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姜氏见孙氏那样子,冷笑一声,“怎么了,大嫂子,被我说中了吧?啧啧啧,别看大哥整天在外面不着家,大嫂子却还是一心一意维护他呢。大哥拿了家里的东西出去变卖,大嫂子就在家里替他平账,两口子一唱一和,里应外合,倒是夫唱妇随的很呢,呵呵呵呵!”
孙氏被气了个倒仰。要不是吕姑姑在旁边扶着,恐怕站都站不住了。
摊上这么个男人,真是一辈子都要受气!
姜氏自以为赢得一局,乘胜追击道:“老爷子,您给了大嫂子辩白的机会,结果您也看到了。媳妇儿之前说大房管家手脚不干净,并不是空口白牙没证据的话。”
梅永康那里,其实从本心里他还是希望家庭和睦的,希望三个已经成婚的儿子能够和谐相处。
可是,凡是儿子多的家庭,必定龃龉多,今天闹起来了,他作为大长辈,就必须要有个决断。
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不争气,也知道大儿媳妇虽然脾气不好,没多少心眼儿,但其实品性并不坏,三个媳妇中属她最孝顺,更知道二房欺负大房已久,如今更是想趁这机会赶尽杀绝。
可是他知道有什么用?
他老了,不中用了,以后早晚要看儿子们的眼色行事,与其以后混得个没人管,不如现在就表明态度,站好队。
别怪他这个当爹的太无情,怪就怪大房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吧。
想到这里,梅永康握拳咳嗽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老大家的,你这下子没话说了吧。你说你们两口子,有一点长子长媳该有的样子么?一想到以后要把这个家交到你们手里,我就死不瞑目啊!”
这话说得十分严重,座下诸人都不敢议论了,纷纷屏气凝神听老爷子的下文。
“现在阿桃要成婚了,嫁妆却成了问题,这要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你们总说吴家如何如何的破落户,依我看,这梅家也快了!”梅永康表现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的说。
姜氏在下面也跟着叹气,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她恨不得老爷子现在就把梅府的钥匙交给他们二房!
现在,她只是暂代大房协理梅府,名分上还是大房在掌家。一想起这个,她心里就堵得慌。
而刚才听老爷子的话音儿,是终于要动大房的继承权了?
太好了太好了!
姜氏抬起头,暗含期待地看向梅永康,眼角眉梢的激动都快掩饰不住了。
但是!
梅永康这老狐狸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在这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眼下最重要的是阿桃的婚事。”老家伙眼皮子一抬,轻飘飘地把球踢给了姜氏,“老二家的,这件事说到底你们是受害者,你说,应该怎么办吧?”
梅娇兰在自己座位上默默观察各方,听到这句话,心下一动。
哼,果然都是狐狸成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姜氏被老公公这么一问,反而不好发作了。
“那个……爹,这种事儿,媳妇儿怎么能随便多嘴多舌呢。还是要爹跟娘作主啊。”
“依我看,二婶子还是别扭扭捏捏了,冤有头债有主,大姐姐没钱办嫁妆,那就管偷钱的人要去啊!”这时候,梅娇兰浅笑着开了口。
二房一家人同时一愣。
姜氏皱起眉头,“管偷钱的人要?”
梅娇兰笑着说:“对呀,你不是说我爹偷盗家财,才导致大姐姐没钱置办嫁妆吗?那你就去找我爹要去啊,看他给不给你喽?”
“你……”姜氏被噎了一下,捂着胸口道:“你不讲理!”
梅娇兰冷笑道:“我倒是觉得是我们大房太讲理!”
说完这句话,她站起来,朝着堂上二老说:“爷爷,您历来赏罚分明,就算您心里已经认定大房是做了坏事,那也不能乱惩乱罚呀!对,媳妇儿只能算半个家里人,不如儿子亲,但错事是您儿子做的,如今却让我娘独自承担,您自己儿子毫发无伤,这事儿要传出去,你觉得我姥姥姥爷会怎么想,京城里的那些官宦世家会怎么想?”
“这个嘛……”梅永康犹豫了。
梅娇兰直接说:“今天挺大的场合,我爹却不在,爷爷您觉得合适吗?”
梅永康眼睛眨了眨,盯着梅娇兰看了一会儿。
他这个孙女,真的变了好多。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从冲喜结婚那天开始的吧?
他没法形容那种感觉,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变聪明了,变伶俐了,变得更加现实了。
难道冲喜还有这种效果?
梅永康越看下面的人儿,心里越惋惜,变聪明是好事,只可惜太晚了,已经嫁入破落户,就算是凤凰的命也没啥用了。
不过,刚才她这番话却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没用不用动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收回视线,手往桌子上一拍。
“庆义,叫老大回府一趟,就说家里的一双喜鹊登梅胆瓶没了,问问他怎么回事儿!”
那庆义是整个梅府的管家,得了令,立马出去叫人了。
“老爷子……”姜氏对梅永康处理问题的方式有点不满。
梅元达再混蛋他也是个男人,他回来了,大房就有靠山了,哪有现在只有孙氏和梅娇兰两个女人好欺负?
梅永康眼睛一瞥,不满道:“有问题?”
姜氏急忙摇头:“没,没问题……”
姜氏那边心里画魂,孙氏这边也在担心,不过担心的方向却跟姜氏南辕北辙。
她坐回座位上,悄悄地跟梅娇兰说:“你爹回来,会不会真的……”真的认了是他干的?
梅娇兰拍了拍娘亲的手,安慰道:“不会的。”
心里却想:巴不得他认了呢!
花柳胡同距离梅府不远,不一会儿,管家庆义就把人请回来了。
不过,跟在庆义后面踏进门槛的,不是梅远达,而是他儿子梅劲松。
厅堂里众人纷纷皱眉。
孙氏、姜氏、朱氏纷纷问:“劲松,你爹呢?”
梅永康一拍桌子,怒问:“庆义,我不是让你去请老大么,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