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百五十章 驱虎吞狼?(1 / 1)无原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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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

广元

由于长江以南仍在大明手中的关系,还有退路的孙守法与贺珍并没有在汉中与清军死磕。

这带来的最直接影响便是大西军提前感受到了来自清军的巨大威胁,从而在豪格还未兵临四川之前就将广元这个口子封了起来。

只是..............

“轰!”

“轰!”

“轰!”

随着阵阵炮火之声响起,立于广元城头的张献忠不由紧皱眉头,满心担忧。

他原本以为抵达广元之后便会立刻面对自北面而来的鞑子,可出乎意料的是,豪格在派人占据汉中之后并未第一时间便举兵南下,而是等了好些日子才姗姗来迟。

对此,张献忠自是奇怪,但在一番打探之后却也辨出了些味道。

鞑子西面这路本由豪格所率,可在将西北闯军大半绞杀之后却被以“中伤睿亲王多尔衮”为由夺了爵位。

其后,出面上告的固山额真何洛会顶替豪格统领西面这路,但由于各种原因却一直在与残余闯军纠缠,未得半点进展。

如此情形自不是清廷希望看到的景象,再加上东、中两路相继失利,多尔衮的势力大受打击,豪格也便顺理成章的再次成为了统领西路的靖远大将军。

很明显,豪格在这几个月里一定没有闲着。

哪怕张献忠并不清楚清廷西路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动,但也能脑补出一场颇为血腥的清洗。

对于这种情况,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在搞明白清军为何没有直接过来之后,张献忠一面专心修着坞堡,一面便稳稳等着清军撞过来。

可谁曾想,待到清军真正到来之后,他引以为傲的坞堡群竟然在其犀利的火炮面前成了纸糊的一般。

待到此时,接战不过数日,但最外层的十多個坞堡却已被鞑子拔除,他张献忠便是腔子里能塞进狗去又怎可能不满面愁容?

“陛下!不能再犹豫了!”

正当张献忠于心中苦苦思量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颇为焦急的声音,待他微微转头,便见一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军将正在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张献忠前前后后共收了十二名义子,到现在还活着的却只有四个。

此四人各有所长,皆能称得人中龙凤,而这年轻军将便是其中于军略上最为擅长的李定国。

先前,李定国曾建议亲率一军自小路绕至清军后方突袭汉中,待切断其粮道之后再两面夹击以破强敌。

老实讲,张献忠对这个建议是颇为动心的,但川陕交界之地本就道路崎岖,若要走了小路便代表着无法似鞑子一般携带火炮。

如此一来,派去的人马势必得以血肉硬撼坚城。

届时且不说能不能攻下汉中,便是真的攻下了,遭受了巨大损失的队伍又拼什么“两面夹击”?

“定国,汉中乃是坚城,若是轻骑前往又怎可能夺得下来?”

“陛下,我军自小路而出,清军必定没有防备!”

不可否认,李定国的计谋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但当年的诸葛为何会否了魏延的子午谷奇谋?

归到根里还不是因为行险之策不可控因素着实太多,一切都只是魏延毫无实证的凭空臆想而已。

在魏延的预计之中,他率领五千精兵,花十日功夫便能由子午谷杀至长安城下,然后他便能据此坚守此城等待诸葛大军前来。

乍一看来,此等谋算堪称精妙,但在诸葛这等谋略大家眼中却是处处漏洞。

都不需说经过长途跋涉的五千人马能不能如愿拿下城池坚固、守军众多长安,又能不能在各路魏军的进攻下坚守到援军抵达,单只考量行军这一点便能将此谋驳得体无完肤。

从子午谷进军长安的路线虽然隐秘而直达,但这条路线艰险困难,且容易受到敌人的伏击。

再者,魏延自觉从子午谷出发到达长安只需要十日时间,可这一路蜀军需要走过山路、河谷、关隘等地形。

其间天气、地形、敌军等多种情况都可成为导致行军速度减慢或停滞的因素。

届时,魏延这路人马一旦出现什么意外,自斜谷而出的蜀军主力势必得落到极其被动的局面之中。

此等情形之下漫说魏军有司马懿统帅,便是真如蜀汉末期那般,除了被形势所迫的邓艾之外又有几人敢于施行?

“此谋风险太大,且不需再提。”

淡淡地说了一句,张献忠便又将目光投到了远处,而年轻的李定国见自家义父这般表现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仅只是万分不解地立于张献忠身后,掂量着义父口中的风险到底在哪里。

不可否认,李定国于军略之上的确拥有不俗的天分,但此时的他年纪尚轻,较之日后那两阙名王的统帅还有不小差距,面对张献忠的否定自也有些不明所以了。

可话说回来,依着当下的局面,大西军尽心打造的坞堡防线显然起不到预想之中的作用。

在李定国看来除了用奇谋破局之外着实也没有旁的法子。

由此,他在一阵思量之后便打算再行进谏,可当他正要开口之时却见坞堡群的外围扬起一阵烟尘,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城墙倒塌的轰鸣之声。

“陛下..........”

话语将才出口,李定国便见自家义父摆了摆手,其后他将剩下的话语强自吞回,而张献忠却在细细看了一阵之后率先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咱们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地,不需拿将士们的性命行险。”

话音入耳,本还鼓足了勇气的李定国却直接愣了一下。

自表面看来,大西还据有川中一地,国中亦有将近三十万大军。

哪怕广元失守,仍能节节抵抗,甚至从夔门退出四川也不是完全没有活路。

可身为一面督军的李定国却知道,自家义父在那左丞相汪兆麟的挑唆之下杀戮太重,说是丢尽了民心也一点都不为过。

更何况现在自家义父已然称帝,其心态早就和当初做流寇时有着天壤之别。

此等情形之下,却真有些守不住,逃不掉的意思,又怎不是山穷水尽?

