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不紧不慢地吃着糕点,面对面前局促不安的男人,他一句话都不说。
而那人随着许开的动作越来越难安。他听着门外传来的棍杖落下的破空声、打击在肉体上的闷响声以及杀猪般的惨叫声,不由得脸色更加铁青,额头上也不由得冒出了更多冷汗。
而许开依然只是不紧不慢地吃着糕点。
过了一会,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
又过了一会,棍杖落下的破空声、打击在肉体上的闷响声以及杀猪般的惨叫声三种声音再次响起,只是那叫声更加凄厉。
但这次的响声很快就结束了。
有衙役跑过来,在许开耳边低语了几句,许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已经有人招了,那这人就没用了。埋了吧。”
衙役立刻行礼:“是,大人!”
埋了?什么埋了?要埋什么?
该不会是埋了我吧?!
那人连忙抓住要离开的许开的手臂:“大、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哦,你刚刚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已经有人招供了啊,再留着你们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干脆埋了省点粮食。”许开的语气就好似在说以后别去买东门那家米店的米那家比南门要贵两钱一样轻描淡写。
“不、不不不!大人,敢问是谁说的?”
“问这个干嘛?反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许开挥开他的手臂,一脸的不耐烦。
那人的脸色愈发焦急。堂堂一位东亭侯若真要处理像他这样的秀才的话,是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到时候自己死了可就真是白死了!
“大、大人!我、我也有要说的!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也愿意告诉您是谁指示我们煽动百姓到您这里来捣乱的!只请您饶我一命啊!”那人心一横,咬牙说道。
“不用了。我本来就知道你们大概应该是谁派来的。只不过是需要一份证据而已。有一份证词让我开炮就足够了,更多的也不需要。”许开温和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慰的味道,“放心,我会让他们利落点的,不会给你带来太多麻烦。”
什么麻烦?这是要我的命啊!
“不不不,大人,求您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报告给您,只有一人的证词想必不足,有两個人的应该就很够了!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到东亭来的啊!”那人说着说着都要哭出来了。
许开问向一旁的衙役:“是这样吗?”
“是的,大人。证词多了,也更加有力,对您接下来的行动也更有帮助。”衙役恭敬地回答。
“那你给他说吧。你好好地记录下来,记得让他摁手印。”许开打着哈欠,一脸百无聊赖地离开了阴暗潮湿的牢房。
那人看见许开这副模样更加确信已经有人招供了,不然不会对自己的证词这么提不上心,于是一脸地劫后余生的表情。
衙役呵呵笑着对他说道:“你运气不错,另外几个人都受了刑的,你居然没被上刑就结束了。”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指使我们的是……”
……
……
许开看着面前的几份供词,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全说出来了。而且不出所料都是闵家的。”许开拍打着面前的供词,随后将他交给了一旁的余庆,“拿着它,告上州牧那边,就说他们用不当的手法影响你们的正当经营,”
余庆接过这些证词的手却犹豫了一下:“大人,恕在下直言,仅凭这些恐怕无法阻止闵家那边的行动……”
许开却反倒以一种感到奇怪的语气问道:“你既然是领受她的命令来协助我的,结果却对她一无所知吗?”
余庆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许开说的她应该就是指“那位小姐”:“呃……在下也不知道那位小姐到底是何来历,只觉得她来头甚大,背景神秘,难以窥底……”
许开大手一挥:“不用在意。云青山的背景比你想的要大得多,你只管去做就行了。如果州牧那边没有什么动作,会有其他人来处理他们的。”
余庆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许开,心中疑惑。他的层次注定了他不敢做大胆的假象,但他还是先出去了。
而一旁的沈长青则是感到惊奇地看着许开。
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就这么招供了。
没有违背律法,仅仅只是将他们分开关押,再加上一些假象,就让这些人竹筒倒豆子一般唰啦啦地全部说出来了。
这个审讯法很奇特啊。若是仿效一下,不知道对其他拒不交代的案子有没有用?
沈长青自然是不知道这是被称为“囚徒困境”的场面,许开正是利用了这个才得到了这些人的证词。
“好了。话说,我上次说过的那些人来东亭的安置处理得怎么样了?”许开喝了一口汽水,问向一旁的沈长青。
“回大人,安置费以及预备的织布机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他们子女入学的准备都已经做好,只是……”
“只是什么?”
“您向他们许诺的会为他们准备住处一事,下官目前还没有眉目。目前实在是找不到地方给他们住了……”
许开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沈长青:“你是白痴吗?”
“……啊?”
“最近不是查抄了许多青楼与赌场吗?把那些地方调整一下,不就可以给他们住了?”
“啊——?”
“我应该没有下令让那些地方用作他用吧?还是你拿去做什么了?”
沈长青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下官怎么敢。”
不过,虽然确实没有动作,但已经有一些人想要有动作了。看来得去敲打一番才行。
……
……
东亭县的监牢内。
许开暂时还没有放走他们。
来到许开的东亭县捣乱的一行人在牢房内再度团聚,只是场面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和谐。
几人面面相觑,互相之间看着对方完好无损、一看就没有经过什么所谓严刑拷打的身躯,又回想起自己签字画押的那份证词,都沉默了。
“你们……”
有人刚想说些什么,但又立刻明智地闭上了嘴。
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唯有漏风的牢房响起的风声依然在回荡。
有人缩了缩脖子,抵御着对他们而言本不算什么的湿寒。
“这东亭侯也太阴险了……”