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娇兰听说后,淡淡地说:“算他们还有点骨气。”
她又嘱咐旺财要时时关注霍氏姐弟那边的动静,便暂时不再理这件事儿了。
这一日,闲来无事,主仆几个人在内室里做女工。
迎春手巧,青绿色的缎子上,把一朵芙蓉花绣的栩栩如生。另一边,茶花接连扎破了三根手指,正噘着个嘴用纱布包手指头。
梅娇兰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打趣她说:“你这毛手毛脚的,以后嫁了人,可不得被夫君笑话死?”
茶花看着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反正姑娘也不嫌弃我。”
梅娇兰摇头道:“我是不嫌弃你,但不保证不笑话你。”
茶花:“……”
迎春笑道:“这说起来,姑娘在梅府的时候,可从未自己做过针线活,最多是监督绣娘干活,指出她们的不足来。自从来吴府之后,得了空便要绣这绣那的,也属实委屈了姑娘。”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要是屋里头再多两三个丫头就好了。”
茶花听了迎春的话,忽然想到什么,“咦”了一声,“说起来,那个月牙‘病’了也有一个月了吧?她好了没?”
迎春看了一眼梅娇兰,意味深长地说:“姑娘不让她好,她怎么会好呢?”
“也对。”茶花望向梅娇兰,问,“姑娘有何打算?”
梅娇兰闻言,把手里的秀棚放到桌子上,揉着酸疼的膀子说:“昨日,我听阿圆说,正德堂那边,太太嫌弃月牙旷工太久,打着得了时疫的幌子,不干活白领银子,便派人去月牙家里说,让她不必再回正德堂伺候了,等于是把月牙赶出去了。”
“故而,现在的月牙小丫头,虽是家生奴,却是自由身。这正好遂了姑娘的心愿,省得再去正德堂要人,多费口舌。”迎春说。
梅娇兰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茶花站起来,一边给梅娇兰揉肩,一边说:“那过会儿奴婢把月牙叫到青云馆来?”
“可以。”梅娇兰心里想了想,又说,“你跟房嬷嬷一块去。把人叫来后,再到正德堂回禀太太一声,虽然就是走个过场,却也避免了落下藐视长辈的话柄。”
……
睡完午觉后,茶花便跟房嬷嬷一起出去办事了。
梅娇兰把绣棚上的缎子拆下来,对着空气比了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那迎春笑道:“姑娘既然想给三爷做中衣,起码也得先量量身,知道了尺寸才能做啊,您对着空气比划有什么用。”
梅娇兰无奈道:“我有这个心,他未必肯让我做啊。我原本想着,那天从梅府拿回来的大食国的高筒皮靴,我事先也没有给他量脚,只凭着个大概印象,便从满箱的靴子中一眼挑出来了。他穿上那靴子,不宽不窄,正合他的脚。所以,这次我打算还这么做。谁想到,真做起来,却有点把我难住了。”
迎春捂嘴一笑,说:“姑娘不妨直接跟三爷说,你要给他做中衣,需要亲自给他量身。”
“……”
梅娇兰有点没底气,“他会同意吗?”
主仆俩正在猜测吴墨云的心思,忽然,门帘子哗啦一声响,有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梅娇兰见是房嬷嬷,便问:“人带回来了?”
那房嬷嬷摇了摇头,着急地说:“回奶奶,没有呢,倒是茶花跟婉姨娘打起来了!”
梅娇兰:“???”
迎春也是一脸懵,“不是让你们叫了月牙过来,再去正德堂太太那边回话吗?怎么还扯上了婉姨娘?”
房嬷嬷说:“老奴与茶花去了月牙的家里,发现月牙不在,找到月牙的爹娘一问,才知道上午的时候,婉姨娘去了他家一趟,把那月牙要了去了!”
迎春:“……”
房嬷嬷见梅娇兰和迎春都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便拍着大腿说:“奶奶也觉得婉姨娘过分了,是不是?还有更过分的呢,我跟茶花从月牙爹娘那回来,便一路去了婉姨娘住处,去那一看,那婉姨娘早已经把月牙当成自己丫头使唤了。这也就算了,她还让月牙一个小丫头去刷马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茶花气不过,上去跟她理论,两人话赶话,便吵起来了!”
梅娇兰听到这里,当即扶着迎春的手从榻上下来。
“别说了,带我去看看吧。”
房嬷嬷这才止住话头,让出条道,随主子一起出去了。
……
婉姨娘的住处,并不像牛氏、魏淑芳、梅娇兰等人的住处都有个名字。
梅娇兰在房嬷嬷的带领下,一路过来,经过正德堂,往东走了几步路,便看到了三间白墙黑瓦的屋子。那正是婉姨娘的住所了。
三间屋的门前,好几个丫鬟婆子正在看热闹。
梅娇兰大老远的,便看见了婉姨娘龇牙咧嘴的样子。
那婉姨娘头戴月季花,身穿粉红色蝶纹刺绣春装,趾高气昂地站在台阶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茶花的鼻子骂:“小蹄子,你还反了天了!”
茶花站在台阶之下,也叉着腰,气势一点都不比屋子的主人弱。
“不敢,但造你的反还是可以滴!”
“你,你……”婉姨娘伸出手就要掐茶花的脸,“我打死你这个小娼妇!”
茶花怎么会让她得逞,一把攥住那手腕,就把她从台阶上扯了下来。
“下来吧,你这种人上不了高台盘!”
那婉姨娘“哎哟”一声,差点摔倒,登时急红了眼,与那茶花撕打到了一起。
眼看着两个人撑起了葫芦架,周围看热闹的人,这个说一句“姨奶奶别打了”,那个说一句“茶花姑娘消消气”,却没有一个真正走出来劝一劝的。
婉姨娘与茶花两个人,你扯我一下,我撕你一下,打得热火朝天。
茶花一个不小心,被婉姨娘抓散了发髻,登时恶狠狠地说:“好啊,我不出狠招,你当老娘是病猫是不是!”
当即一个巴掌呼到婉姨娘嘴上。
只听“啪”的一声,婉姨娘脑袋一歪,鬓边的月季花飞了出去。
梅娇兰深知茶花的脾气,看到这里,大声制止:“茶花,你住手,她是姨娘,你是丫鬟,你怎么能跟她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