赵之龙本就打算降了?
“父皇啊!”
赵家下人还未进来就听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嚎了起来。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听那假太子接着嚎道:“你就该将我和弟弟妹妹们一同带走!”
“何必留我一人看他们把大明江山拱手让人啊~~~~!”
“住口!来人!把这狂徒一同拖出去!”
“父皇!连您最信重的忻城伯也要将儿送予鞑子啊~~~~!”
“来人!快来人!”
赵之龙连喊了数声都不见有人,他于心中暗骂一声便打算开门看看那老货是不是睡着了。
可谁曾想才没走几步,书房门居然被人从外直接撞破,紧接着便有一群壮汉持着兵刃闯了进来。
见此情形赵之龙哪里还不知这些人是要对自己不利。
只见他从身旁拽过一人推向壮汉,自己却借着这股力量跃至朱慈烺身旁,紧接着便伸手往其脖颈扼去。
他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潜入府中的,也不知这些人的底细。
可若是勋贵想对他不利,那么来人应是兵丁打扮,所以这些人必定和假太子脱不了干系。
至于文官.........他们有这胆子吗?
赵之龙反应不可谓不快,眨眼功夫不光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同时还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他以无心算有心,自一开始便落了下风。
朱慈烺在来前便已想好,自发出信号至陈四等人赶来,少说也得有個五六分钟。
这五六分钟总不能一直靠撒泼打滚拖延,期间少不得还得有一番追逐。
所以当赵之龙抓来时他便已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唔!”
赵之龙一声闷哼,却是朱慈烺自地上起身一头撞到了他腹中。
随后赵之龙向后跌去,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保护殿下”就觉头上一闷,整个人便都失去了意识。
“你等..........你等敢残害朝廷命官!?”本就被气得发抖的王铎此时连话都已说不利索。
“你们都要降鞑子了,还扯什么朝廷。”
朱国弼将手中碎掉的椅子丢在地上,嘴里毫不客气地怼了那老王铎一句。
随后他见朱慈烺还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便又关切地问道:“殿下,你没伤着吧。”
朱慈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接着他再看向周围却见陈四等人已将场面彻底控制。
说来也是可笑,在场文官不过四五人,其余都是勋贵人家,理论上这些人都应是大明战将的榜样,可他们见壮汉袭来居然无人敢动手反抗,反倒是文官这边还费了些周折。
“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徐胤爵反应比朱国弼稍慢了些,但最基本的眼力劲他还是有的。
“今日本就是商议,断不可因言获罪,”说到这里,朱慈烺看向仰面躺在地上的赵之龙又说道:“只是这赵之龙心肠实在太过狠毒,居然想拿城中义民和诸位的脑袋去向鞑子邀功!”
“嘶。”
话音未落便已有那心思机敏之辈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都是勋贵,考虑是战是降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现在又有朱慈烺提点,如何又猜不到赵之龙的恶毒心思?
至于朱慈烺怎么知道这些............。
反正人已经晕了,有脏水就泼呗。
“他赵之龙太毒了,亏我还左一声世伯,右一声世伯。”
“当初怎么没看出他人面兽心!”
“请殿下斩了此獠!”
“请殿下斩了此獠!”
房中群情激昂,但朱慈烺又说道:“本宫无官无职,等明日交有司定罪吧,至于诸位.....。”
殿下虽说了不可因言获罪,但事关自家小命,众人还是一阵紧张。
“就请在此委屈一夜吧。”
说完后,朱慈烺也不管众人反应,走下主位后便来到陈四身前问道:“四哥,外面的仆役如何处置了?”
“都绑在偏房了。”
“劳烦你带个年岁大些的过来。”
陈四领命而去,朱国弼却又凑了过来:“殿下,此间事了,我们先走吧。”
“去哪?”朱慈烺满脸疑惑。
“自然是去城北大营啊。”
朱国弼有些惊讶,难道这傻小子以为抓了赵之龙便等于掌握了军权?
赵之龙掌军多年,高级将官中有不少人是他亲信,若不将这些人处置了又何谈夺兵权?
更何况..........。
“别急,我还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