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巧燕一面味同嚼蜡得挑剔得慢慢吃着饭,一面道:“我想读书,但是我不想去卢月书馆。”
桃夭不解:“为什么?”
郑巧燕随口道:“我大哥在那里,他跟我打听你。你一个女儿家,还是少出去抛头露面的好,免得被人惦记。”
桃夭惊诧得很,自己上回不过是去学了个数术,竟然就这般引人关注吗?
郑巧燕看着桃夭惊愕的样子,却只安慰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打听了你的家世出身,他还看不上你,也不会干出强抢民女这样的事。只是你总得小心些,万一被旁的什么人看上了,难免惹祸上身。”
桃夭认真对郑巧燕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郑巧燕却忽然开口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听了这话,桃夭一时语塞,自己去卢月书馆读书的事,是她大哥向她打听,故而她知道的,自己跟楚平的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郑巧燕看着桃夭再次瞠目结舌,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这回是猜的,不过看来我猜的还是挺准的。”
桃夭敷衍道:“哪有要成亲。”
郑巧燕脸上得意的神色淡了些,只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得吃着饭:“你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我又不会对你怎样,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你……成亲之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来紫绫阁了?”
桃夭不知怎的,竟然从郑巧燕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伤感,这丫头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了吗?
桃夭忽得有一丝心疼,只如实答着:“我……不知道。只不过,如果我真的成亲,或许还是会留在杭州,咱们还可以随时相见。”
郑巧燕的眸中闪过一丝亮色:“真的吗?那还挺好的。”
可是那光亮也不过转瞬即逝。
桃夭第一回见到这样的郑巧燕,有些担心得道:“巧燕,你怎么了?”
郑巧燕看着她,忽得开口道:“夭夭,我要嫁人了。”
桃夭今日第三次被她的话惊到:“你年纪还小,这么早家里就给你说亲了吗?”
郑巧燕无所谓得笑了笑:“对啊,而且,我不一定会留在杭州,所以哪怕你留在杭州,我将来也未必能见得到你。”
桃夭安慰道:“你是你爹娘手中的掌上明珠,又有这般显赫的家世,你爹娘定然会给你找一门极好的亲事的。”
郑巧燕闻言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是桃夭却明明在她的眼底只看见满目凄凉,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继续吃着碗里的饭:“桃夭,以后没有我护着你了,你自己小心一点。你着实蠢笨得很。”
桃夭听了这话,心却忽得揪了起来:“是什么时候的要成亲?这么着急吗?你会很快就走吗?”
郑巧燕闻言却仿佛茫然了片刻,最后只道:“不知道。”
过了片刻,又一面吃着米饭,嘴里含糊得低声嘀咕了一句:“我不想嫁。”
桃夭看着那般伤感的郑巧燕,张嘴想安慰她些什么,却忽得发现,自己对她着实知之甚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安慰。
郑巧燕却忽然开了口:“你要嫁给谁?”
桃夭只觉得跟郑巧燕说话,也是提心吊胆的,东一锤子,西一榔头,都不知道她下一句会忽然出现在哪儿,便只道:“我还没定呢,只是看看。”
郑巧燕继续问:“你喜欢他吗?”
“啊?额……还行,就只是在相看,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桃夭继续敷衍着。
郑巧燕终于吃饱了,放下了筷子道:“跟你们这种人说话真费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敷衍塞责的话。”
桃夭闻尴尬得笑了笑,只也问了郑巧燕一句:“你要嫁的是谁呢?”
郑巧燕闻言,方才脸上得意的神色刹那间收敛,只赌气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嫁的。”
桃夭不解:“为什么?”
郑巧燕拧眉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说着,也不再跟桃夭墨迹,只自顾起身就要走了。
走到门口,桃夭忽然开口叫住了她:“巧燕……谢谢你……特地跑来提点我。”
郑巧燕的脚步停滞了片刻,终究只对她摆了摆手,头也没有回得便走了。
次日,桃夭照着时辰来绣阁学针线,日子平静得一如往昔,只是,经了昨日的一番交谈,她忍不住留心郑巧燕,她坐在自己斜前方,如今也正低着头一针一线得做着绣工。
虽说,巧燕是个要强的性子,可是她此时,却也依旧能安静得做针线,在绣坊当中,巧燕的针线虽说不是顶好的,却也不是最差的。如她自己所说,她当真是个极其聪慧的丫头,只是,桃夭在杭州也不乏去各家姑娘小姐家里做客,却从没有去过郑巧燕家里,所以对于郑巧燕家中如何,桃夭是当真不甚了解。
桃夭一面拉着吴妍在自己身旁坐了,帮着自己做针线,一面低声耳语,问她昨日跟红绕一块用膳,可有打听到什么。
吴妍惊诧得看了桃夭一眼,只摇了摇头,低声对桃夭耳语道:“不曾,我昨日只是招呼红绕吃饭,瞧着她在巧燕手底下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安慰了她几句,倒是把她安慰得落了几滴眼泪,可是她也不太敢跟我说什么巧燕的不好,我们就就只聊了些有的没的。”
桃夭含笑点头,道:“你宽慰她,已是很好,今儿晌午我去巧燕屋里吃饭,你正好跟红绕打听打听,郑家是不是打算给巧燕说亲了,打算说给什么样的人家。”
吴妍点头应着:“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不过低声耳语片刻,便到了午饭的时辰,桃夭收拾东西,起身,吩咐了吴妍去小厨房提着食盒一会儿送到郑巧燕的住处,又让吴妍把上回楚平送的两盒茶叶当中没有打开的那一盒拿了过来,送给郑巧燕,因看着她上回过去赞了这茶,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而桃夭则自顾上前与郑巧燕说着话,一块往她住的三进院厢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