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这样逃走了么?”
姬真人注意到叶真人不见,嘟囔了这么一句。话语虽然是抱怨的,可其实语气一点这意思都没。
倒真像是那种关系很好的兄妹之间偶尔会闹的小矛盾,讲真闹别扭也挺好玩的。
他很羡慕师长们的这种相处方式。
心知姬真人会跟着赶过来一定是有某些原因的,所以宋河便主动请他坐下,又示意晨钥端上新的茶点。
刚才的茶点都已经被两个孩子吃光,确实需要重新换上一份。别的宝贝他不敢说有,但是吃的东西那绝对是管够。
据他所知门内的师长前辈们几乎都是没有辟谷的习惯的。
姬真人随便品尝了几块,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师侄,我听闻你的实验成功了,那渊海魂枝确实能修补魂魄真灵么?”
果然。
宋河在天问堂的实验记录里面见到过姬真人的留言,这位真人是最早研究渊海魂枝的,甚至还用了一些不那么正道的法门。
所以姬真人这般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也实属正常——灵叶宗对于未知的灵植,痴迷那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勉强可行。”宋河并没有说的那么绝对,只是将一些事情挑可以说的说了那么一些。
姬真人听的相当认真,时不时地询问几句,过了半盏茶时间才算是说了个大概。
真人沉默良久,又主动提起来他当时实验的经过——大部分结果虽然都上交天问堂存档,可还有一小部分没有。
现在他跟宋河交流的便是这一部分。
也就是……唯一尝试成功的那次。
姬真人叹气道:
“原来不能等到魂枝成熟,唉。
我曾经通过嫁衣神功等法门将渊海魂枝内的鲛人魂魄转移成为了一位小友的魂灵。
结果魂魄是修补完毕了,却化作了鲛人。
事后他的长辈险些与我拼命。”
宋河:“……”
这不跟你拼命才奇怪了吧?鲛人和人族,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忽然变成了鲛人的。
更何况鲛人那么特殊,岂不是说以后只能依赖渊海魂枝进行轮回?
这种命脉,甚至于未来的生死轮回都掌控在他人手中,讲真对于修士而言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谁修道长生不是为了一個逍遥自在?
那么多修士哪怕是自爆魂魄都不愿意魂魄落入外人之手,更别说直接生死轮回任人操控了,说出来都有些离谱的。
他讪讪地笑了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事是老夫此生做过的唯一一件失败之事。”姬真人不知道从啥地方摸出来了个酒葫芦,就着糕点直接喝了一大口。
芬芳的酒香气从葫芦中扩散并且弥漫了出来,只是闻着就让人感觉有些醉意,显然不是什么一般的酒。
他醉眼朦胧:
“老夫自三十岁证道元婴起,接受了门中无数的宗门任务,唯独渊海魂枝让老夫感觉到了挫败。
它仿佛就不是自然生成的灵植,而是我们天问堂培育出来的造物……还是有诸多奇怪之处的造物。”
一连喝了好几口酒,姬真人的话多了起来:“老夫原本就怀疑这灵植是合云老祖跟某些神物融合起来造就的,没想到果然如此。
此物恐怕还涉及到了老祖所执掌的造化仙宝,那物在下界的威能虽然十不存一,可到底是仙宝,确实有某些神异伟力。
也不瞒你说,门内的生灵植,最初的时候基本都是用那宝贝制作出来的。”
这话有些意外却也没有那么出乎意料。
因为鲛人这种奇异的形态,说实话跟生灵植似乎也是有些相似之处,或许合云老祖真的是想要搞一个自己觉得有趣的种族?
反正高阶修士向来都是我行我素。
别说他们了,就连宋河不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吗?突出一个随心随性罢了。
比起这个,宋河更在意的是……
“那仙宝……在天问堂么?”
