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圣孙洪悄悄传音道,“俱醴兄,我知道你知晓花果山秘境之事,对于心猿归正六贼无踪也都了解,但万事都不能托大,一旦头上戴了个紧箍,那可就身不由己了。”
俞幼泉笑着传音问,“伯申兄最后见到如来取到真经了吗?”
“???”
孙洪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说道,“过去两年时间,但在花果山秘境,却是数百年有余。依托兄弟指点,我一路顺其自然,最终这才取得真经,除去了紧箍咒,被封斗战胜佛......但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想那如来和唐三藏,真真就是满口谎言,虚伪至极......”
作为一个以孙大圣为视角的试炼者,孙洪非常清醒。
他厌烦了如来的满口谎言,手掌心是一场骗局,什么南赡部洲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更是天大谎言。
西行路越是靠近灵山,妖魔鬼怪也就越多,狮驼岭人类更是都快被吃光了。
说穿了,终究还是门户私计!
俞幼泉:“伯申兄还是着相了,头上的紧箍而已,谁人又没有?清规戒律、国法道德、秩序准绳、责任担当,脱不下的长衫,走不出的浪浪山......伯申兄出了花果山秘境,但本质上现在还依旧在花果山啊!”
孙洪微微一怔,随即却有种晴天霹雳当头棒喝之感。
原来他一直还在花果山么?
孙洪脑海掀起惊涛骇浪,道心好似都有崩塌之感,但一切又在破坏后重建。
就像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涅槃重生!
他的双目逐渐变得平和,但身上的气势却是愈发的高涨,为人更是格外的张狂。
就好像是一根千钧棒,誓要澄清玉宇万古埃。
俞幼泉懂了,心头也有些高兴,“伯申兄最终还是决定当回齐天大圣,而不是那個斗战胜佛,恭喜伯申兄......大圣归来!”
孙洪也非常开心。
果然啊,整个花果山秘境,和他最契合的还是齐天大圣,而不是什么斗战胜佛。
他起名小大圣,本质上就是说明了这个。
这就是他的......本心!
只一瞬间,俞幼泉再次感受到孙洪气息变得更加纯粹,真就好像是大圣归来,重新变成了那个不成熟但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的灵明石猴。
这让俞幼泉都感慨不已!
还真不愧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子,一朝叩问本心道行就大增。
俞幼泉:“恭喜伯申兄,首次叩问本心成功,距离四境都为时不远。”
孙洪拱手行大礼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还得多亏了俱醴兄一语点醒梦中人。”
周围其他人纷纷错愕的望着这一切。
这孙洪孙伯申怎忽然就悟道了?
更离谱的竟还对俞俱醴行大礼参拜......俞俱醴真的已经到了可以“觉他”的层次?
难以置信!
岱屿山上。
五劫佛子微微皱眉。
错觉么?
他貌似感觉那小大圣孙洪斩去了一些和佛门之间的因缘!
还有这俞俱醴,还真是诡异,明明感觉修为境界也并不高,但愣是一言就让人启悟。
拥有宿慧的转世大能?
佛子五劫当即换了一个法身之印,让自己进入到更深层次的安定之中。
孙洪好奇道,“俱醴兄老实交代,你前世是哪位神仙?佛门?玄门?佛道双修?三教合一?”
俞幼泉笑道,“伯申兄还是一叶障目了,佛即心,心即道,佛本是道,道法自然,你又何必过于拘泥于佛道?”
孙洪微微皱眉。
花果山秘境除了佛道,其实还包含儒道,是真正意义上的三教合一,他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但修行终究还是要讲究个念头通达的!
就算是最终成佛除了紧箍咒,但这段记忆终究还是有些如鲠在喉。
更何况,俱醴兄还告诉他,其实人人都带着紧箍咒,而他头顶的紧箍咒更是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放下是佛,但他既然连斗战胜佛都不愿意当,又何必一定要放下?
“也不算一叶障目,或者说,就算是一叶障目那也没有关系。”
孙洪:“学我者生,像我者死,佛乃佛之道,我的道又何必一直拘泥于佛之道?所谓道法,不过是前贤对大道的认知,我们后来者可以学习,但也不必全盘接受,还是需得走出自己的道路。”
俞幼泉心头微微惊讶。
这孙洪还真不愧是天之骄子,这一朝开悟,还真真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开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却是再次浮现出小金斗娘的教导。
思维怎能如此僵化?
万事万物之间皆有联系,念至法至道至身至。
虽然古法今法有所改易,但最基本的大道理都是相通的。
今法虽然讲究合天地合大道,但古法真就不讲究这些了?
未曾拿起又怎能放下?
哪怕是佛门的超脱红尘,本质上首先也是身在红尘!
有坚持,从来都不算是错。
尤其是当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并且还走在正确的道途上的时候,坚持甚至是偏执就显得格外重要。
也即是所谓的大智慧大毅力!
“大道至简也至艰,受教了。”
俞幼泉也有些新的领悟,这还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啊!
孙洪顿时笑了。
一直作为学生,现在能启发一下大贤良师......他很自豪!
孙洪当即不再劝说。
他也想看看俱醴兄是如何让心猿归正六贼无踪的!
