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河看着自己手中的手稿,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天帝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
许开的《咏雪》原稿。
“以许师之才,定然不会写这么一首糟粕之诗。许师接连写出了《几何原本》《几何学》,还创出微积分这等神奇的存在。这首看起来糟糕至极的诗,说不定隐藏着数学的终极秘密。”
想到这里,严河皱眉:“可若是如此,又为何提到‘天帝’?莫非数学的终极秘密与初代帝皇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初代帝皇的文集里有什么……”
想到这里,严河站起身来,向着国院的书阁走去,试图找到初代帝皇的文集。
便在此时。
一队兵士瞬间冲入国院,擒拿住了正在往书阁方向走的严河:“定州国院学子严河,你已经涉嫌里通妖魔,罪证已经送到州牧大人处,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是谁?!等等……什么?!我里通妖魔什么的……这怎么可能!我出生到现在除了邪物之外根本就连妖魔都没见过!”
“证据确凿,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士兵擒住严河,以州牧赐下的墨宝封禁了严河体内的文气,让他变得与凡人无异。
而此时,国院内的学子们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纷纷出来。
“什么情况?我记得那些是定州州卫吧?”
“难道是州牧大人因为那天丢了面子开始报复了?”
“不太对啊,州牧大人就算要报复严河,也应该是出动自己的亲兵,而不是出动州卫啊。州卫出动,难道这严河真的犯什么事了?”
“什么?严河犯事了?”
国院内吵闹无比,但已经为严河犯事了这件事给下定论了。
定州国院院长地位上是与州牧平齐的,但是实权上不如州牧,再加上此前孔上义已经给院长打了招呼,所以即便是院长,此时也不出来阻拦。
……
……
“州牧大人动作迅速,让在下钦佩啊。”
定州衙门,孔上义以一种赞许的口气对定州州牧说道。
“哪里的话,孔大人。这次行动全凭您的情报准确,在下这才能如此精准迅速地行动,这次的功劳,全仰仗于孔大人啊。”定州州牧以一种谄媚的语气说道。
若孔上义仅仅只是中央帝国的一州缉妖使,那即使他的境界比州牧还高,州牧还不至于如此卑躬屈膝,也不会如此配合对方的行动。
但,孔上义来自孔家,更是被立为“预圣”培养,因此,青云九品的州牧有心想要与孔上义结交,让自己能够多一个靠山。
孔上义严肃地点头:“背叛人族,里通妖魔,此为大事。而这小子此前更是得罪于州牧大人你,不如就由你先去审理吧。”
州牧闻言也感到了一阵舒坦,孔上义在青云之路成就不低,确实也懂得察言观色,情商极高,但他也知道孔上义抓严河另有目的,所以他也不会答应下来,而是婉拒了孔上义的提议,严河就由孔上义亲自审理。
他也知道,严河多半是冤枉的。但他卷入了“预圣”与许开之间的争端,更是卷入了数术家与程朱学派的争端,这种情况,严河这小小的一叶扁舟在如此的狂风大浪里注定翻覆。
孔上义赞许地点头:“既然州牧大人如此说,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他向着定州大牢走去。
而在腐败腥臭的定州大牢内,严河依然穿着自己被抓来时的那身衣服,闭目靠在大牢墙壁上。
这时,走进来两個狱卒。
他们手里拿着一件衣服。
是囚服。
感觉到了什么动静,严河睁开眼,冷淡地说道:“未经审判,便给我换上囚服,这不符合我大历的律法。”
狱卒不言,只是走进来,开始脱掉严河的衣服。
严河再度闭上双眼。此时反抗没有意义,只是徒增伤痕。对方能将“里通妖魔”这么大的帽子扣自己头上,背后的来头必然极大。
但狱卒们的动作进行到一半便停下了。
他们脱掉了严河的所有衣服,却并不给他换上带来的囚服。
严河再度睁眼,看到的是一丝不挂的自己。
他恼怒地说道:“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严河,不必着急。”
一道声音在牢房外响起。
严河看向声音的来源。
对方是一位英姿挺拔、形貌昳丽的男子。他穿着一袭白衣,颇有些超凡脱俗的感觉。
孔上义来了。
他挥了挥手,让狱卒退下,狱卒便带着严河脱下来的衣服离去。而后他再度一挥手,便将这间牢房隔离开来。
“严河,里通妖魔,这是大罪。你可知罪?”
