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娇兰点头道:“是。”
朱氏看了看她们行路的方向,皱眉道:“大嫂子远娘你们也要去老爷子那里?什么事啊?”
“去就知道了呗。”孙氏口气淡漠地说。
于是,梅远娘搀着孙氏在前,梅娇兰扶着朱氏在后,一起去了老太爷的主院。
梅三叔梅远方是男人,没跟妇人们同路,而是另外绕道去了父亲那。
……
一会子,就来到梅老太爷跟徐氏所住的院,松鹤斋。
进门,却看见一名俊逸少年瘸着脚,也往外面走。
“劲松!”孙氏一看见梅劲松,就快步走上前拉住他。
“给娘请安,给三婶请安,给姑请安。”梅劲松看见孙氏她们,表情淡淡的,就跟对面并不是生他养他的娘,而是寻常亲戚一样。
孙氏却丝毫不在乎儿子的冷淡,上下端详着他,有点急切地问:“劲松,你的腿伤好点了没?”
“托娘的福,差不多了。”梅劲松抬了抬眼皮子说。
“你啊你啊,我该怎么说你好!”孙氏也不管还有朱氏在前,要不要给儿子留面子了,当下就忍不住狠狠地数落起来,“说过八百遍了,要安心读书努力上进,就算书读不下去,也起码要好好待在家里,安分守己,别总出去惹来那许多是非,你咋就是不停呢……”
孙氏当场给儿子没脸,梅劲松的脸色越发难看和疏离了。
朱氏和梅远娘只得低下头,当做没看见。
梅娇兰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打断孙氏的话。
“哥,你来爷爷的院儿来什么?”
“哟,姑奶奶回来了?”梅劲松看见亲妹妹,面色又青了三分。
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了这俩人了!
见面不说别的,一个揪着他左耳朵,一个揪着他右耳朵,一个让他读书,一个让他习武,一个骂他白眼狼,一个笑他没脑子,他还没娶老婆呢,就提前体会到碎嘴娘们儿的厉害了。
要不是之前伤到了腿,他早就一逃了之了!
若不是传话的小丫头说,他要不回来,本月的零花钱就没有了,他才不稀罕回这梅府呢!
梅劲松一副认命的样子,蔫头耷脑地说:“骂吧,骂吧,我听着呢。”
谁想,梅娇兰却掩嘴一笑,伸出手指着他的伤腿:“哥,你的腿是怎么搞的啊?”
“……”梅劲松一噎,俊脸瞬间通红。
怎么搞的?那是他的人生之耻!
朱氏看了一眼大嫂孙氏,笑着打趣说:“松哥儿啊,半月前也不知道惹到什么人,被人装到麻袋里敲了一顿,弄得灰头土脸,回来时满嘴满脸都是红梅饼的碎渣,依我说呀,就是松哥儿嘴馋,和人家抢吃的没抢过,才遭此一祸!”
朱氏话说的十分诙谐,惹得几个人都笑了。
刚下僵持的气氛总算松缓了下来。
只有梅劲松讪讪的,“三婶子听谁胡说呢,我都多大了,还抢吃的……”
至于真实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无缘无故就被打了一顿,半个月了还没好利索。
梅娇兰红唇一翘,笑着说:“原来如此,哥哥这么大人了,还跟着人家抢吃的,着实该打!”
她眼睛一转,忽然抱着梅劲松的胳膊:“可我记的哥哥不喜欢吃红梅饼呀!哥哥一定是觉得娘亲爱吃,才买给娘亲吃的,对不对?”
梅劲松一噎,红梅饼是买给如姨的……
梅娇兰拿眼角打量着他,说:“想不到我嫁到吴府,不但把奶奶的病冲好了,还让哥哥开了窍,开始懂的孝顺娘亲了呢。”
朱氏是个聪明有眼力的,见此,赶紧接上话茬道:“可我记得,大嫂子并不爱吃红梅饼啊,大嫂子最爱吃宜记的玫瑰酥啊。”
梅娇兰笑着哼哼两声。
几个人一唱一和,梅劲松愣了愣,瞬间就脸红了。
“我,我……”
娘亲爱吃的点心是玫瑰酥,连三婶子都知道,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他从没给娘亲买过糕点,却三五不时地给如姨带。
孙氏见儿子受伤是因为给她买点心,瞬间就感动了,再看梅劲松,就变的顺眼多了。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并不想表现的多亲热,以免失了作为长辈的威信。
只淡淡地说:“还算你有良心。只是有一点,你都多大的人了,以后买东西,别跟人家抢了!外面什么痞子流氓没有,你打得过人家吗?”
“是……”梅劲松更加的心虚了。
坦白来说,娘亲还是关心他的,就是这关心的方式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不说开明随性的父亲,就说如姨,如姨也劝他上进,却不像娘亲这样提着他的耳朵就骂。
她总是温声细语,从不发火,从不说一句重话,饶是如此,却能让人心服口服,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下次如果再犯,她也不恼,依旧是好声好气娓娓道来。
这两厢一比较,说句不尊敬的话,也不怪父亲总待在如姨那里不回家,天下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可人的解语花呢?
……
梅劲松这边出了门,那边孙氏一行人进了门。
“娘亲,到了。”梅娇兰拉着孙氏,几个人就往西次间那边走。
进去才发现,好一些人已经到了。
梅永康跟徐氏坐在长榻上,左右下首各一排座位。
二房梅远程、姜氏夫妻俩,以及梅竹桃早到了。
三叔梅远达坐在二房对面。
他们的下面,还有梅家旁支的几个人。
一行人依次请安问好,就各自坐下了。
梅远娘则走到徐氏身旁,把手搭在徐氏的肩膀上,轻轻地说了句:“娘亲……”
“来了。”徐氏感受着女儿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去跟你哥哥嫂子们一起坐着吧,多大的人了还没大没小。”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划过下面,经过梅娇兰的时候,一下子躲过去。
这是典型的心里有愧的表现。
梅娇兰放眼打量屋子里诸人,该来的都来了,连后街上出了五服的叔伯都来了,唯独她父亲梅远达没来。
不必说,一定是早早就宿在白如姬的温柔乡里了。
一想想就可笑。
老爷子梅永康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老二家的,你不是说找大家来,是有要事商议么,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