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柬之说国家后继有人了,太平公主直接就懵逼了。
她当然听的出来,张柬之说的这个国家后继有人,指的是她的太子哥哥。
可是,这不对啊,刚才太子哥哥的茫然无措,真的不是装的啊!
难道张柬之想要的,是一个无能的太子,甚至,无能的皇帝?
他想干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太平公主心里的警惕性,就上升到了极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以后就要离这個人远一点儿了!
虽然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但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做出一幅疑惑的表情问道:
“阁老此言何意?”
太平公主部出来这句话之后,张柬之更乐了。
刚才对方的表情虽然变化很小,但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太平公主自从辅助太子监国以来,这一段时间的表现,虽然让他感觉刮目相看。
但是,她毕竟还年轻,她的那些心思,在混了一辈子官场的张柬之面前,还是不够看。
刚刚那一瞬间,她脸上露出来的杀气,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他非但不恼,反而感觉幸运。
有一个聪明睿智、布局于无形的太子,又有一个杀伐果断,有勇有谋的公主,是李唐皇室之幸,更是他们这些心怀大唐的臣子之幸。
“呵呵,下官刚才说国家后继有人,是感慨太子手段之高明。”
“啊?太子哥哥?
高明在何处?”
“能无声无息之中将公主殿下及下官引入瓮中,这还不算高明吗?”
“啊?
阁老此方何意?
太平怎么听不懂!“
“呵呵,且听下官细细为公主解惑!
你我其实都明白,中山靖王李业之事,乃是魏王殿下布的局。
这个局实际上并不高明,但是,魏王殿下以亲儿子布局,实际上就把这个阴谋变成了阳谋。
我们都知道是魏王在栽赃,魏王也知道我们知道他在栽赃。
但这个事情最难办的地方就在于,陛下到底会怎么想。
虽然陛下最近性情与之前大有不同,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除非有一天陛下明确的放弃了武家,在这之前,陛下对于武家的感觉我们谁都不能置疑。
毕竟,那是陛下的亲族。
魏王殿下,其实就是在跟我们赌这一点。
这件事情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只要陛下对于武家还有一点点的感情,太子殿下无论怎么做,都不对。
他要是出手保下中山靖王,陛下就很可能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在幕后操纵。
陛下如今刚得了天眷,年轻了二十岁,可以说正是大好年华,太子都敢如此针对武家。
那要是将来陛下大行了之后呢?
武家还有存在的可能吗?
一旦陛下有了这个疑虑,对于太子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阁老说的没错。
可是,如果太子哥哥什么都不做的话,也不行啊!”
“那是当然,甚至,太子如果什么都不错,会是更坏的结果!”
“啊?
为什么?”
“很简单,如果太子殿下什么都不做,这件事情,很可能就会彻底被栽在中山靖王的头上。
而一旦这件事情被坐实了,那陛下又会怎么看太子殿下呢?
不仅没有担当,而且手段狠辣。
为了太子之位,连儿子都可以拿出来牺牲。
如果陛下真的认定了太子殿下是这样一个人的话,公主殿下觉得太子殿下还有希望吗?”
听完张柬之这一番分析,太平公主又是害怕又是庆幸。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请求母亲派梅花内卫出手,是一招妙棋。
只有这样,才能把太子哥哥从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的尴尬里面解脱出来。
“阁老说的没错。
太平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想给母亲上书,请梅花内卫出手。
还请阁老助我!”
听到太平公主这么说,张柬之嘿嘿笑了起来。
“公主之聪慧、智谋,都让老臣佩服。
不过,这也正是太子殿下高明之处。”
“啊?
这跟太子哥哥有什么关系?”
“呵呵,这个办法确实是公主殿下想到的没错。
不过,公主殿下就没发现,您的每一个想法,都是在太子殿下的引导之下完成的吗?”
“啊?
没有啊!”
“呵呵!
太子殿下一边将中山靖王交给了有司,一边又早早的派人将中山靖王保护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公主殿下觉得,太子殿下是在等什么呢?
如果下官猜的不错了,太子殿下早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也早就想好了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却不能由他自己提出来,必须要有一个人,帮他把这个办法说出来。
而这个人,正是公主殿下您!”
听到这里,太平公主是真的懵逼了。
“啊?
为什么不能由太子殿下亲口说出来?”
“因为他是太子,还是正在监国的太子!”
