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的反应,却超出寻常的平静。
周宗砚抚上她的脸,淡淡一笑,温和命令:“看着我。”
她缓缓睁眼。
于灯光落幕中,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周宗砚捏一捏她耳垂:“所以你口中的喜欢,距离那一步,还差多远。”
差多远。
她怎么知道,他对她的感情,还差多远。
顾予笙心尖颤动,想着想着,眼眶便蓄满了水雾。
“不许哭,说话。”
他嗓子压低,这一声落下来,带着些许凉意。
顾予笙瘪了瘪嘴,“你凶我。”
“......”
女孩嗓音已染上沙哑,经不起他再强硬半分。
而周宗砚此时的心,像沉了一汪死水。
无法翻涌,只有无休止的压抑,缩紧。
一阵漫长沉默后,他手指抬起女孩的下巴,埋头将唇深深压下去。
怀里人身体止不住抖了下。
没有挣扎。
乖乖张唇,承受他的疾风骤雨。
吻够了,他逼迫自己冷静了一会儿,才柔和语气:“没有凶你,只是见不得你哭,女孩子的眼泪很珍贵,是不是?”
“嗯。”顾予笙哽咽着点点头,接话:“珍贵的眼泪,要留给珍贵的人,周先生觉得自己不配么。”
“......”
被她的逻辑打败。
周宗砚失笑,温柔地亲了亲她额头,垂下眼,宠溺地哄道:“好了,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凶你,现在我们心平气和地把问题解决了,嗯?”
嘴上说着心平气和。
刚刚是谁把她吻得透不过气。
女孩扭过脸去,郁闷至极。
周宗砚轻笑,突然间明白,为何她会在老爷子面前评价,说他脾气差。
在她面前,偶尔被刺激一下,脾气的确算不得好。
诚然,他没有意识到,每当她逆鳞竖起,他心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发狠地把她欺负到主动服软。
长此以往,他在她眼里,自然再无温柔可言。
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宗砚陷入深刻的反思。
静了片刻,待她情绪好转,没等他开口循循善诱,服务员却敲响了包厢的门。
时间已不早,那碗粥也早该凉了。
周宗砚揉了下她脑袋,“先去开门,吃饱再跟我谈。”
她不乐意,哝声控诉:“被你气饱了,不吃。”
“行。”他拿起桌上的手机,作势给助理去电话,“那我直接让人打包送去南悅府,我们就继续坐在这,好好的聊。”
见他已翻开徐界的通话记录,顾予笙急忙去抢他手机,“为什么送南悅府,我家在城郊,送我家去。”
“南悅府,迟早也是你的家。”
“迟早又不是现在。”
号码拨通,助理很快接起,周宗砚淡淡的声音传过去,“里面反锁,让服务员用钥匙开门。”
??
顾予笙懵掉。
气鼓鼓瞪他一眼,连忙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退开,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衫,坐回到原位。
周宗砚眸底沉着笑,整个人端得纹丝不动。
前后不过两分钟,包厢门打开。
服务员面色如常地端着菜有序进入,一道一道,依次铺展在女孩面前。
全是她爱吃的。
其中那份雪蟹,与上次在旧京巷老店的做法不同。
青花瓷盘底与金黄浓郁的色泽交融,很勾人味蕾。
菜上齐。
顾予笙拿起筷子默默进食。
只懊悔自己选的时机不对,有些话,并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她不该横冲直撞地去质疑两人的感情。
他对她究竟到何种程度,距离她能接受的婚姻标准还差多远,除了靠时间证明,似乎别无他法。
一顿饭,周宗砚戴着手套给她剥蟹。
明明可以差使服务员,他每次都要亲力亲为。
这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默契。
平平无奇的偏爱,再如何普通,也是旁人无法参与取代的。
顾予笙想不明白,她为何还不知足。
人总是如此。
尝到了一丝甜,便贪婪地想要更多。
得到他的喜欢,就希望他能爱得更深。
在她看来,若不能深爱,领那样一个红本,又有何用。
她没有办法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因为她不敢问,周宗砚,如果我要的不是喜欢,而是爱,你能给吗。
爱这个字太沉重。
情到浓处由心而生,又如何能强求得了。
吃完饭下楼,司机提前将车开到巷口。
夜幕浓郁,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她认得出,这是回城郊的方向。
她以为他会带她去南悅府。
转念一想,这么晚了,周宗砚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一通电话打给顾局,告诉夫妻俩,他们闺女今晚会歇在未婚夫家里。
这不合规矩。
长辈面前,他从不会逾矩。
即便是同居,也要事先征得老两口同意。
顾予笙想,周老板今晚是否能够安眠,包厢内的话说到一半,他已知晓她对婚事的态度。
接下来的半年,该如约照旧,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想法和意见,她说了不算,全凭他一锤定音。
从一开始,在这段联姻里,顾予笙就失去了主导权。
半年后结婚与半年前结婚的唯一区别就是,她从他那里,争取到了一份独得偏爱的感情,仅此而已。
迈巴赫停在顾家别墅外,已是晚上九点。
透过雕花大门望去,谢女士听到汽车引擎,已闻声来到了前院。
顾予笙面皮薄,在母亲眼皮底下不敢乱来,维持着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有模有样地下车,跟后座男人说再见。
立在车前,亭亭玉立,向里面招手的时候,俨然有种七八十年代,纯洁小情侣分别时依依不舍的既视感。
谢茵站在台阶处,仔细瞧了一阵,看闺女那表演成分占据八成的小动作,失笑着摇头,转身进屋。
母亲一走,顾予笙收回余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子钻入车内,在男人侧脸印下香吻,甜甜笑:“周董,周一公司见咯。”
周宗砚不吃她这套,淡淡睨着她,“明天博览中心有个影视展,下午三点,我来接你。”
影视展。
与她专业对口,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顾予笙问:“主打哪类题材?”
邮箱里有主办方发来的邀请函以及影片清单,周宗砚未细看,却十分笃定地给出一个类别:“悬疑。”
他知道,悬疑是她第一部作品的主攻方向。
而且,她对这类型的题材,似乎情有独钟。
*
女鹅与周老板之间的问题会解决哒,还有半年,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