严河随手拿起囚服遮挡自己的身体,冷声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大人物。既然如此,你我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子的。说吧,就算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孔上义轻笑道:“我已经说了,严河,不要着急。你并非没有活路。”
“哦?”
“你应该知道许开这个名字。”
严河瞳孔骤缩:“许师怎么了?!”
“没怎么。说到底,连众圣都没有找到他,我不过一个小小的青云,怎么可能找得到?”孔上义摊开手。
严河听到连众圣都在寻找许开,不由得更加迷茫。许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才让众圣都在寻找他?
“我听说你搜集了很多许开的私人物品,这些东西有助于找到他。能否将它们交出来?”
严河冷声道:“若仅仅只是想要那些东西,你何必将我关到这里来,又何必如此折辱于我?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孔上义轻轻拍手:“好吧,那我就直接点:据说你是许开的学生,若是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你的老师会不会来救你?”
“这你就想多了。”严河轻蔑地一笑,“我拜许开为师不过是单方面的,说到底,许师到底知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学生都是个问题。”
“嗯……”孔上义沉吟一阵,随后说道,“你不想出卖自己的老师,我能理解,但里通妖魔可是大罪,你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那你的家人呢?”
严河目眦欲裂:“你到底是谁?!许师又到底出什么事了,竟要让你使出这等卑劣的手段?!”
“放心吧,许开可好着呢。若是他回来,便会得到整个人族的倾力培养,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你的许师了,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
严河大怒:“既然许师如此被看重,你又到底为何要如此做?!看我看来,恐怕里通妖魔的那人是你才对!”
孔上义微微沉下双目:“严河,你要知晓,即使是死到临头,也有一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哼,你杀了我也没用,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联系许师,就算莪想说,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你!”
“既然如此,放开心神,让我看看你的记忆。若是你真的没可以联系许开的手段,那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严河闻言,却沉默了一阵,随后怒道:“若是你心怀歹意,我又要如何防范你趁此机会伤害我?若你立下文心之誓言,我可以考虑。”
“看来确实有啊。”孔上义见此明白了什么,随后转身撤下了隔开这里的结界,对着赶来的手下说道:“明天将他拉到菜市口上去,先把他的妹妹斩首给他看,再不说就斩了他的弟弟,然后是他的父母,直到他家里没人再说。”
“你到底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联系许师!”严河惊慌失措,双眼猩红地大怒道。
孔上义此时转过来,轻笑道:“到时候见。”
“你这畜生!该死啊啊啊啊啊啊——!”
但此时,那位手下却面色犹疑,在孔上义耳边低语几句。
孔上义当即脸色大变。
他面色难看地看向牢房内的严河,一挥袖子,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属下连忙跟上。
“大人……那要不要放了严河?”
“放,放,放!放了,都放了!”孔上义面色阴沉地说道,竟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连西海圣人那一脉都插手进来要我们放了他,那我还能做什么?!你要去得罪西海圣人吗?!”
“遵、遵命!那里通妖魔的事情怎么办?”
如前面所说,里通妖魔是大罪,即使要放了严河,也不是轻飘飘地一句“搞错了”就能揭过去的,若是没人接住“里通妖魔”这个大罪,孔上义与州牧两人之间必然至少要有一人为此付出代价。
“随便在那严河家里抓个下人,如此也能解释为何误抓了严河。”沉吟片刻,孔上义说道。这个锅自己肯定不能背,而定州州牧有意投靠自己,他也不愿寒了对方的心,所以必然要找一个替死鬼。
“记得做干净点。”
“明白了,大人。”属下鞠躬行礼,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孔上义面有不甘地回头朝着严河的牢房看了一眼,怀中一个金色的令牌微微闪烁光芒。
……
……
“嗯?”
第二天,永定河上,与云青山、黄图、张云漾姐妹四人一同乘舟的许开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许开看向怀中云青山给他的那个特制通讯玉。
“严河回我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