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住宅区一般会有专门的医疗服务。
外面响起敲门声时,顾予笙看了眼时间,才不到十分钟。
惊讶于对方的办事效率,她头脑昏沉地走过去开门。
却没想到,来者并非管家。
而是周宗砚。
他没穿家居服,身上是黑色衬衫和西裤,看样子像要外出。
男人未说话,只静静看她。
一时间,空气自发沉默下来。
无言片刻,周宗砚才温声启唇:“除了发烧,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面前人低沉声线融入浓夜,让顾予笙迟钝的思绪逐渐归拢。
她无意识用手探了探绯红的面颊,嗓子干哑:“不碍事,吃点感冒药就好了。”
周宗砚的目光缓缓落于她脸上。
半步之遥的距离,能明显感受到女孩呼吸里都带着灼烫。
“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拒绝。
周宗砚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顾小姐把自己当什么,借住一宿的路人?”
“......”
路人谈不上,勉强算半个客人。
毫无意外,刚生出的心思很轻易就被看破。
周宗砚迈腿靠近。
原本绅士的距离,不再绅士。
顾予笙出于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在抬眸瞬间,冷不丁对上男人那双漆如深潭的眼睛。
心跳如雷。
她没动。
而他的步子,止于咫尺。
即使这样,男人看她的眼神,也依旧充盈着不越雷池半刻的分寸。
屏息间,顾予笙不争气的视线缓缓下移。
最后,分毫不差地停留在他性感饱满的喉结处。
没了平日里领带的冷欲束缚,此时,很要命。
神游之际。
“在琢磨什么。”他问。
极具磁性的低嗓不疾不徐落下来。
顾予笙蓦然回神。
她故作淡定地移开眼,平静装傻:“在想好端端的一个路人,为什么会被主人强留在家里,水土不服,还要强制送医院,好惨。”
强留。
好惨。
周宗砚细细品味这两个词,唇角不自觉轻抬。
看着她,垂目低语:“没有勉强你去医院,如果半夜不适感加重,随时打给我。”
打给他?
“我叫管家就好。”
“管家临时请假,不在。”
啊?
顾予笙一脸迷茫。
她扫向他手里的药,伸手接过,嘀咕道:“苦吗?”
周宗砚温声:“不清楚,怕苦,我让人去拿点蜜饯来。”
“谁怕苦,我又不是小朋友。”
男人不轻不重地笑了下。
看她确实无大碍,周宗砚颔了颔首,不再久留。
临走时,他说:“只要顾小姐不介意,在我面前,你可以是。”
是什么?
伴随他话音落,顾予笙怔怔抬头。
没给她细思的机会,目送男人穿过走廊,静待那道清贵背影慢慢消失在暖黄的楼梯转角处。
合上门。
顾予笙就着杯中温水服药。
半小时后,药效发作,困意也逐渐来袭。
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
只在偶尔迷迷糊糊间,隐约感到额头有干燥温热的掌心拂过,呼吸里夹杂淡淡的洁净木质香萦绕梦中。
静心,安神。
又带着点并不抵触的熟悉感。
她却不知。
有人一夜未眠。
次日醒来,天色微亮。
摸来手机一看时间,刚过七点。
除了浑身乏力,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在床上坐了会儿,顾予笙撑着绵软的双腿,起身去浴室洗漱。
换好衣服后,拿着手机一边编辑短信一边往楼下走。
消息刚发出去,旁边茶室便响起震动提示音。
??
扭头一看,周宗砚的手机正搁在案桌前。
怔然间,庭院的门被推开,两道身影交谈着从外面进来。
清晨薄雾中,男人换了一身休闲服,合体的灰色运动套装,款式简单,柔软不失挺括的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比例完美的肩宽张力,还有匀称紧实的腰部线条。
他手里拿着瓶纯净水,身后跟着助理,似乎正汇报工作。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助理不经意抬目,看到女孩立于檐下的纤细廓影,使得原本匀缓的步子下意识停住。
顾小姐?
身侧人的诧异落于周宗砚余光里。
他淡淡扫去一眼,徐界连忙回神,继续刚才中断的内容。
“周副董原定三日后回京城的航班,突然提前到今日凌晨,秘书室那边征询您的意见,问这次的总部季度会议要不要取消,或者延后。”
“让周副董主持大局,会议照旧。”
徐界以为自己听错。
稍微落后两步,犹豫片刻,不确定道:“会议的开始时间是上午九点,倘若不去公司,届时需不需要替您接进远程视频?”
作为周氏集团首席执行董事,即便行程再忙,也没有道理缺席如此重要的季度会议。
助理有此一问,只是想证实内心的猜想。
然而,周宗砚只留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
大概去与不去,早在昨日傍晚来玺园的路上,自家先生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从大门到内院,顾予笙站在花圃前看着男人朝她缓步走近。
“刚才给你发信息。”她晃了晃手机说。
周宗砚淡笑,看穿她的意图,“用完早餐,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张了张嘴,想拒绝,被他截断,“记住昨晚说的话。”
什么话。
哦。
在不触及原则底线的前提下,任何条件都可以接受。
周老板记性真好。
顾予笙默默打消离开的念头,转身进屋。
助理就算了。
不知道等会儿谢女士发现她的宝贝闺女一夜未归,并不是留宿在闺蜜家里,而是和未婚夫鬼混整晚,会作何反应。
亏得她昨晚还绞尽脑汁地瞒天过海。
简直多此一举。
吃饭时看她没精打采,周宗砚拿过手机,给私人医生去了通电话。
将她昨晚发烧的情况一一说明。
医生凭症状初步诊断,没有大碍,建议多喝热水,近些天注意休息,不要进行剧烈运动,身体的免疫系统会让病情慢慢得以恢复。
挂断电话后。
顾予笙垂下眸子,中肯地评价:“说的很对,看来周先生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人。”
周宗砚看她一眼,“想表达什么。”
“用人不疑,希望周先生可以把这种优良品质延伸到其他方面。”
“比如?”
她默了默,说:“比如我们之间的关系,看似是我有求于你,实则是各取所需,与其不深不浅地迂回试探,倒不如坦诚布公,把话摊开了讲,省得心累。”
女孩温吞的性格中,思维偶尔不失跳跃。
对此周宗砚已领教过几次。
搁下餐筷,用热毛巾擦着手,他语气平静地低问:“顾小姐想怎么跟我,坦诚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