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坦然道:“祖父母也知道,这邵氏并非普通媒婆,她是我学馆教数术的陈先生的岳母,若是旁人,得罪了便也罢了,可是我先生的岳母被我们楚家的管事这样折辱,邵太太回家之后,不可能不对自家的女婿说。
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辱没了楚家的名声?
只是因着祖母一直病着,我也不敢惊扰祖母,便私下命人备了礼,打算去陈先生府上赔罪。
却不想因着祖母生病,我提前从外祖家回来,只与三表哥约在了天香楼为他接风洗尘。此事祖父祖母都知道。
而这天香楼的东家是苏州钱家四房的大爷,钱大爷年前新婚,娶的这位赵氏与桃氏一样出身紫绫阁。
二人是三年的同窗,这位钱家大奶奶与桃氏更是闺中密友,二人时常在天香楼雅阁小聚。那日,我与桃氏在天香楼偶遇,原本只是远远瞥见,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当搭话,可是有了楚家奴才对桃氏无礼在先,我若再视而不见,只怕她和邵太太对我们楚家上下的误会积怨都要存下。
孙儿便贸然上前匆匆致歉,只是因着与三表哥有约,也不过略说了两句话。赔罪的礼也不曾带着,便想着在天香楼设宴,给桃氏和邵太太赔罪。
却不曾想,我们见面那日,陈先生才刚喜得麟儿,陈家大奶奶坐着月子,邵太太不便出门。
可是那日天香楼的东家钱家大爷与大太太赵氏给桃氏作陪,一并与我相见,我与桃氏赔了罪。钱大爷和大奶奶也言道天香楼就是桃氏在杭州的娘家,一并过来也是因着桃氏那日在楚家受辱,来给桃氏撑腰,我一并赔了礼,此事在桃氏这里才算平息。
只是我还要再去陈家一趟,给陈先生赔了礼,这事才能算完。
今日书馆逢十休沐,我备着礼去陈家,恰巧也是紫绫阁休沐之日,桃氏也去陈府恭贺陈家大奶奶产子之喜,便在陈家附近偶然遇见桃氏遇险。”
楚平沉吟了片刻,才道:“关于桃氏遇险,此事说来话长……”
便无奈只能将吴妍家中之事一一与老太太和楚元山陈明,还有桃夭如何站出来相助相护,说了这大半日,楚平的膝盖都快跪麻了。
只能叹今天真的是流年不利,从早到晚,自己吃了多少憋,都快数不过来了。
听了楚平这一番话,楚元山和徐老太太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徐老太太的气也消了大半,只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儿还在冰冷的地砖上跪着,也是心疼,让他起来坐着回话。
楚平如蒙大赦,一手撑地起身,才不至于摔倒。
却不曾想,他才要起来,楚元山悠悠道:“你对这桃家姑娘有意。”
楚平差点又摔回到地上。
楚元山继续道:“你没回来之前,我已经审了今日跟着你的四个小厮,你可不是在什么陈家附近遇上的那丫头,而是一大清早就在紫绫阁门口等着了。”
才刚坐在凳子上的楚平如坐针毡:“我……没有。”
一旁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儿纠结的神色,却来了兴致,用手碰了碰坐在床边的楚元山:“扶我起来。”
楚元山看着眼里放光的徐氏,知道这老太太的气已经消了,病多半是已经好了,便也无奈上前,替她把两个枕头摞了起来在后头垫了,这才上前扶了她起来。
一旁的楚平也赶紧上前来帮忙。
徐老太太已经从一脸病态换了一副慈爱面孔,得拉着楚平的手细细问道:“怎么了?你觉着这丫头哪里不合你的意?”
楚平抿着嘴,半晌才道:“她脾气不太好,我与她话不投机。”
老太太不明所以,肃然问道:“怎么个脾气不好了?”
楚平略一犹豫,才将今日在天香楼与桃夭的一番争执也如实回了。
老太太听着,唇角又忍不住慢慢弯了起来,拉着楚平的手拍了拍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楚平惊诧得抬头看着自家的祖母,有些摸不着头脑,祖母这是又不气了吗?
老太太笑着道:“那桃家丫头才经了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心中定然是害怕得紧,你不好好关心人家,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难怪她要生气,换做是我也生气。”
楚平无语片刻,思忖了半晌遇险之后的事情,对老太太反驳道:“可是她遇袭后安排一应小厮知会府衙,小二采买事项,进退有度,沉稳有余,丝毫看不出半点惊慌恐惧的神色。”
老太太对着自家稚嫩的孙子叹了口气道:“那是你太年轻,不懂女人。况且她与你也不算熟络,总得强撑着镇定,难不成与你撒娇卖痴?她心里头啊,肯定是怕的。”
楚平抿了抿唇,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丝毫错处:“我与她也不算熟络,为什么要去安慰关心她?”
听着楚平耿直的言语,这回轮到老太太语塞了。
楚元山看着自家的孙子,倒是真对他放了心,怪道这么多年这小子都不曾惹出什么桃花来,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他。
楚元山看自家老太太眉飞色舞的那个样子,病已经全好了。
“哼,你别只看你祖母平日里端庄慈爱的,里头还不是住了个小娇娇?一大把年纪了,就喜欢听这些小孩子家情情爱爱的东西。”说着,不再理会二人,起身自顾出去处置那站了一院子的麻烦去了。
这徐老太太白了楚元山一眼,也不理会他,只拉着自家孙儿的手继续教导道:“那祖母问你,若是你遇上那吴家的事,你可会帮忙?”
楚平略一思忖,才认真道:“自然会帮,哪怕我不便出面,只要我回来禀明了祖母或是母亲,你们也都会帮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