这等想法却也不是局限于李定国一人,其麾下四大义子皆都觉得滥杀百姓着实不是良策。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献忠身死之后,他们便立刻将那汪兆麟处死,其后又传谕各营:“各宜同心协力,共扶幼主,克成大事”,如此才“传谕之后,欢声满营……各营帖然”。

话到这里却不得不提一句。

前期的张献忠满是流寇作风,其手段较之李自成甚至都要酷烈数倍,可似这等人杰都有从旁人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的能力。

待席卷长江以北的大顺在地方势力和鞑子的联手打压之下瞬间崩溃后,他便存了改弦更张的念头。

可天终是不遂人愿。

一方面大西在地方势力眼中已如妖魔一般,整个川中的力量都在竭尽所能与其对抗;

另一方面大顺败得实在太快,根本没给张献忠留下调整政策的时间。

两相叠加之下,他终也只能给四大义子留下句“明朝三百年正统,天意必不绝亡,我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便魂归西天,无有悉心经营四川的机会。

“你看,鞑子在轰开坞堡之后亦需好一阵子才能彻底将其拿下,这说明什么?”

正当李定国惊愕于义父对局势的判断之时,张献忠的话语声便又传了过来。

“陛下的意思是..........”

“鞑子兵也不过如此,我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可.........”

“鞑子能席卷天下并非其战力有多强悍,实乃运数如此。”

说到这里,张献忠便顿了一下,待看了阵前方战况之后他却发现李定国仍然满脸不解,随即便又解释了起来。

“你看那李闯,他入主北京之后未曾改掉流寇作风,得罪人且都不必说了,关键是他一遇强敌便只想着退避,却让军心士气溃到了极限,皇帝都是如此,军将焉能再有战心?”

话音落下,他却未曾再把注意力放到坞堡之上,而是面色平静的等着李定国消化这番言语。

莫看他说的顺畅,但这其实也是他悟了好几日才总结出来的。

归到根里,称帝与否却不是只换个名头那么简单,这不光代表着对所辖土地之内的百姓有了责任,更代表着再无法似过去一般流动作战。

正是有了这番认知,他才生出了改弦更张之心,也才以杀妻诛子向麾下宣誓自己的抵抗之心。

可时间终是太紧了啊。

心念及此,张献忠不由有些后悔,但他终也是人中龙凤,那等念头只存了片刻便被彻底驱散,随后他见李定国似是略有所悟便继续说了起来。

“你看大明那里,同样的士卒,同样的军将,只是换了个皇帝,换了套策略便将鞑子打得落花流水,却不是正好说明鞑子并非不可力敌,只要策略得当亦能战而胜之?”

这便是张献忠决意正面迎战的另一个理由了。

自表面看来,明国皇帝能将鞑子击败乃是靠了纵横交错的水道,但这等地利两淮便没有吗?缘何到了江南就成了鞑子的克星?

对于大明内部的斗争,张献忠自是知晓不多,但他早已觉得皇帝逃跑乃是极伤士气的行为,由此便将造成多铎之败的根本原因看在了朱慈烺坚守应天上。

显然,这是个颇为片面的看法,但却也是个与现实情况极为贴合的说法。

待其话音落下,李定国自是有些感悟,但不等他再行体会却听张献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看,咱们的坞堡将鞑子堵在了山口里,这一面让其不能全部展开,但又何尝不是对我军的限制?”

顺着张献忠所指,李定国便将视线投到了极远处。

此时最外侧的十多个坞堡虽已被破,但鞑子也只是部分兵力脱出狭长的山道,其大队人马却还在两层山脉的遮蔽之下。

眼见此等情形,李定国自是能轻易辨出利害得失,待再联系到张献忠之前所言,他顿时便明白了坞堡接连被破,自家义父却毫无应对的缘由。

“陛下是想将鞑子放出来?”

“是,这几日朕已细细观察,鞑子的战力并非传言中那般强悍,待再用坞堡消耗一阵便是我军与鞑子正面交战之时。”

也不知是在这番解释之中逐渐定了自家心思,还是见李定国明白了其中意思而略感振奋,在说这番话时张献忠却又用起了“朕”这个字眼,显然其心态已与先前有着巨大的差别。

“报~~~~!陛下,成都急件!”

随着这一阵呼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一持着封书信的兵卒拜在了两人不远处,而在那“成都急件”入耳之后,前一秒还颇感振奋的两人却顿时心中一惊。

不得不说为了维护自家利益,川中各方在与大西军作战时爆发出了极强的战力,直搅得大西上下片刻都不得安宁。

对此,张献忠自是颇为头疼,也曾尝试将这些明军全部剿灭,但因着滥杀的名头,川中各方势力都对大西深恶痛绝。

他们不但会给明军提供包括钱粮在内的诸般支持,更还组了人马四处袭击大西所派官员。

此等情形之下,名义上占据了四川富庶之地的大西军却只能龟缩于各个城池之中,除了城池周边有限的地方之外,对整个川中平原却也没有太强的控制能力。

由此,当听到成都急件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明军趁虚而入,抄了自家的后路。

“来人可说明军打到什么地方了?”

两手虽在拆着信函,但张献忠却还是朝那兵卒问了一句,而那兵卒在听到此言之后却先愣了一下,其后才似听明白一般连忙答道:“回禀陛下,来人未提打仗的事,只说是明国川陕总督樊一蘅派了使者。”

使者?

不是来攻?

闻得兵卒回答,张献忠手里动作却不由滞了一下,待他将信掏出,细细查看一番之后,那眉头却先是一舒,紧接着便又皱了起来。

“驱虎吞狼,端的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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