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的出现便意味着应天攻防战即将拉开帷幕。
正常情况来说,这种级别的战役必然会伴随着大规模的斥候搏杀,可应天城里就这么几块料,放他们出去和鞑子斥候正面搏杀着实和送死无异。
不过朱慈烺也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
华夏数千年有不少以弱胜强的方法,虽然这些计谋中的绝大部分都不适用应天现在的情况,但朱慈烺绞尽脑汁总还是找到了一两条。
让纪清源去接洽投降事宜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看来此法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否则出现在应天城下的怕就不光是那么点人了。
但多铎终归不是傻子,此法虽能争取个四五天,但时间一长任谁都能回过味来。
所以朱慈烺便得再想一些方法,尽量给清军造成一些麻烦。
“殿下,我等对城外情况一无所知,贸然出战必招大败啊。”
朱国弼还未凑到跟前便听到常冠林痛心疾首的话语声。
他心中一惊,但面上却若无其事,随后走到朱慈烺跟前行了一礼便站在一旁仔细听了起来。
“我说的不是列阵交战,而是夜袭。”
听了朱慈烺的解释,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微微点头。
所谓久守必失,自古以来就没听过哪个城池是只凭着城墙防御守下来的,所以殿下的思路是正确的。
可这夜袭却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不但要有纪律性极强的士卒,更需要对敌方布防有一定了解。
若是达不到这两点的话,漫说夜袭敌营,恐怕还未看到敌方军寨,那已散大半的队伍便会被敌方发现了。
“殿下英明,只是我军士卒从未实战,加之敌情不明,莫若等上些时日再行此计。”
先前那句话常冠林等于是硬怼了朱慈烺,虽说他向来如此,而且殿下也未流露不满,但这几日他将朱慈烺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心中早已对朱慈烺生出敬意,所以才会在反应过来后感到有些内疚,进而在劝阻时斟酌了一下说辞。
“敌情倒是好说,我自有办法打探,至于士卒.........,”朱慈烺略一沉吟,随后便转向徐胤爵问道:“训练可能解决?”
训练?
不提训练还便罢了,一提训练徐胤爵气就不打一处来。
原本朱慈烺答应得好好的,要给他争取至少十日时间,可这才过了三四日他便将四万多民壮直接分派了。
“殿下,士卒自可训练,可这时间............您却不能再如上次了。”
眼见徐胤爵如此委屈,朱慈烺原本是有些不太理解的,可当他将自己的草台班子想象成一個公司时却突然明白了。
不管这个公司是不是濒临破产,只要身在其中便会想办法保住当前的位置,而保住位置的最好方法不就是手握重要项目吗?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公司现有的几个项目分别是防御战、粮草征集、民壮训练和维持公司运转。
在这四个项目中,防御战虽然最是重要,但毫无带兵经验的徐胤爵却只能凭着家中藏书扮演顾问的角色。
次一等的粮草征集早就由老总亲自完成,自然也没他什么事。
再次一等的两个项目里,维持公司运转有一大堆地位与其相仿的人在,自然不是良选,剩下的也只有民壮训练了。
如此一来徐胤爵对破坏自己手中唯一项目的行为也就深恶痛绝了。
“之前那是无奈之举,这批民壮绝对争取到足够时间。”
想通此节,朱慈烺便对徐胤爵稍加安抚,待将有关夜袭的事安排妥当后才转头对刚刚到达的朱国弼几人说道:“这几日城中诸事辛苦各位了。”
自夺取军权之后,朱慈烺便是军营城墙两头跑,于城中民事却几乎未曾关注过。
这里面有分身乏术的因素,但更大程度上却是由于朱慈烺对不被文官掣肘的书办胥吏拥有绝对信心。
最初朱慈烺虽对文官系统充满成见,但对书办胥吏们却也不是很放心。
可在募集民壮的过程中,书办胥吏们不仅展现出了极高的行政效率,更是凭借其丰富经验制定了一系列应变策略。
在他们的努力下,那八九万民壮才能被安排的妥妥帖帖没闹出一点乱子。
有了此事打底,朱慈烺自然敢将城内民事全都委于书办胥吏之手。
不过这并不代表常驻刑部衙门的那几位大人就一点力都没出。
毕竟在这个时代书办胥吏的地位甚至比不得一般平民,诸如征调勋贵大人们家中奴仆的事还需他们出面才能搞定。
所以这句辛苦也不全是客套。
“老臣请殿下移驾内城!”
正当朱慈烺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见徐瑜、越其杰、钱谦益三人却直端端跪于其身前。
一开始朱慈烺是有些手足无措的,任谁看见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跪在自己面前都会和他一般反应。
但等他想明白这三人的用意后却又淡定了许多。
“本宫明白诸位的意思,但大敌当前,本宫若藏身于内城之中又该让守城将士如何自处?”
朱慈烺的语气虽谈不上严厉,但却不如之前那般和善可亲。
另外两人还在斟酌如何回话,徐老夫子却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句:“殿下,将士征战沙场自是本分,又何谈自处?”
“若人人都能恪守本分大明又怎会至此?”
按理来说他本不该硬怼徐瑜,可徐老夫子这话实在太过想当然所以才忍不住顶了一句。
“徐先生,若士卒都知我在和他们并肩作战,守住应天的希望定会大上几分。”
徐瑜虽有些执拗,但朱慈烺所言亦不是毫无道理,可太子殿下身系全局怎好立于围墙之下。
正当徐老夫子在想说辞时钱谦益却接过了话茬:“殿下,箭矢无眼,若真有不忍言之事,这应天又怎守得住?”
“本宫在城上自有向兄弟和众将士护持,若真到了他们都护不了本宫的时候想来应天也该破了,”朱慈烺转头看了眼身披甲胄的向仁生,又扫了圈不远处的士卒们:“到那时本宫自然该去见父皇和列祖列宗。”
“草民..........,卑职定护得殿下周全!”
“我等定护得殿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