他有些期待地问道。
“在。”姬真人没有否认:“不过那宝贝即使是你师父和浮生君也不能随意做主,它积蓄灵力的时间也极久。
小河,想要取用它,现在还不行,老夫估摸着等你能将灵网连接至随意一个霸主级宗门之时,便可以了。”
哦,懂了。
权限跟贡献不够呗。
真人这话几乎都等同于明示了。
那就做就完事了。
宋河也就没有在这方面纠结,而是主动询问道:“师叔,弟子如今也算是走出一条路来了,若是有魂魄真灵需要修补,那我是义不容辞的。”
宗门对他这么好,他理应投桃报李。
“等的便是师侄你这句话了。”姬真人毫不客气道:“宗门里面有位长辈的魂魄近乎于枯寂,本来是打算请求上界的,但是那位长辈情况特殊一些,便也没有去了。”
宋河沉默片刻,谨慎的询问道:“敢问师叔那位长辈是什么修为?”
能被师叔称为长辈的……该不会是什么化神吧,化神的话,渊海魂枝真的受得住吗?
真人笑道:“我与你说的那位长辈是灵植化生,本体是六阶的八卦道恒木。”
“……”
沉默。
您还不如说那个是化神呢。
六阶的灵植,那魂魄的强度估计都要远超普通化神了吧……听着名字就不是一般灵植。
而且……灵植套灵植?
渊海魂枝区区一个四阶灵植,这不得被压制死啊。
眨巴眨巴眼睛,宋河忽然觉得还挺有有趣,假如真的情况可行,那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
他试探着问道:“师叔,您也知道渊海魂枝只是四阶灵植,如何能够承受得起六阶灵植的灵性……可是有些特殊?”
捋了捋胡子,姬真人道:“八卦道枝完整的时候一共有八道不同的灵性,分属八卦属相。但是千余年前,代表乾卦的天之灵性和坤卦的地之灵性意外陷落。
没了乾坤的天与地来镇压,剩余的六卦纷争不休。如今我和你说的,便是八卦之中的震卦,代表了雷霆。
魂魄灵性自然远远达不到六阶的标准,顶多也就是个虚弱些的元婴罢了。”
哦,元婴啊。
那肯定还是可以的——鲛人族的记录里面有元婴转生的记录,化神是真没有。
随后,
既然是要找“医生”,那肯定是要说一下灵植的相关信息的——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姬真人将这不记在宗门灵植宝册上的六阶灵植详细介绍了一番。
当然也只是关于其中震雷芽有关的——完整的八卦恒道木可是绝密,需要权限的。
八卦属性相生相克,唯有八卦齐全,才能堪称永恒,缺失了最重要的乾和坤,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事实上这株灵植还是上界的前辈们给灵叶宗用来占据地盘的底牌之一。
其中震雷的战力极强,但是就因为战力强横,也就导致在乾坤缺失之后,它的力量无法克制和压制。
最终力量愈涨,反而伤到了自身的灵性。
前辈们想了许许多多的办法想要为它恢复,但是毕竟是六阶的灵植,哪怕是前辈们用一些魔道手法献祭,依然无法压制它日益强大的雷力。
甚至这股力量还成了阻碍。
“所以我若是想让它进渊海魂枝之中恢复,还需要先想办法处理它的雷电之力?”宋河心中一动。
六阶灵植的雷电之力,那玩意还真不错啊。
一瞬间的功夫,他就连如何保存都想好了——用月宝的月力配合上自己的意识压制。
月宝的力量本身就是属于太阴之列,压制纯阳至刚的雷电那可是再轻松不过,只需要封印起来,慢慢取用就是了。
正好自己要试验「祈天唤雷」词条的效果,这简直就是瞌睡送上枕头啊!