妙法寺真慈双手合十,笑道,“不知俞道友是否已经做好解开不开之锁的准备?”
孙洪双眼喷火。
这秃驴还真虚伪!
道心通明的他更是不屑掩饰,利落捅刀道,“你以为你摆出一副大慈大悲不留痕迹的模样,我打过你这件事就没发生?”
真慈面色一黑。
周围众人纷纷失笑。
这小大圣孙洪是懂得如何激怒一个和尚的!
再这般刺激下去,好好的一个妙法寺佛子搞不好要变成魔僧了!
真慈默默在心底诵经。
他不生气,不和孙洪这南蛮生气......早晚要平了水火棍孙家!
真慈:“阿弥陀佛,施主此番言语也已经算是犯了口业,日后怕不是要下地狱。”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
自真慈和尚挨揍后,这佛心是越来越不通透了。
“不是谁念经谁就有道理!”
俞幼泉笑道,“佛经有言,无眼耳鼻舌身意,只要我们眼不视色,耳不听声,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烦恼尽去也。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建议真慈佛子多多温习佛经,温故而知新。”
噗!
在场众人纷纷大笑。
这脸打的......果然啊,只要一失去平常心,就算是教养再好的佛子,都难免生出魔罗心。
大威菩萨一阵无语。
不是谁念经谁就有理!
这话说的......好高的佛性!
真慈佛子刚刚被打,多了贪嗔之念,这次却是大大丢了人。
若是不能定心伏念,恐怕还真要堕入魔道。
帮他一把吧!
眼看一位前途无量的佛子沉沦而袖手旁观,非是一位修菩萨道的觉者所为。
程老供奉见此,也只是默不作声。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见识了太多太多,懂得什么时候该睁眼什么时候该装瞎。
前途无量的年轻天才是底线红线,他要是敢阻止大威菩萨救助真慈,明天后天他就该担心玄门天才无缘无故走火入魔了。
身为大修行者,他们有太多办法坑害后辈。
大威菩萨当即在心底默念了一段经文,有如天音,振聋发聩。
大威菩萨看向一旁的程老供奉,道,“多谢。”
程老供奉:“和对与错的较量相比,我更希望看到对与对的较量,佛道、古法今法,谁就能保证己道就一定正确?”
大威菩萨微微皱眉。
对与对的较量,这个说法的确是很有意思。
正如玄门借鉴佛门的理念一样,佛门其实也在借鉴玄门的理念。
更甚者,今法就是玄门的理念,佛门,觉者,本就是走在今法的道路上,然后仰望古法。
但是。
身为这个时代的佛门菩萨,他对于古法那是绝对自信。
“讲经首座和正遍知圣僧共同的选择,绝对不会有错!”
程老供奉无言。
古法啊,他其实是有些渴望的!
越是寿元不多的时候,越是渴望,他知道这个想法有些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但是。
人越老越怕死,这是本心本性,他也没有办法!
......
佛子真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果是苦海无边,渡之不尽,贫僧自以为五毒心尽去,却是不曾想到它们有如蔓生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真慈在这里向两位施主赔罪了!”
在场众人微微诧异。
这就悟了?
莫不是逢场作戏?!
俞幼泉和孙洪等人都没有说太多,尤其是孙洪他对佛门和尚那是一万个不信任。
真慈道,“因惧怕俞道友破尽我妙法寺三善业道,故而贫僧去请了擎天寺五劫师兄的帮助。此锁是锁中锁,外表是我寺三善业道,内里是兰陀寺定心猿灭六贼之锁......俞道友请!”
在场众人哗然,总算是明白这真慈为何忽然被小大圣孙洪暴打了。
这是看破了妙法寺真慈的盘外招啊!
这打还真还挨的不冤枉!
该!
很多百姓骂骂咧咧,丝毫不给真慈面子。
卑鄙无耻就是卑鄙无耻,难道你恍然大悟,一朝认识到错误,错误就不存在了?
对于老百姓而言,普遍同情弱者,这是善良天性使然。
但是。
就算是有这种善良之天性,心头终究还是有一杆秤,能够明辨是非。
就算是你认识到错误,浪子回头,但顶多也只是多给你一些宽容。
同时。
众人也首次清晰人知道,小天官俞俱醴给佛门带来了多大的压力和冲击。
对于建邺百姓而言,满满的都是自豪。
而对于小胖墩儿赵尧年这样的朋友而言,更多则还是骄傲,厉害啊!
至于玄门修行者,看真慈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佛门秃驴果然就是不要脸!
甚至开始有人劝说俞幼泉不要冒然接受这种无耻挑战,大家的心中都有一面明镜。
佛子真慈不嗔不怒,虚心接受批评,任由唾骂、批评、羞辱加身。
俞幼泉和孙洪看了彼此一眼,眸子里都不由浮现出一丝认真和凝重。
踏出这一步的真慈,貌似忽然变得有些可怕起来了。
随即,俞幼泉也释然微笑。
犯错的敌人固然能让他更加容易获胜,但获胜不可能永远期待敌人犯错。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真正的强者之心,那就是绝对的自信,这也是无敌路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