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得我不爱听。”陈士及一脸不快,“不过,你也确实没完全说对。如果我娶了她回家当正妻,不管老头子再怎么宠我,都怕是要把我头打破,所以我最多也只能娶回家当个侧室罢了。”
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显得颇为遗憾的样子。
许开非常不理解,按理说一位青楼女子能得一位侯爵嫡子的垂青,愿意为她赎身娶回家当侧室可谓是天大的机缘,巴不得立刻贴上去。而看样子,陈士及竟是为了此事在象山县蹉跎了一年?
“许兄有所不知啊。”陈士及声音低沉,显得很是悲伤,“一位秀才写了一首诗送给了那位花魁,赞赏她的美貌,从此那花魁就对秀才倾心了,而且秀才也承诺等到考取进士就为花魁赎身娶回家当正妻,而我却只能让她当侧室,实在是没什么竞争力啊。”
“那秀才有什么背景吗?”
“布衣之家。”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那秀才杀了。”许开颇为惊讶地说道。
“许兄就是这么看我的?”陈士及颇为不满,“我怎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男人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决胜负!”
一个穷酸秀才跟将门之后抢女人,居然还能让那個穷秀才活着,看来陈士及风评不错确实是有道理的。
许开愈加欣赏陈士及了,这么一个重性情、有底线的纨绔子弟,确实不多见。
“不用担心,说不定那个秀才压根考不上进士呢。”
“那个秀才颇有文名,考上进士的机会极大。”陈士及越说越显得悲伤,“不然也不会一首诗就让红玉姑娘倾心了。”
红玉应该就是那个花魁的名字。
许开懂了,这就是投资啊。
让人白嫖,等人家功成名就之后为自己赎身。
“许兄可善于作诗?若许兄能帮在下夺得那位姑娘的芳心,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陈士及忽然想到许开明明只是童生却比他还能吃辣,定然有所超乎常人的地方,或许能帮到别人也说不定。
许开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会作诗。”
这要是在天庠,他已经给陈士及来上一拳了。
“这还真是可惜。”陈士及的模样看上去竟是真的觉得非常可惜,“许兄现在住在哪里?我明日便将鸣雷石送过来。”
许开告诉了他一个地址,陈士及更为震惊地说道:“许兄竟然住在那个地方?就不担心闹鬼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
“说得好!”陈士及大力地拍着许开的肩膀,显出一副十分欣赏的模样,“正好今晚我就要找红玉姑娘,许兄就陪我一起去吧,花销我全包了!”
“不,我说了很多次我不去了,你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
……
……
许开真的很难理解那种自己去青楼不够,还喜欢拉着别人一起去的。
他回到了自己家,倒头就睡。
举人非常方便,有星力照耀,连睡眠都不再是必须的了。
但许开还是很喜欢睡觉。
睡觉非常舒服。这个理由就够了。
一直到第二天,许开起床,洗漱完毕准备出去逛逛,却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他过去开门,前来的是一位仆人打扮的模样。他对着许开行了个礼,说道:“我是陈士及陈公子的仆人,还请通报一下许关公子,我是来送陈公子答应输给许公子的鸣雷石的。”
“我就是许关。”
那仆人猛地抬头看了许开一眼,表情极其惊讶,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大一座宅子竟然连个仆役丫鬟都没有。他朝里面打量了几眼,又看了一眼许开,发现这位黑衣俊朗青年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非凡,绝非常人,于是腰弯了下去,十分恭敬地行礼,以极其谦卑的语气说道:“是小的没长眼,还望许公子恕罪。”
说着,呈上了一个木盒。
许开单手接过,掂了一下,灵识隐隐感受到了其中闪烁的雷霆,不由得眉头一挑:“好,替我谢谢陈士及。”
随后他将木盒随手往身后一扔,木盒便准确地落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仆人看得眼皮直跳,却也没敢说什么,只是行了一礼:“那小人告退了。”
许开挥了挥手,仆人悄无生息地离开,显然受到过专业的培养。见此,许开也向着外面随便逛了起来。
清晨的象山县颇为安静,但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卖早点的、买早点的、卖艺的、买艺的、卖假古董的、买假古董的、卖女人的、买女人的……
哦,最后一个说的是买卖丫鬟。
于是许开本能地向着清静的地方走去。
在一座热闹的县城里,什么地方最清静?
当然是结束了一晚上的忙碌之后的红灯区了。大家都累了,自然没有丝毫激情。
一个老鸨睡眼惺忪地看见许开来到街上,忽然一愣。青楼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她们当然知晓这么一位狗大户来到了象山县,没想到这位公子晚上不喜来青楼,却是喜欢白日宣淫啊。
她当即谄媚地迎了上去:“这位公子啊,虽然你来早了,但是还是有几个姑娘的,不知公子您……”
许开皱了皱眉头:“你是?”
“哎呀,这位公子,您还是先过来看看吧!”
许开往她拉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不住地抽搐。
只见一个匾额上有着三个大字。
【怡春楼】
怪不得这么清静。
白天的红灯区可不清静吗!
他将老鸨震开,掉头就走。
后方的老鸨还在止不住地埋怨。明明沟壑纵横的脸,偏偏还叫得颇有魅意,年轻时想必也是颇受欢迎的姑娘。
许开额头青筋暴起,走得更快了。
红灯区的尽头,站着一对男女。以许开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男方是一位秀才。
“莫郎,你好好读书,这些银子你收着。你过得清苦,正好用这些银子来补补身子。”
许开心想前世倒真有些穷秀才,但在天言大陆,秀才这种修行之人怎么可能穷?那些说“穷秀才”的都是世家秀才嘲讽那些贫寒子弟的说法。
这女的还真是蠢。
“红玉,我怎么能收你的银子……”
许开脚步一顿,不由得放缓了下来。
“没什么的,莫郎。这些都是昨天那个陈士及给我的,莪一个女人家也用不了这么多,不如给你……啊,莫郎,我没有和他睡觉,你放心……”
许开再度加快脚步。
听不下去了。
如今他和陈士及也算是朋友,如果是黄图,他定然会驻足听完整场对话,事后不狠狠地嘲笑他一番都对不起他浪费的这些时间。但他和陈士及的交情没那么深,所以他实在听不下去这些光辉的舔狗事迹了。
走出红灯区,来到街口,许开忽然发现陈士及站在街口,身旁跟着一个卑躬屈膝的仆役,正是给他送鸣雷石的那个。他笑眯眯地站在街口看着他,打了个招呼。
“想不到许兄竟然有这种爱好啊。”
似乎是发现了许开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
出乎了陈士及的预料,许开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