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大昌内乱,也是沈沉壁惨死之日。
帝后所在的昭阳殿内,此刻有三具死状凄惨的尸骨。
烛台倾倒,沾到殿中早已泼满的火油,瞬间,火焰蔓延。
而夜玄辰却不急不缓地走到柱子旁坐下,将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揽入怀中,脸颊贴上尸体脏污的额头。
那一瞬间,他眉目柔和下来,眼角有泪落下,接着闭上了眼睛。
“别怕,我陪你,若有来世,我定护你周全。”
火蛇舐上夜玄辰的衣角,但他却岿然不动,沈沉璧猛然回神,瞳孔骤缩。
臣子造反,帝后一朝被虐杀,原来……都是夜玄辰为了自己。
看到自己被折磨的残破不堪的身躯,旁人见之色变,却被夜玄辰如此珍视,沈沉壁终于忍不住崩溃恸哭。
“夜玄辰!你想干什么!快离开这里!你会被烧死的!夜玄辰!”
可一切都太晚了。
她拼了命地扑过去,想要将夜玄辰带走,可她的声音他听不见,她的双手也无形地穿过他的身体。
沈沉璧绝望嘶吼着,眼睁睁看着夜玄辰被火舌吞没,满心的恨意与不甘也逐渐将她吞噬。
“夜玄辰……”沈沉壁疯了,在熊熊烈火中,她暗自呢喃。
……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呜呜呜…”
沈沉璧辗转醒来,发现自己满脸泪痕,喉咙剧痛,身边是惊慌哭泣的贴身丫鬟。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碧芸喜极而泣,“国公爷即便薨了,小姐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他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小姐这般折腾自己啊!”
沈沉璧浑身一颤,碧芸还活着……而国公爷薨了?记忆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难道……她重生了?
这一年,她才十三岁,爹爹为救夜玄辰身死,她伤心欲绝之下不吃不喝熬坏了身体,在出殡入葬那一日更是痛哭一场晕厥过去。
“许儿!你醒了?”
房中珠帘一动,响起一阵清脆碰撞声。
君尘慕闯了进来,立在沈沉璧的床前,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本宫听说你晕倒了,心里难受的紧,你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沉璧看着床边惺惺作态的男人,刹那间,前世重重恩怨情仇浮现脑海,那双清冷眸子迸发出戾气,她扬起手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沈家是武将世家,祖上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功臣,她爹是战功赫赫的国公爷,她娘是天下首富陈家嫡女,她自己则是沈国公府的嫡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她亦敬爱自己的爹娘。
可一切,都在遇到君尘慕后都变了。
他夜玄辰是大昌国唯一的异性王爷,心思深沉,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可六年前,爹爹却因他而死。
娘亲随后也下落不明,她因这个男人痛失双亲,如何能不恨!
她动手的很突然,君尘慕愣了一下,接着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小、小姐,太子殿下是来看你的…”
碧芸扯了扯沈沉璧的袖子,被她眼中浓郁戾气吓了一跳,赶紧出声提醒,而后立马跪地朝君尘慕道:
“太子殿下赎罪!我家小姐因国公爷薨了,近几日过度劳神伤身,方才又梦魇上了,脑子还没清醒……”
沈沉璧抬手按住了碧芸的肩膀,视线落在君尘慕脸上,整个人迸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我很清醒!”
君尘慕愤怒地咬紧牙关,然而他一直谨记,得沈沉璧可得天下,为了将来那把龙椅,他只能屈辱咽下这口气,装作无事道:
“许儿心思沉痛,本宫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许儿,今日本宫过来是要告诉你一声,皇后与本宫做主将你接进宫里居住,方便让太医为你调理身体…”
沈沉璧看着他忍气吞声的模样,冷冷地笑了。
这一年,君尘慕还没当上皇帝,他只是个无才无德,又不被皇帝看好的懦弱太子。
他佯装对自己担忧不已,要求她搬进皇宫居住,方便太医就近照料她的身体,实则是为了在三日后的春日宴方便设计陷害她的清白,让她自此正式成为太子妃,顺势将国公府的势力纳入囊中,辅佐他称帝。
沈沉壁看着这张脸,只恨不得上一世刺瞎他双眼是自己,而不是夜玄辰。
心头因为想到夜玄辰,而抽痛。
她想到自己上辈子走错了一步,最终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内心的怨恨彻底爆发到了顶峰,她抬脚狠狠踹了过去,正中君尘慕的心窝。
这一世,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君尘慕措不及防摔在地上,不敢置信又极度愤怒地瞪着她,“沈沉璧!你别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呵呵!”
沈沉璧掀开被褥下了床,踩着他的手指脚下狠狠用力碾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狠道:“我沈沉璧尚是清白之身,爹爹尸骨未寒之际,你叫我进宫居住,旁人怎么看我?你安的是什么心?我是国公府嫡女,是我爹爹的掌上明珠,我娘是富甲天下的陈家独女…”
君尘慕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珠子,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
沈沉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君尘慕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废物太子,靠着捡漏先太子的婚事才与我搭上关系,与本小姐谈得寸进尺……你也配?”
“大胆!”
君尘慕气的浑身颤抖,他记恨别人说他懦弱智浅,德才不兼,捡漏已逝先太子的婚事。
然沈沉璧却字字句句掀他的逆鳞,君尘慕宛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疯狗,冲上来就掐住沈沉璧的脖子。
“本宫不嫌弃你与前太子订过婚,认你这个太子妃,这是你的福分,你竟还胆敢嫌弃本宫!给脸不要脸!”
“你、你怎么能伤国公府的嫡小姐!”
碧芸焦急地拍打着君尘慕的手,不仅撼动不了他分毫,还被狠狠一脚踹开,撞倒了身后的屏风。
她急急忙起身往院子外跑去搬救兵,“来人快来人,太子殿下疯魔了!”
沈沉璧此时身体虚弱根本就阻止不了君尘慕,细弱的脖子好似要被他捏断,君尘慕可不管什么国公府,什么嫡小姐,此时他恨不得立刻挖了她的眼睛,撕碎她的嘴巴。
这个残忍的念头刚刚落下,他便感觉膝盖被人重重一击。
君尘慕疼的跪到地上,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不得不松开了沈沉璧。
回头看过去,当即吓得肝胆俱裂。
“楚、楚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