“这便是给你的好处了,它魂魄带有的雷电之力任由你取用,只需要将其魂魄修补到可以接受灵液的程度就好。”姬真人点头道。
“弟子可以试一试,若是不成再跟师叔您说。”
“善。”
解决了此事之后,姬真人又跟宋河随便聊了一会儿,接着这个机会宋河询问了一下关于奇观搭建的问题。
千镜倒月泉还算简单,但是受肉月泉……实在是有些让他头疼,里面还涉及到了一些魔道独有的术法神通。
需要的材料也大多数都是魔道材料。
其中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是一种名为“何罗受肉石”的奇异材料,据说是混沌异兽何罗鱼的血肉所化。
那玩意说是石头,本质上却还是活着的何罗鱼,就是要利用它的能力来制造出跟水行极端相合的肉体。
而结果还算是比较满意。
关于这方面,姬真人了解的相当深,甚至还为宋河指明了到什么地方能够买到何罗受肉石。
多余的宋河没有说,他也什么都没有多问。
随后就直接离开了。
哭丧着脸来,潇洒的走。
他是真的如释重负——知道宋河解决了渊海魂枝的问题,他真的很高兴。
这就是后辈,比他强,他会更加高兴。
院子里面也就剩下了两个小的还在——他们盯着那颗放在桌子上的蛋,还在用尚且稚嫩的灵力滋养着它。
刚才没空查看这颗蛋的详细情况,这会儿有了时间,宋河稍微看了看,结果果然是不出所料——
蛋里面蜷缩着一只幼鹤,但是它的翅膀上面燃烧着无形无质的赤红色的火焰,这火焰温暖而又炙热,不仅在滋养着魂魄,还在温养着肉身。
朱雀之火!
那是朱雀的天赋神通,如果修炼到高深的地步甚至可以化作生命之火,不仅可以杀生也能救人。
但那起码也是化神以上才有可能学会的。
也就是说……叶真人她抢走的造化神液,起码是一只化神修为的朱雀炼化的。
也难怪姬真人急了。
要是换做宋河肯定也是会头疼的。
他无奈道:“师叔是真下血本了。
对了,我就先安排你们住下吧,这几日就在这边歇歇,正好也接受一下天心玉芽的灵力。”
“好!”
小师弟小师妹正有此意。
于是,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小师弟和小师妹一直没有离开——等到他们确定了老鹤的魂魄还是那个魂魄,并且和他们有沟通之后,才满意的离开。
他们现在还不到来天问堂的时候,况且拜宋河所赐,外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他们操心。
实在是不能在天问堂久留。
临走之前宋河对他们安慰道:
“你们放心,老鹤的魂魄已经恢复,接下来就是等待肉身孕育成熟孵化……这次它定然能陪伴你们更久的时日。”
“那就拜托哥哥了!”叶容和康珏齐齐行礼,对于宋河可谓是既尊重又依赖。
在他们看来,就连自己那能把补天丹当成糖豆给他们吃的父母都做不到的事情在宋河这边却是轻易做到。
逆转生死,修补魂魄。
尽管还是小孩子,但是他们的修仙知识也不少,深知这里面到底有多困难,所以才更感到震撼——
宋师兄好强!
若不是父母到底是孩子最依赖的人,这会儿他们估计都要想着“叛变”了。
……
送走了小师弟和小师妹,宋河为老鹤的卵安排了一个最合适发育的环境,随后又问了师父一句。
师父毫不意外地告诉他,鲛人族的罪过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即使是现在他搞出来了新的鲛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简单来说就是支持他呗。
所以他可以随便搞了。
嗯……这下子宋河就直接大胆了起来——他就等着震雷芽被送过来,然后开启自己的实验。
在此之前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要转化为鲛人的灵兽魂魄了。
其它琐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受肉月泉所需的材料已经提交给了天问堂执事殿,大势力就是这点好,完全不用弟子满世界的找材料。
提交完毕之后他就坐在了自己的软榻上面,开始计划之后的事情。
“事情要一件一件来,等到什么时候有答复……最要紧的还是七情悲灵的事情。”
他喃喃自语着在玉简里面随意涂画,做着只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计划和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