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日又过。
这一日,府司驿馆外,却来了一行车马。
队伍之中,除去道兵拱卫,更见不少携刀带剑,江湖人打扮,明显气势不俗的汉子随行。
一行人在驿馆大门前停步。
头前马车上,便见两名道人打扮的青年,从中走出。
“等一切安置妥当,我去见府令,林兄便替我同阴山各家打个交道吧。王恒好歹是我云琅道院同窗,又是朝廷官吏,彼辈半道竟敢派人阻截,我若同他们来往过深,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陈阳在林温之后,从马车走下,便对林温吩咐了一句。
林温点了点头,他们还没到阴山府城的时候,便已经得到了不少关于王恒入阴山后的遭遇信息。
陈阳此来,首要目的在渠阴机缘。
政务相关,并不十分关心。
日后与阴山各族虽是少不了来往,但明面上却不好交游过深,往后回了云州,名声上多少受些影响。
“说到王恒,就下人们方才带回消息,他似乎还没去渠阴办差,如今还在驿馆待着,公子是否要去见他一面?”
陈阳颔首道:“自然该见。”
“我为此间机缘而来,此中牵扯,倘真有得,阴山各族不会坐视。便是府令楚溟峰,也不足借力。王恒与我同为一县同僚,又是道正之身,若能与他相善,许多事情借他名义,却能免去不少麻烦。”
“他孤身上任,无甚凭依,今又吃罪李氏。哪怕投靠了楚溟峰自保,终究无人驱用,往后到了渠阴,若想保全差事,自该明白,我这同窗才是依仗。”
“如今与他打个交道,做些铺垫,也免得他担心早前冲突,以为我如裴绍云般狭隘记恨,遇事不敢来求。”
林温感慨道:“王恒能与公子同任一县,实是他的运气。”
陈阳笑笑:“算不上运气,他不是蠢人,也有几分本事。否则他若是裴绍云那般人物,我连半点用他的心思都没有,便是同任一地,又能如何?”
“走吧,先进去见见我们这位同窗,看他在阴山吃过亏后,是否还是那般刚硬。”
林温也不多说,吩咐一众手下按照馆役安排处理安置后,便同陈阳一起,走入了驿馆之中。
……
‘可算来了。’
打今日探得消息,知晓陈阳将至之后,便一直待在驿馆,未曾外出的王恒。
听见外面热闹,已然猜到了具体情况。
他不迟疑,从怀中掏出一卷早早抄录好所需内容的纸张,明晃晃摊在案上,以镇纸压住。
转而敞开寮舍门户,方才坐回了案前。
也就在他做完这些事情的功夫,陈阳同林温身影,出现在了屋外庭院之中。
径直朝着他住处走来。
~~
“王兄,久违了。”
二人行至屋外,林温开口打了招呼。
王恒似作沉迷案牍姿态,闻声讶然抬头,意外道:“咦?是林兄?”
林温笑笑:“正是林某,这位便是我家公子,王兄不请我与公子入内坐坐么?”
“这位便是陈师兄?快快请进!”
王恒一副才反应过来模样,有些手忙脚乱的将案上文书收拾,方才匆匆起身迎上前去,把二人请入屋中。
“王兄比我等先来数日,怎还在府城逗留?莫非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成?”
二人入座,林温开口便问。
王恒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借府司之力,整理一些赴任后所需的信息相关罢了,也便到渠阴处理政务。”
林温本只想做個引子,具体做主同王恒交道,如今还得陈阳。
只是顿了顿,却发现自家公子并未开口。
意外转眼,就见陈阳目光似凝,竟是落在了王恒身侧书案之上。
他诧异看去。
目光也见微凝。
这时。
王恒忽然面色一变,忙抬手将案上书册推到了一旁,轻咳道:“方才整理渠阴相关志述卷宗,有些凌乱,却叫两位见笑。”
“话说陈师兄今日既到阴山府,预备何时去往渠阴?我这几日事务整理也差不多了,正准备见过府令之后便启程,不定正好同行。”
此话一出。
陈阳同林温相觑一眼,都从各自眸中看到了几分变化,但并未表现什么,只笑笑道:“我二人不预备在府城逗留,倘若王兄有意随行,自然也是好的……”
……
过不多时。
陈阳二人从王恒处离开,却到了驿馆与他们准备的寮舍之中。
不等陈阳开口,林温便道:“公子,王恒似乎对渠阴机缘也有所知,竟专门寻来了函墟福地相关,只是不知他到底掌握多少,看模样,好像对其中机缘也是颇有想法。”
“知渠阴之地或有机缘现世之人不少,但清楚可能是函墟福地相关的,却没几个,他抄录那两句诗词,纳含‘函墟’二字,自然不可能是巧合。”
陈阳沉吟道:“不过他也未必就是掌握了多少信息,方才举动,也更像是故意为之,说不得便是有心试探。”
“此子最擅借力,他寒门出身,就算掌握一些机缘相关,也定不如你我全善,此举多半就是不太确定此间是否‘函墟’机缘,方才故意做出这幅模样。”
“可惜刚才你我没有料想到这情况,露了几分异样,被他看去,应该是叫他心中有些所得了。”
林温皱眉道:“如此,可要同他开门见山,仔细一谈?”
陈阳摇了摇头:“此事不急,我等早有准备,徐徐图之便可,又岂好因为一时之变,就莽撞行事?”
“如今既知他对此事有所掌握,看模样又是心有筹谋,于你我而言,算来并非坏事。”
“且看他到渠阴之后的行事便可,倘他所行之事中,有机缘调查相关,却是省却你我功夫了。”
说到这里,陈阳有些感慨道:“此子说来真有几分气数,这般隐秘,连我都是借助家族之力,方才探得几分相关,其中甚至还有运气使然缘故。他一介寒身,竟能有此所得,属实有些不俗。”
“怪道他会选择渠阴道正差事,现在看来,只怕对此地机缘,早有几分所知了。”
林温摇头道:“便是如此,只怕他也做不得什么,他孤身一人,连个驱用的底下人都没有,便是机缘在前,群狼环饲之下,又岂有他的缘法?”
“今有此得,到了渠阴之后,他若有求,倒是可以借他一些力气,不过暂时先不谈此人。”陈阳罢了罢手:“当务之急,你我还得同阴山各方早些接触,为后续诸事做好准备才好。”
“是。”
……
‘从陈阳二人方才表现来看,渠阴机缘,果然与函墟福地有所牵扯了。’
望着屋外渐渐暗下的天光,王恒捏了捏袖中圆珠,面露沉思。
二人方才显露异样,足以证明他早前计划对了方向。
而今引子抛出,起手一子,也算落了个安稳。
‘不过这还不够,事涉这般机缘,陈阳随行或有高人,但要借之对付李氏族中那几个神魂修士,哪怕筹谋无误,依旧不算稳妥。’
‘楚溟峰、横云宗、阴山四族……乃至在我斩杀李月渺一事传扬出去后,极可能来寻晦气的神火教……’
‘这局势,还真是混乱,不过……越乱倒是越好……’
‘莪这一路行来,斩贼灭妖,于根本法修行之上增益不少。处理飞马贼后,更自生来不少领悟。倘能肃清渠阴之祸,灵符修行,所得可以预见……’
‘只是,牵扯多方势力,每一个还都非我一人所能招惹,即便事成,如何全身而退,也需早做考虑。’
‘三阳剑经、乱神镜主、陆鼎、严剑休……’
他抬起头,目光却见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