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砚无法理解她突如其来的脑回路。
药还放在南悅府,她回去后,熬夜到凌晨几点,毫无意外又是外卖饱腹。
所以他态度强硬,下最后通牒,“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回南悅府,或者,我去麓山。”
顾予笙:......
他今晚有重要的项目会议,偏偏还要腾出时间,为她的粗心大意买单。
从小到大,自己犯的错自己解决。
顾予笙不想在工作中过分依赖身边人。
即便只是一次重复的访谈。
可碍于某人的*威,她最后不得不偃旗息鼓,除了让灵魂继续污浊下去,好像别无他法。
前方路口,顾予笙一边调转着车头一边打开音乐。
手机未连接蓝牙,所以直接忽略了好几通未接电话。
直到车子在别墅大门外熄火,她拿起手机,看到满屏的轰炸信息,点开一看,Winky给她留言,说出大事了。
顾予笙见惯这家伙爱夸大其词的毛病,没放在心上,气定神闲地回拨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
Winky刚下班,挤着地铁一脸羡慕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也要做徐特助的表妹,按时按点下班,日子快活赛神仙。”
“......”
顾予笙没工夫听她阴阳怪气,“别拐弯抹角,不说我挂了。”
玄关处,佣人已提前将拖鞋放好,手机贴在耳边,女孩蹲下去换鞋,乍一看,跟寻常上班族别无两样。
唯独在加班这件事上,整个部门对她似乎总有话柄。
哪怕是与她关系相对较近的Winky,言语间除了打趣,恐怕亦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都以为,姜允薇对她无形的纵容,是看在徐特助的面子。
殊不知,女魔头这种变相捧杀的方式,才是对一个新人最致命的考验。
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把她架在火上烤,同事们接踵而至的不满,排挤,足以摧毁她的整个工作环境。
这是管理者驭下惯用的伎俩。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试试她,到底是骡子还是马。
偏偏顾予笙不想当骡子,也不想当马。
从本质上而言,她在投资部充当的角色,不过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半年后,昔日的同事再见面,或许都要改口叫她一声“顾导”。
时间宝贵,她真没必要投入到太多精力,在这无休止的职场关系处理中。
电话里,Winky说到激动的地方,分贝不由拔高了好几度,引得周围投来不少目光。
“你是不知道,女魔头当时那脸色,几万块的贵妇膏都遮不住的黑,不仅黑,还冷到吓人,我们都有预感,Flora这次多半是完了,彻底凉了,估计等明儿一早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听了半天,顾予笙始终没听到重点。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姜总监发这么大火?”
Winky摇头:“不清楚,反正女魔头从顶层回来后,气场就不大对劲,大家猜测会不会跟Flora最近负责的投资案有关,难不成被人做局,害公司损失了几千万?”
如果真是这样,被辞退倒算轻的。
当然,Winky给她打这通电话,不单单只是为了吃同事的瓜,而是特意提醒她,女魔头正在气头上,让她明天去公司,凡事谨慎小心,多长个心眼,没事别去触霉头,否则很容易引火上身。
挂断电话,顾予笙脑瓜子嗡嗡的。
在客厅沙发坐了会儿,听到佣人在院子里喊“周先生”,她缓缓抬起头,静待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进来。
周宗砚将脱下的大衣递给佣人,后者接过挂好,男人缓步走向她,伸手碰了碰她有些出神的小脸,“在看什么。”
“看你啊。”女孩仰起眸子。
他淡笑:“你看我时的眼神,可不是这样。”
嗯?
顾予笙饶有兴致地问:“我看你的时候,应该是哪样?”
周宗砚没说话,唇边勾着浅弧。
她抱着他手臂轻轻晃了晃,“给我说说嘛,我很好奇诶。”
面前人纹丝不动,垂目静静凝视着她,漆黑眸底幽邃,像沉了一潭无边的深水。
顾予笙被他看得面颊发热,清眸微转,小声道:“没有吧,我平时看你,就这么直勾勾的?”
她自认表现得足够淡定。
可天知道,她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她对这个男人真的好上瘾。
谁说女孩子不可以有欲望。
若不是怕毁掉自己的形象,她恐怕早就原形毕露了。
顾予笙撇开眼,正要开口,周宗砚温沉的低嗓自头顶落下来,“不及这三分之一。”
“......”
她一下子笑不出来。
合着周老板的意思是,在他眼里,她对他的爱意还表现得不够明显?
顾予笙不服气地反驳道:“怎么可能不及三分之一,情到浓处,绝对绝对胜过平时的万倍好吧。”
这句过后,周宗砚总算有了反应。
静了几秒,他语气柔和地提议:“那今晚试试。”
“试什么?”
“试试情浓时,笙笙迸发的万倍爱意,究竟能到何种程度。”
“......”
她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
一句情浓,被他曲解成另外一层含义。
顾予笙傻乎乎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时间不早,周宗砚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揽着她过去吃饭。
这是她跟他短暂同居的第三天,隐隐间已有了家的感觉。
晚饭后,两人去后院散步。
期间周老板的电话一共响了三次,顾予笙想到自己的采访稿还剩一半,难免也觉得扫兴。
走到那颗金桂树下,她原地转身,拉着他往回走。
周宗砚步伐闲慢地被她牵着,夜色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倒映在后花园的青砖小路上,相互重叠,分开,最后交缠在一起。
进了别墅,浓浓暖气瞬间驱散浑身的寒意。
换好鞋,她挽着男人往楼梯口走,思索须臾,冷不丁地开口:“周董,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
顾予笙迈上楼梯,平静的视线微垂,“倘若公司有人犯错,但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和影响,能不能从轻处理?”
周宗砚走在她身侧,淡淡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的处罚,才算重。”
“开除。”她说。
Flora调换她录音笔的事,其实不算意外。
她没想过要替谁开脱。
只是刚刚在后花园,望着冷白清寒的月色,莫名让她回忆起进公司入职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