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史被拖下去后,苏眷命人收拾了一番,很快,厅子里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干干净净,看上去什么都没发生,仿若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可在场的不少人却受惊不小,尤其是梅盈,脸都白了,手用力的攥着帕子,害怕得两条腿都有些发抖。
只是骂了苏眷几句,就被皇帝赐了四十仗刑,整整四十仗,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半身不遂,这辈子也就毁了。
想到当日在宫中,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猛的看向刘妙青,怕刘妙青会把当日自己的话泄露出去。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刘妙青望了过来,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梅盈又心虚的转过头去。
一旁的谢浔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正好看见梅盈,嘀咕了一句,“没听说苏眷和姓梅的有什么交情,怎么还把人给请来了。”
这姓梅的和敬王府可是关系不浅,她总不会是想拉拢人家吧?
毕竟是当朝吏部尚书。
刘妙青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如果不是拉拢梅河,难道,阿眷是想对他下手?
老皇帝带着皇后在主桌落座,底下的人毕恭毕敬,尤其是那些个商人,诚惶诚恐,哪能想到拿着苏府的帖子,想来攀个公主的关系,结果见到了皇帝。
果真是一国之君,气度就是不凡。
苏眷跟着坐在了皇后身边,皇后安抚了她几句,觉得今日之事,委屈了孙女。
倘若住在宫中,有自己庇佑,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旁的皇帝环顾四周,眸色微沉,“你如今是当朝公主,既要自己开府,遇到什么事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今日这个陈御史,她分明就是算准了自己什么时辰来,等着自己这个皇帝给她收拾解决。
苏眷笑着应下,“皇祖父说的是,孙女记下了。”
老皇帝微微颔首,这才满意了些。
【我傻啊我,那可是当朝御史,我一个小小四品,怎么跟人家斗?】
朝臣感叹,如此年纪就已经四品,那陈御史虽是三品,却也没法跟你比啊。
【我这不得借你这个皇帝的威风,狐假虎威一番?】
有人轻咳了一声,晋阳公主当真是实诚,把利用说得这么实在。
老皇帝倒是不怒,她能有这番成算,其实也是好事。
见皇帝不恼,在场众人战战兢兢,得亏是没得罪过苏眷,不然秋后算账起来,可真是没跑。
现如今有陈御史在前,他们哪还敢说晋阳公主的半句闲话。
蔡颐看了苏眷好几眼,垂眸喝酒,能借势打势,这才是聪明人所为。
这些御史本就是仗着陛下对天下谏言者的宽容,以及不杀言官的不成文规矩,在朝中肆意弹劾谏言,自从苏眷册封晋阳公主以来,说她皇室血统不正的言论越来越多,其中,多是这些御史牵头。
她自然知道,直接对上朝中御史,对自己没有好处,是以借着皇帝之势去打压,杀鸡儆猴。
皇帝的恩宠可以给任何人,也能随时收回,现如今有了陈御史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前,天下人都该知道苏眷这个晋阳公主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分量,又岂还有人敢步其后尘。
次日,陈御史在午门被仗刑四十,人倒是撑过了四十仗,可过了两日,伤情恶化,人没了。
老皇帝又趁势惩戒了好些连同陈御史一同嚼舌根的人。
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到处飞蹿,京城中,人人皆知,这个不敬公主的陈御史被打死了,还是皇帝授意,那些也曾说过几句的人战战兢兢,唯恐被拉了去,落得跟陈御史一个下场,连门都不敢出。
好些官员也吓‘病’了,闭门休养。
皇帝趁机将防卫京城的巡防营节制权交给了苏眷,朝中之事她都熟络了,唯独军中之事她没怎么接触。
如平国公几人所说,要想立皇太女,令群臣信服,前头的事便一个不能少。
他沉声道:“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平国公,这些他都明白。”
苏眷没有想到,老皇帝会这么快就让自己接管这些,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快很多,“孙女明白。”
知道这事时,韩王再一次找人给宋千杭递消息,可这一次,他一直等到午时过了,也没有见到人。
谋士:“王爷,这宋千杭和晋阳公主关系匪浅,只怕是不会受王爷所用。”
“如今,京中巡防营的节制权交到了她手中,陛下摆明了是要册立皇太女,王爷当早做打算才是。”
现下,晋阳公主的风头越来越甚,照他推测,长则一年,短则数月,册立皇太女这事就会落实下来了。
韩王自然听出了谋士话中的意思,“先生觉得本王接下来该如何?”
谋士:“在下以为,王爷可借宋千杭的身世,揭出裴家谋逆之事,那晋阳公主同他关系匪浅,势必为其说话,如此,可挫一挫她的风头。”
还能借机往敬王头上安一个窝藏反贼的罪名,一举两得。
韩王眸色微沉,嗓音冷冽,“不妥!”
谋士脸色不悦,“王爷,欲成大事,不可心慈手软。”
在他看来,韩王手中握有重兵,笼络些朝臣,给晋阳公主和敬王都安上一个与反贼勾结的罪名,借机剑指宫城,改朝换代并非难事!
可韩王一次次心软,顾及这又顾及那,错失了多少良机。
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上位不是踩着人骨坐上的那把龙椅?
谋士劝着,想让韩王做出这个决定。
韩王薄唇紧抿,思索了半晌,还是摆手道,“不妥。”
“晋阳是皇兄唯一的孙女,敬王又是本王的王兄,我知先生是为我好,只是这二人都是本王的血亲,本王岂能做这种谋害血亲之事?”
何况,裴连山是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如今他就一个儿子在世,当日之举是为了牵制晋阳,他绝无想害故人之子的心思。
他从不信裴家谋反的罪名,又怎么能用裴家的冤屈去算计这些!
如此,自己同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闻言,谋士眸光暗沉,韩王果真不是成大事的人。
“王爷之心,在下敬重,子詹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