听到这里,太平公主脑子里灵光一闪。
“啊,我明白了,太子哥哥现在是监国太子,如果他什么事情都要请母亲来解决的话,会让母亲觉得太子哥哥无能。
但是,如果是由我们来提出的话,母亲并不会认为太子哥哥想不到这个办法,而是在顾及她的感受,所以才不知所措!”
听到太平公主自己说出了答案,张柬之笑着说道:
“哈哈哈,正是如此。
所以,下官才说,国家后继有人啊!”
听到张柬之承认了自己的猜想,太平公主的心情一阵复杂。
当时看到哥哥那个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是真的替哥哥着急,觉得哥哥没救了。
没想到,她竟然是在扮猪吃老虎。
她以为哥哥在一层,结果人家在十八层。
在来这里之前,她还为自己想到了这个绝妙的办法而沾沾自喜,因为她感觉到了一种智商上的优越。
没想到,她做的一切,竟然都在哥哥的算计之中!
哎,上当了啊!
没想到,我哥竟然是这样的老阴货!
全身的心眼儿,都用到了妹妹身上!
呸!
看到她不断变换的脸色,张柬之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呵呵,公主殿下不必介怀,太子殿下不能向你明说,自然是有他的难处。”
“嗯,阁老这么说,太平自然明白。
只是,太平不明白的是,阁老又为何要把这一切给说出来呢?”
“呵呵,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而我们需要用合适的方式,让陛下知道我们的猜测。”
“啊?
为什么?“
“因为下官隐隐觉得,有勇有谋又有情有义,才是陛下最想看到的太子。
而太子殿下的所做所为,刚好完美的符合了陛下的标准!”
张柬之说到这里,太平公主才是彻底的恍然大悟。
........
半个月之后,朱棣收到了太平公主和张柬之的信。
看完了内容之后,朱棣是真的无语了。
母子之间,有必然搞这么复杂的试探吗?
有什么想法,不能跟自己直接说吗?
要不是自己前世当了多年的皇帝,跟大臣们斗争了一辈子,差点儿都没看懂他们的脑回路。
越看这信,他就越怀念他前世的那个小胖子。
那家伙虽然也怕自己,但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
包括自己的大哥,在父皇面前,也从来都是这样。
甚至,父皇想要揍人的时候,大哥敢直接拔腿就跑。
李旦这个小胖子,这一步步的处理,虽然把自己的智慧、谋略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自己还是更喜欢他直接来封信告诉自己,母亲,孩儿想武死魏王。
如果他真敢这么干,自己就敢马上给他回信,手脚麻利点儿。
想到这里,他也没了试探的心思。
他直接八百里加急,把梅花内卫的令牌给送了回去。
这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办,那他可就要骂人了!
处理完了太子的事情之后,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刚想活动一个肩膀,一双手就按了上去,熟练的帮他按摩了起来。
“婉儿,阁老他们今天的战果怎么样?”
“回陛下,不好!”
“哦?
契丹人学聪明了吗?”
“不是,他们怕了!
这三天里,已经没有契丹族人再来支援营州了!”
“哦,是这样吧?
那年来营州城也到了还回来的时候了!
去传阁老和王孝杰过来吧!”
“是!”
很快,两人就一起走了进来。
“臣狄仁杰、王孝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平身吧,赐座!”
很快,上官婉儿就为两人准备好了凳子。
“阁老,契丹的控弦之士,还有多少?”
听到朱棣这么问,狄仁杰起身回道:
“回陛下,除了营州城里的十几万,和这几天被我们围点打援歼灭的三万多之外,应该还有十几万人,都有控弦之力。
不过,他们都分散在各地,对于李尽忠也并不尊崇。
是不是暂时不用招惹他们,先解决了李尽忠再说?”
“李尽忠当然要解决,不过,剩下的十几万控弦之士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解决了李尽忠之后,如果还让他们居住在这里的话,过不了几年,这片土地上就会再出一个李尽忠。”
“那陛下准备怎么办?”
“尽量消灭李尽忠手里的有生力量,但是,不能让他死!”
听到朱棣这话,狄仁杰和王孝杰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接着问道:
“陛下是准备驱虎吞狼?”
“没错,既然他们不愿意来援,那我们就送李尽忠主动过去求救!
下去准备吧,后日攻城,朕亲自前去督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